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這一天是冬季少有的豔陽天,樹枝上覆蓋的積雪溶化滴下冰水,落在靈潭裏,發出好聽的滴答聲。
風拂過樹林,仙霧散去,露出一個白衣人影,盤坐在聚靈陣中,正是宋祁。
最終,他還是屈服于主角的淫威。
宋祁閉着眼聚氣凝神,如同考前抱佛腳,一遍遍溫習原主的降魔招式,與玄真派的劍招心法,并且還重頭到尾默背了一遍符文口訣,就怕到時候打不過那魔物,成為其盤中餐。
宋祁很是哀怨,那可是全文大boss,連主角都幹不過的男人,原文形容其殺人不眨眼,陰鸷狠毒,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瘋起來甚至拿刀子往自己身上砍。
總之,宋祁這條鹹魚很怕。
仙霧中的仙君白衣曳地,一頭青絲如瀑鋪散在衣擺上,陽光照在他身上泛着淡淡的光,他濃密纖長的眼睫垂落,瓊鼻挺立,朱唇玉面,端的是清冷孤高,無欲無求。
卻露出個十分不符合他形象的表情——欲哭無淚。
雖說原文裏主角并沒碰到過那位大boss一根頭發絲,但現在劇情已經脫離,誰知道那位大boss會不會來呢。
正想着,一道極輕的枯枝斷裂聲傳入耳中,宋祁睜開眼凝目看去,卻是主角洛水踏雪而來。
宋祁悄悄松了口氣。
洛水站定在聚靈陣外,道:“宋師兄可有察覺到異常?”
宋祁:“沒。”
洛水露出憤然之色:“那魔物十分狡猾,宋師兄定要提高警惕,若有異動,立刻捏碎傳音令,我等會第一時間趕來。”
有了個人陪他說話,宋祁沒之前那麽緊張了,問道:“你同那魔物交過手,其實力到底如何?”
原文裏對于大boss的描寫并不多,作者更沒交代清楚,之後估計是把大boss寫得太厲害,發現主角被壓着打根本沒辦法升級,于是匆匆爛尾,草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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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只是道:“那魔物似乎因戰亂而生,我受父親之命與師弟師妹們前往調查,交手其實并不多,也不太清楚,只知其極善僞裝、以愚弄旁人為樂。”
宋祁聽完後,在心裏暗道:以我這特殊的體質,一定要離這位大boss越遠越好!
本來就一病态瘋狂的人,要是還黑化了......
嘶......可怕。
眼看天色漸晚,洛水起身告辭,不顧宋祁熱情的挽留,頭也不回地走了。
寒風蕭瑟,聚靈陣中唯留宋祁一只鹹魚。
宋祁手指一擡引動靈力,果樹上一枚瑩白的果子穩穩落在他手裏,俯身在靈潭邊洗了洗,擦幹後咔嚓咬了一大口。
有點想小團子了,也不知道這一天一夜過去,小團子的燒退了沒。
太陽落回湯谷,夜幕籠罩而來,一輪圓月高懸空中,降下清幽的月光。
宋祁盤腿而坐,雙手結印,引動聚靈陣,霎那間風雲變色,天地至純靈氣受到感應瘋狂籠聚而來,濃郁成霧氣将宋祁包裹在聚靈陣中,周身三寸外目不可見。
在這樣的動靜下,時間慢慢到了子時,月亮最圓的那刻。
沒有任何情況出現......
傳音符亮閃着幽光,執法長老的聲音傳來:“宋祁,可有異常?”
