6 遇見重生前的自己(6)
秦朗喝完果汁,宿醉之後的劇烈頭痛沒有減弱半分,像有人拉鋸着他的神經。好處是頭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秦朗沒有拒絕跟鄭舒南一起離開的提議。
鄭舒南既是聯邦第一星系的将軍,又有穿越兩個世界的經歷,因此洞察能力很強,對身邊的事物也極為敏感。鄭舒南發現有人在跟蹤秦朗。
秦朗這段時間的精神極不穩定,鄭舒南不敢有絲毫放松警惕。從現在起到二月份,是秦朗籌謀殺死代微的時間,鄭舒南稍有不慎,就會看着秦朗重蹈覆轍,因此他也把秦朗盯得很緊,秦朗不知道是習以為常,還是壓根就不在意,對鄭舒南近乎變态的跟蹤毫無反應。
鄭舒南察覺到有人在跟蹤,便找借口跟秦朗分開,他繞到跟蹤人的身後,将其直接打暈并拖到了僻靜無人的地方。
從跟蹤人那裏得到的信息使鄭舒南有點驚訝,派人跟蹤秦朗的竟然是程諾。但認真想想,程諾這樣做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既然是報複秦朗,就肯定做好羞辱秦朗的準備。
但程諾萬萬沒想到,從他背叛秦朗至今,秦朗竟然都沒去找過他。這跟程諾的計劃完全背離,他甚至策劃好,如果秦朗過來攪局質問他,他要說什麽才能最大程度的羞辱到秦朗。
程諾背叛茶銘轉投惠譽,還跟前女友代微舉行了婚禮,秦朗都始終沒有出現過。程諾沉不住氣了,他擔心秦朗在謀劃什麽,可能會對他不利,也可能會對代微不利。所以程諾特地找人盯着秦朗,把秦朗每時每刻的行程詳細彙報給他。
鄭舒南以訪客身份預約,在惠譽總監辦公室見到了程諾。這是鄭舒南第二次見到程諾,仍然是那張清秀僞善的臉,帶着人畜無害的假面具。
程諾眉頭緊鎖,正低頭處理文件。他漫不經心地擡頭看鄭舒南,掩飾住所有的情緒,“你找我幹什麽?”
鄭舒南僞裝成秦簡,像個吊兒郎當、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般往沙發一坐,跷着腿笑道:“我救了你,你連句謝謝都沒有嗎?”
程諾緊盯着鄭舒南,毫不掩飾滿臉不耐跟厭煩,“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跟蹤我?”
鄭舒南譏諷道:“你這人還真夠無情的。”
程諾抓起聽筒,擺出撥電話的姿勢,“如果你想說這個,我只能請你出去了。”
鄭舒南:“急什麽,我想跟你談談秦朗,他現在被你害得那麽慘,你不會對他也沒興趣了吧?”
程諾放下電話,“秦朗讓你來的?”
鄭舒南:“沒錯,否則我哪有心情見你這狼心狗肺的。”
程諾臉色剎那難看起來,手指緊握着手腕,目光兇狠道:“秦朗為什麽不自己來找我?”
鄭舒南嘗了嘗助理送來的茶,沒能下咽,嫌棄地吐了一地,“因為你不配見他。”
“秦簡!你別太過分了!”
“我能有你過分嗎,你欺騙秦朗的感情,仗着他喜歡你,竊取茶銘公司的涼茶配方,害得秦朗公司破産,然後再一腳蹬了他,跟別的女人結婚,你對得起秦朗嗎?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見秦朗。”
程諾霍然起身,怒瞪着鄭舒南,咬牙切齒道:“茶銘破産跟我沒關系,我更沒竊取過什麽配方,你別血口噴人。還有,是秦朗先分開我跟代微的,我從來沒喜歡過秦朗,是他強迫我跟他在一起,所有的都是他的錯!我只是小懲大誡,你憑什麽來替秦朗出頭?!”
