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已經晚上八點多, 一天的悶熱終于慢慢退下了帷幕。醫院外,枝繁葉茂的桧柏輕輕搖曳着,将空氣裏的最後一絲暑氣吹散, 帶着不知道從哪兒飄來的淡淡桂花香, 一起吹到了沈安瑜的臉上。
吹得她整個人都舒懶了起來, 連帶着呼吸都輕松明暢。
沈安瑜看着醫院對面來回穿梭的車流, 市中心永遠異彩紛呈的霓虹燈。她想了想,還是拿起了手機。
撥通了蔣楠的電話。
臨城CBD大樓附近的一家法式餐廳內。
蔣楠西裝革履的端坐在餐桌前, 十分紳士妥帖的幫着坐在他對面的女孩子倒水。
可他垂在一側的手輕輕敲打着大腿,這是他不耐煩的表現。
但是臉上仍帶着從容得當的微笑。
讓人看着心生好感。
坐在蔣楠對面的是個十分恬靜的女孩, 今年剛剛大學畢業, 也是他今天的相親對象。
此時女孩的臉有些微紅, 但是在淡黃色的燈光映襯下, 并不明顯。
況且蔣楠的心也并不在她身上, 自然看不出來。
蔣楠确實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女朋友,也願意結實異性朋友。可是對于才畢業的小姑娘再說,他真的不怎麽感冒。
太單純了。
雖然他今年也才25歲,可是總覺得這也單純的和這樣單純的小女孩生活起來會很累。
他說的事她不會懂,而她對初入職場的憤憤不平叽叽喳喳他早已泰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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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相親, 從一開始他就不想來。
可是他的母上大人,一天十個電話的打過來, 讓他連工作都差點完成不了,他還心心念念自己那份有可能失而複得的年終獎, 自然不能讓這件事給耽誤。
所以想來想去, 蔣楠還是來了。
好好的周五晚上,他的大老板好不容沒給他安排什麽突然活動,就交代在了這場相親上。
蔣楠雖然不想和面前的女孩有什麽進一步發展, 但身為男人總不能讓氣氛尴尬起來。
這些年的職場生活已經讓他可以對任何話題都信手拈來,巧舌如簧。
小姑娘學的剛好是金融專業,他随便扯了個最近股市的話題,兩個人倒也算是相談甚歡。
可是聊着聊着,蔣楠明顯發現小姑娘眼中帶着些略帶傾慕的亮光,甚至在兩人說話不經意對視時,她會微微臉紅。
這個認知讓蔣楠覺得有些頭大。
幸好這時,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及時拯救了他。
蔣楠暗自松了口氣,輕聲說了句,“抱歉。”
小姑娘自然滿臉微笑的示意他沒關系。
蔣楠立即接起了電話,甚至連看都看是誰。想着哪怕是推銷電話他都要和那邊的人聊個天昏地暗,先解救一下燃眉之急。
所以當沈安瑜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時。
蔣楠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這這這……這不是他無音訊多時的夫人麽!!!!!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蔣楠說話時都有些發飄,“夫……夫人?”
沈安瑜随意掃視着街邊的商鋪,然後道:“是我,蔣楠告訴你個不太好的消息。”
“啊?!”
蔣楠有些驚慌,慌的他差點撞翻了桌子面前的水。
面前的小姑娘詫異的看着他,不懂剛剛還一臉八風不動的人,怎麽忽然這樣反常。
可這真不能怪他,任誰忽然開口說“告訴你個不好的消息”,你都會心裏咯噔一下。
更何況說這話的人,還是個平時根本不愛開玩笑,甚至有些一板一眼的人。
沈安瑜的目光忽然定在了一家店鋪上,然後聲音柔的絲毫不像是在說“不好消息”的人,“你的周末可能要泡湯了。”
“……”蔣楠的神色變了又變,這個消息可真是——
晴天霹靂啊!!!!!!!
只有周公和月亮知道他有多久沒休息了。
他已經!整整!一!個!月!沒休過假了!
好不容這周沒有再次被分配額外的任務出來,他想着完成今晚的相親,這兩天他就浪翻了天。
可是!
現在!
告訴他!
不能!休假了!
這比殺死他還要痛苦。
然而很快,被靳總長期支配的恐懼多多少少讓他清醒了不少。
比死亡更更痛苦的,是靳總失望冷漠的眼神!
更何況,這可是夫人在兩個人分崩離析之後,第一次找他啊!