宋祁将神識籠罩整座山峰,草木蟲蛇盡在他的窺視下,然而并沒有感應到哪怕一絲魔氣的浮動。
宋祁正要回複,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注視着他,猛地回頭看去,除了騰起的靈霧并不見其他。
宋祁遲疑道:“暫且沒有。”
聚靈陣被重重霧氣遮掩,外還有九重困魔劫,就算是大boss,應該也不至于毫無動靜地潛伏在他身邊,自己毫無察覺吧。
宋祁雙手結印,沉心靜氣,只道是自己太過緊張生出的錯覺。
剛如此想完,現實就狠狠打了他一耳刮子,只見神識中出現一抹火紅的身影,好整以暇地懸坐在樹梢上,背後映着碩大的圓月,紅衣張揚地飛舞,在起浮的雲霧上,恍若妖魅。
修士外放神識中,所見的顏色唯有黑、白兩色,是以這抹豔紅分外醒目,讓宋祁想故意假裝沒看見都難。
宋祁一動不敢,手指悄悄伸進腰間,想要捏碎玉牌,然而那人似乎察覺到他的動作,運氣騰飛而起,輕飄飄落在他身前不遠處,慢慢朝他走來。
宋祁沒摸到玉牌,猛地睜開眼,然而正常的視線下,身前卻空無一人,唯有缥缈的白霧随風浮動。
錯覺?
不!神識內所見絕不可能出錯!
宋祁當機立斷激活傳音符,接收靈力後本該亮起的傳音符卻并沒有反應,宋祁心一涼,試了好幾次都沒用。
宋祁攤平,惆悵:我這短暫的一生,難道要交代在這裏了嗎?
周遭蘊動的霧氣忽一停滞,一聲低低的笑聲傳來,伴随着悅耳的男音,帶着點困惑問:“你為何不試試破開我的幻陣?”
出現了!
宋祁的心髒懸到了嗓子眼,左右并沒瞧見人,聽他說這裏是幻陣,便沉下心神尋找破陣之處。
身後卷起一陣風,暗香浮動間,一雙皓白發着熒光的手臂自身後環住他,那人将頭靠在他肩上,對他的耳朵哈氣道:“仙君哥哥,陪我玩一會好嗎?”
洛水身邊的天音教弟子曾講述過,血海煉獄誕生的這魔物品性頑劣,酷愛捉弄旁人,他們着過好幾次道,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抓到過。
宋祁這般想着,伸手便抓住了一截火紅色的衣角。
對方明顯一愣,下一刻宋祁手中的布料化作粒子四散開,宋祁回過頭,只來得及看到那雙似笑非笑、十足妖魅邪妄的紅瞳。
聚靈陣中的靈霧頃刻間失了秩序,宋祁連忙運轉心法去控制,然而并沒有用,周圍的靈氣越來越稀薄。
不遠處的執法長老等人見勢不對,不斷傳音詢問,這方宋祁剛破開幻陣,簡要回複了句:“出現了。”
洛水聞言立刻檢查困魔劫,發現居然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困魔劫被破壞了。
以前他也布置過困魔劫,雖沒有九重,但确實傷到過魔物,而如今整整九重困魔劫,都也已制服不了他了!
這說明,這期間,那魔物的修為正在瘋狂上漲,就算月圓之夜,他們也奈何不了他。
莫非必須得請大乘級的前輩們出手?
“宋師兄你還好嗎?”洛水聲音十分凝重,一邊迅速往那方趕去。
“似乎......并不太好。”宋祁嗚咽了聲,緊張地垂眼去看脖頸上架着的寒刃,一邊小聲對身後的大佬打商量:“那啥,能不能稍微拿遠一點,我保證不跑。”
大佬很溫柔地笑了笑,聽話地将劍拿遠了些。
宋祁:還挺好說話。
于是宋祁又道:“你能不能也離我遠點,你站得太近我有點緊張。”
大佬幾乎是貼着他站的,由于距離太近,宋祁甚至能察覺到他的氣息很虛弱,但......再虛弱,也不是他打得過的。
他甚至都沒察覺到大boss靠近,下一秒就被寒刃制住了。
大佬十分溫柔地拒絕了他的提議:“不要得寸進尺。”
宋祁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執法長老率先趕到,看到聚靈陣中被制住的宋祁,臉上湧起勃然大怒,拔出長劍直指魔物,喝道:“大膽魔物,放開我派首席!”
洛水等弟子們緊追其後趕到,見到這一幕,玄真弟子們齊齊失聲道:“大師兄!”