“随便你怎麽狡辯,你要是意志堅定,能受秦朗的挑撥?小人就是小人,卑鄙就是卑鄙,有什麽好往自己臉上貼金的。”鄭舒南暢快道,“還有,別再派人跟蹤秦朗,把秦朗惹火了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程諾咬牙道:“我不信秦朗就這麽算了。”
鄭舒南:“你既然清楚,就好好為你做的缺德事祈禱吧。”
“秦朗為什麽不來找我?”
“我說過你不配,”鄭舒南起身走向程諾,雙手撐着桌沿,目光兇狠暴戾,“你這輩子都見不到秦朗了,傷害他得到的這一切,你真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嗎?我覺得你不能,但我不會讓秦朗見你,你會為你做的事情付出代價的。”
程諾臉色鐵青,雙目像要噴火般死死盯着鄭舒南。他的确無法心安理得,秦朗越是不出現,他心裏的恐慌就越強烈,無時無刻不在備受煎熬。
鄭舒南擡頭打量着天花板,忽然道:“我猜這裏沒有監控。”
程諾沒說話。
鄭舒南繞過辦公桌,将程諾堵在裏面,“看來的确沒有,你站起來。”
程諾緊皺眉頭,像預感到了什麽,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站起來。”
“這裏是惠譽,你敢亂來。”
“我想亂來很久了。”鄭舒南獰笑着将程諾從椅子上揪起來,秦簡的身體不強,但對付程諾還是足夠的。鄭舒南松開手,然後猛地一拳将程諾砸到椅子上,椅子被撞得往後退。鄭舒南接着又是一腳,程諾措不及防,還沒穩住便被踹得砸到牆上,被踢中的腹部頓時一陣絞痛。
程諾痛得起不來身,“秦簡!你!我要報警!你給我等着!”
鄭舒南面色不改,“報警?盡管報吧,我可什麽都沒做。”
“你!”
“別這麽苦大仇深的盯着我,比起你對秦朗做的,這點只是小懲大誡。”
鄭舒南揍完程諾,心情舒暢地轉身離開了。因為擁有秦朗的靈魂,鄭舒南早就想揍程諾一頓了,他看見程諾那張臉,就恨不能把他揍得爹媽都不認識。現在言語刺激、武力攻擊都使了個遍,看見程諾那麽不爽,鄭舒南覺得他也算為現在的秦朗解氣了。
回到秦家,鄭舒南找到秦朗,特意跟他提起去找程諾的事,想觀察下秦朗有什麽反應。現在的秦朗和鄭舒南記憶裏的人已經有很大差別了,鄭舒南不太能判斷秦朗的想法,更無法确定秦朗會不會放棄去殺代微。
秦朗正在書房看書,坐在椅子上,低着頭,書桌上放着幾個果盤,是傭人切好送過來的。秦朗默許鄭舒南進入他的領地,甚至連頭都沒擡一下。
直到鄭舒南吃着水果,将他揍程諾的事說完,才微微擡起頭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這種事。”
鄭舒南不解:“為什麽不可能?”
秦朗想了想,說:“你一直覺得你是那種普渡衆生、慈悲為懷的人。”
鄭舒南:“……多謝誇獎。”他跟這幾個字壓根就沾不着邊。
秦朗:“否則你總是勸我放下仇恨幹什麽?程諾做了那種事,你還認為他應該得到原諒。”
“我沒這麽說過,你在曲解我的意思。”
“讓法律懲罰他們實在太輕松了。”
鄭舒南敏銳地感應到秦朗內心深處的陰暗,這畢竟是另一個自己,鄭舒南總能直覺的察覺到他在想什麽。
鄭舒南盯着秦朗,嚴肅認真道:“你別亂來。”
秦朗合攏書,擡頭便跟鄭舒南目光對視在一起,他盯着鄭舒南,一動不動注視着他眼底深處。秦簡的眼底帶着他看不清的深沉跟堅毅,“我總覺得,你能看透我在想什麽。”
鄭舒南将最後一塊西瓜送到秦朗嘴邊。秦朗張開嘴,吃了。
鄭舒南:“我要是能看穿別人在想什麽,現在還能是這個樣子。”
秦朗沒說什麽。
鄭舒南道:“你不問一下程諾嗎?”