上次找他,還是夫人和靳總鬧離婚的時候。
這讓蔣楠覺得,兩個人離婚,這或多或少可能和他有那麽頭發絲大小的關系在。
人人都知道靳總為了追夫人回心轉意下來多大的功夫。
就連公司的保潔阿姨都知道,如果今天靳總看上去心情不錯,那一定是追妻路上取得了一點點進步。
保安大叔也明白,銘銳集團的核心要義是:夫人心情愉悅。
身為靳總的貼身助理,這個道理他要是不明白。
蔣楠覺得自己應該立刻就遞上辭職信。
因為他不配在幹下去。
這大起大伏的心路歷程只發生在瞬間,蔣楠瞬間震驚了下來。
拿出了比面對靳總還專業職業的素養,微微輕了下喉嚨,連身體都不自覺的端的更加筆直,“夫人,您說。無論什麽事,我必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坐在蔣楠對面的小姑娘不由的又看了他一眼,眼神開始有些微妙。
沈安瑜并不知道蔣楠這複雜的心路歷程,她拿着電話慢慢的向斜前方的一家店鋪走去,同時說:“他病了,在醫院,可能需要你來處理一下。”
蔣楠的精神此時出于高度集中的狀态,可能是因為繃的太緊了,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問:“誰病了?”
“……”
過了半秒鐘,蔣楠的腦子忽然開始運轉,有些遲疑的問,“靳總?”
“你猜的可真準。”
“……”
夫人你變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那——”
牛肉粉的香味已經開始慢慢的飄出來,沈安瑜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腳步不自覺的變快了些。
同時快速道:“你最好過來的快點,他的手術應該一個小時左右就結束。”
如果你來晚了,他可就真的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了。
後半句話沈安瑜沒說,可是想到這,她還是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醫院。
有點可憐。
“手術?”蔣楠不自覺的調高了音調,“靳總怎麽了?!”
對面的女孩臉色已經有點變了。
沈安瑜此時已經走進了牛肉粉店,看着那一份份香香的粉以及鹵汁,她的胃都在快速轉動。
“小手術,闌尾炎。你記得來的時候給他帶兩件換的衣服,挂了啊。”
“那——”蔣楠那句,“那是哪家醫院啊?”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便被無情的挂掉了電話。
一個小時的手術,臨城到津城開車最快兩個小時。高鐵最快四十五分鐘,可是現在沒有剛剛好的班次啊!
這簡直十萬火急,片刻都不能停!
蔣楠此時也顧不上什麽紳士禮貌,對着面前的小姑娘快速且誠懇的道:“抱歉,我忽然有急事要去處理,來不及送你回去。賬我已經結完了,你可以吃完了再走。”
他說完,又十分歉意的看了小姑娘一眼。
然後對面的小姑娘竟然沒有哪怕半分的不悅,用刀叉慢慢的切着自己面前的烤肉,擡起頭竟然還笑了笑,“沒關系的,你去忙吧。”
蔣楠愣了下,也沒在意,再次沖着她抱歉的點了下頭。
随後起身,大步離開。
待蔣楠離開後,小姑娘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小聲嘀咕着,“什麽嘛,為了別人的夫人都已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了,那還有精力抽出來給她麽。”
小姑娘搖了搖頭,得出了肯定答案,“這樣的人不能要啊不能要。”
店裏的生意很火,老板過來的時候手裏還拿着剛收拾走的碗。
“姑娘想要點啥?”同時推薦道:“我們這裏的牛肉粉湯都是前天晚上就開始小火慢炖出來的,肉軟爛不柴。”
沈安瑜眼睛一亮,難怪從外面聞上去就那麽香。
“那就一碗小的牛肉粉。”然後她轉頭看到沸騰的鹵汁裏煮着半個拳頭大小的丸子時,又說:“再給我來個丸子。”
“好嘞,你自己找空地坐啊,很快就好。”
空餘的位置并不多,沈安瑜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坐下前她拿紙巾擦了擦,倒是挺幹淨的。
上一頓飯還是12點多一點吃完,之前靳擇琛問她的時候倒是沒顯出餓來,這會兒忽然餓的她肚子都開始在叫。
沈安瑜手貼在了小腹上,小聲說着,“你也餓了是不是。”
她的手指在上面輕輕打着轉,眼睫輕垂着,過了會兒像是自言自語般,“你說,他醒過來之後會不會生氣啊?”
“他要是生氣,我是哄他還是不哄他?”
“我要是不哄他,他指不定又要腦補出什麽來,可能我們還是要吵架。”
“我看報道說,你是能感受到我的情緒的。”沈安瑜忽然十分認真道:“我們吵架都是鬧着玩的,你不要當真,我還是很喜歡你爸爸的。”
“粉來咯。”
沈安瑜适時的閉上了嘴,看着色澤鮮美的牛肉粉口水都忍不住留了下來。
她拿起筷子,頓時開動了起來。
哄不哄的再說吧,吃飯要緊!
也能是真的餓了,沈安瑜把整整一小碗牛肉粉吃的幹淨,甚至連湯都喝了大半碗。
越吃就越覺得這個味道熟悉,和那時在海大校門外吃過的牛肉粉味道差不多。
這時已經九點,店裏的人陸續少了,最後只剩下四五個人。
老板在廚房裏說着什麽,聲音比較大。
沈安瑜一聽,正是海城的方言。
她對海城的感情很深,那裏不但是她最青春的一段時光,還是和靳擇琛一起的地方。
那次去海城出差,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吃上那份牛肉粉,她其實已經很後悔。
現在再吃,覺得十分的親切。
老板這時已經從後廚走了出來,過來将沈安瑜鄰桌吃完的碗收走。
或許是因為結開了一個心結而難得的輕松,連帶着回想起海城的一切都帶着溫柔。
沈安瑜的心思也難得活躍,話也跟着多了起來。
她試探着問道:“老板您海城人嗎?”