秦朗搖頭,只是說道:“下次別去找程諾,太危險了,再說你動手打他,我也不會覺得解氣。”
“那要怎樣你才能解氣?”
“我不知道。”鄭舒南揉了揉眉心,“很多東西不受我的控制。”
從那天起,鄭舒南忽然有極其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秦朗好好地待在家,既沒往外跑,也沒再說極端的話,鄭舒南挑不出半點毛病。硬要說的話,那就是秦朗有點正常過頭了,好像他的的确确從程諾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時間到了2月1日那天,鄭舒南将秦朗盯的死死的,唯恐他想不開去把代微殺了。但百密一疏,還是出事了。
鄭舒南喝完秦朗給他榨的果汁,直接昏睡了快兩個小時。還是被傭人叫醒的,鄭舒南之前就囑咐過傭人,如果他睡着必須将他叫醒。鄭舒南只是猜測秦朗會給他下藥,沒想到猜想還成真了。
這就是自己跟自己之間的所謂心靈感應嗎。
鄭舒南的記憶裏,代微是在回家途中被秦朗打暈帶走的。秦朗把她關在一間出租房裏,綁了代微手腳,又堵住了她的嘴,以免代微大聲呼喊引來別人。之後秦朗就坐在出租房的木板床上,手裏把玩着水果刀,眼神陰測測地打量代微。在接近半個小時的踟蹰之後,秦朗起身走到代微面前,一刀插進代微心髒,将其殺死。
鄭舒南看了眼時間,迅速沖下樓開車直奔那間出租房。現在距離秦朗殺死代微還有35分鐘,一切應該都還來得及。
夜幕降臨,城市絢爛的燈光使夜色璀璨迷人,下午六點,街道車輛川流不息,交通擁堵。鄭舒南心煩意亂,片刻也無法靜下心來,心髒撲通撲通的亂跳,仿佛能聽見一聲又一聲沉悶的聲響。鄭舒南呼吸沉重,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他顧不得遵循交通規則,直接把油門踩到底,汽車如離弦之箭般朝着前方疾馳而去。
出租房就在工業區旁邊,這時候工廠還沒下班,整個出租區都顯得冷冷清清。鄭舒南憑着記憶朝出租房飛奔,他滿手是汗,精神高度緊張。鄭舒南邊跑邊給秦朗打電話,但秦朗手機始終無人接聽。
鄭舒南馬不停蹄地飛奔到六樓,站在緊閉的出租房外面,才想起他沒有房間的鑰匙。現在的秦朗跟前世發生了改變,鄭舒南沒在記憶的地方找到鑰匙,這同樣是他放松戒備的重要原因。
沒想到秦朗竟然還是走了這一步。
鄭舒南神經繃得死死的,想也沒想便攥緊拳頭開始砸門。鐵門撞擊着門框,發出劇烈的聲響,一下又一下刺激着耳膜。鐵門內偏偏悄無聲息,靜谧得一片死寂。鄭舒南緊皺眉頭,開始狠狠用腳踹門,他踹的力道不輕,鐵門發出更猛烈的巨響。就在這時候,那扇緊閉的鐵門在鄭舒南猛烈踢踹下猛地打開了。
鄭舒南蓄勢待發的一腳踹空,整個人頃刻間朝着房內摔倒,他手試圖扶着門框,但滑了下到底沒能抓住。
就在鄭舒南将要摔倒在地時,秦朗猛地沖出來抱住了他,使鄭舒南避免了跟地面親密接觸的危機。鄭舒南看見秦朗便迅速反應過來,他一把抓住秦朗手臂,目光嚴厲又極為緊張的問道:“代微呢?”
秦朗眼底閃過錯愕,沒有松開抱住鄭舒南的手,語氣低沉道:“你是專門來投懷送抱的嗎?”
鄭舒南沒心情開玩笑,他煩躁地推開秦朗,朝他身後不算寬敞的房間看去。
只見代微神色驚恐地躲在牆角,頭發淩亂。她滿臉是淚,精致的妝容被淚水一洗,花得都能直接去演恐怖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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