“對啊,你咋知道的?”老板在這也沒什麽同鄉,被這樣一問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激動。
沈安瑜笑了笑,“在門外就覺得這牛肉粉味兒聞着熟悉,之後聽您說話也有海城的口音,剛剛您講了海城方言我就更确認了。”
老板直接将旁邊的椅子拉了出來,坐在對面大有和沈安瑜暢談的意思。
“姑娘也是海城的啊?我聽你說話沒口音吶。”
“不是,我在那裏讀了四年的書。”沈安瑜嘴角帶着淺笑,聲音都溫柔了起來。
“啊,那是感情深。”老板非常有體會,“我姑娘也是,來臨城讀了大學,就舍不得離開了。後來還在這交了男朋友,直接嫁在這不走了。我和她媽就直接一起跟了過來,開了這家粉店。”
“那還挺好的。”沈安瑜笑的有些狡黠,“不然我就吃不到這麽正宗的牛肉粉了。”
老板哈哈哈大笑了兩聲,随後又玩笑道:“看來還是臨城好,不然海城咋沒留住你。”
沈安瑜輕垂了下眼睫,嘴角帶着些溫柔的淺笑,忽然輕聲說:“因為我喜歡的人,也在臨城啊。”
而幾百米外的醫院內。
靳擇琛已經做完了手術被推了出來,他的麻藥勁還沒有過,人并不是很清醒,可他下意識的去找沈安瑜。
但是随着視線看了一圈,并沒找到人影。
他大概記得手術需要一個多小時,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晚上九點多。
被自己折騰了這麽一出,她晚上都沒來得及吃飯。
現在可能去找東西吃了。
靳擇琛并沒有怎麽在意,一直被推到自己的病房,他才拿到自己的手機。
這兩個小時內他不能睡覺,免得出現麻醉窒息。
而他見不到沈安瑜的人,也不能安心睡下。
一旁的護士看着他一個人在,于是問,“你家屬呢?”
靳擇琛的聲音有些虛弱,“吃東西去了。”
“哦,你現在不能睡覺啊,我和你說會兒話吧。”小護士看着他,不由的臉有些發紅。
這他媽!
她已經很久!
不!
應該說自打她入行兩年以來,見過成千場大大小小的手術。也沒見到過像他這樣,一場手術下來還能這麽帥的。
臉色白的缺了些血色,烏黑的碎發有些淩亂的垂在額前,明明沒什麽精神可是全身就是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內斂氣場。
啊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麽絕美病美男啊!
靳擇琛并沒回應,只說:“麻煩過半個小時後,提醒我一下。”
他現在頭很暈暈沉沉的,怕自己忘了時間。
“啊啊啊,好的。”小護士連忙應着,“其他時間我也會和你說話的。”
“不用,謝謝,我自己可以。”
“……”
還是個冷酷的病美男orz。
這期間她也不太敢說話,因為面前的這位病美男一臉的“別打擾我”的表情。
可她在這的任務就是讓這個病美男不睡過去,于是小心的打量着。
看着他眼睛微睜,輕垂的眼睫時不時的緩慢輕眨着,倒是真沒睡着。
這多少讓她松了口氣。
半個小時後,也不知道這個病美男想幹什麽,但還是提醒道:“半個小時到了哦。”
靳擇琛眼睛睜了睜,讓自己清醒了些。他的視線又在周圍輕掃了一圈,沒見到沈安瑜後,眉頭輕蹙了下。
“謝謝。”他沉聲道,随後看向護士再次确認了一遍,“這期間沒人來過?”
他雖然沒睡着,但并不是很清醒,怕一時間沒注意。可能沈安瑜回來過,又出去了。
“沒關系,應該的。”護士臉上帶着甜美的微笑,“這期間沒人來過的。”
同時內心在咆哮着,怎麽聲音都變得這麽好聽了嗷。
靳擇琛拿起身側的手機,撥通了沈安瑜的電話。
半個小時了,無論她是什麽時候去吃的飯,這個時間也足夠了。
這麽久不回來,他怕她出事。
可是電話響了兩聲,便被那頭直接挂斷了。
一種不好的想法襲上了心頭,他下意識的想坐起來。
但是才僅僅擡了下頭,人便無力的又躺了回去。
“啊,你別動啊,現在不能動。”一旁的護士看出他的意圖,趕緊制止着,同時問,“你想幹什麽?”
靳擇琛來不及理會她,他将通話界面退出,調出了短信對話框。
“?”
十分直奔主題的發了個問號過去。
等待的時間每一秒都覺得格外漫長,好在那邊的人似乎還有點良心。
沒讓這種煎熬持續太久。
阿魚:[這一周,我都不會理你,你自己好好住院吧。]
“……”
作者有話要說:
猜一猜哄不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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