在他們眼裏,被殺人如麻的魔物逮住的大師兄,已經是個死人了。
弟子們一臉灰敗,甚至在思考首席大弟子的棺木要用那一款才有牌面,下一任首席是投票選出還是按輩分讓宗主的二弟子順襲。
宋祁: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幽幽寒風中,魔物久祟的紅衣被吹拂地起起落落,如同地獄裏嬌豔嗜血的彼岸花,他吸足聚靈陣裏的靈氣,餍足地彎眸一笑:“多謝款待。”
弟子們被他的明豔惑人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時失神,執法長老察覺到,強悍地靈力激蕩而去,這才喚回弟子們的神識。
洛水握緊了武器,沉眸道:“你敢如此有恃無恐地過來,是知道我們設了什麽陣對付你?”
洛水以為,玄真派出了叛徒。
“不,我只是瞧仙君模樣生得俊俏,過來看看。”久祟一手虛握着寒刃架在宋祁脖子上,另一只手不老實地環過宋祁被腰封束得纖細的腰身。
宋祁小弧度地掙紮了下,見無果,果斷放棄。
這下,執法長老的臉色徹底變為青黑,怒道:“狂妄小兒,豈敢對我派首席無理!”
一派的首席弟子,象征這個宗門的臉面與未來,是很有可能會繼任宗主成為一方霸主的人選。
衆目睽睽之下,玄真派的首席大弟子宋祁被如此輕薄,難免讓宗門上下感到羞憤。
然而,久祟不僅無理,還挑釁地笑了下,似是在說:你等能拿我如何?
宋祁面無表情,看起來似乎已經生氣到極點,混在人群裏的四師弟揚聲安慰他:“大師兄沒事,都是男人,被摸一把又不掉塊肉。”
四師弟邱鶴安慰完,怒視久祟,道:“要摸沖我來,別碰我冰清玉潔的大師兄!”
發呆的宋祁:發生了什麽?玄真派弟子:你想被摸就直說。
一道靈光直襲久祟面門,執法長老再按捺不住,同時傳音給洛水和宋祁。
洛水反應極快,抽出長蕭吹奏降魔曲,以音律配合長老一同攻去。
有了執法長老事先提醒,宋祁側身避開法術攻擊,用巧勁捏住久祟握刀的手,身法靈活地從他懷裏溜走,同時喚出配劍破塵,與洛水形雙面夾擊之勢。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宋祁感覺久祟好像頗為委屈地往他這邊看了眼,甚至都沒攔他。
一下秒洛水的攻擊已到近前,宋祁來不及細想,聯手攻擊久祟,執法長老揮手間布下殺陣,也不再顧忌三打一是不是有失體面。
久祟輕輕一躍落到樹梢上,長袖一震,沖天魔氣震天蔽日,修為尚淺的弟子甚至連呼吸都感覺困難,然而,這還僅是久祟月圓之夜最弱的時候。
一道屏障水面似蕩開,瞬間将近身的一幹人掃退。
執法長老頂着逆流咬牙上前,手中長劍綻放出駭人之威,風雲霎時變色,飛沙走石盡數湮滅。
這是化神期修士的全力一擊。
狂風怒號中,久祟勾唇輕蔑一笑,輕飄飄擡起手,化剛為柔,身後的魔霧聚成一只猙獰的兇獸虛影,張開血盆大嘴銜住了那支氣勢迫人的長劍。
執法長老死咬着牙加入更多的靈力催動長劍,久祟的臉色同樣不好過,氣息越來越弱。
執法長老傳音給宋祁:“趁現在,你催動法術擊殺他!”
宋祁有些猶豫,畢竟剛剛大佬并沒要他的命。
而在他猶豫的時候,洛水已喚出配劍騰至半空揮出雷霆之擊,久祟卻避也未避,上勾的眼角閃過一絲狠厲,陰鸷地笑出了聲。
“小心!”宋祁想要攔,直覺告訴他洛水這一擊打過去不死也得半殘,甚至還會連累執法長老。
洛水自然也察覺到不對,冒着自損的危險收住了劍勢,然而久祟的反噬之力已避無可避地直襲向洛水面門!
宋祁收住往前的腳步,心道,這主角,不會挂在前幾集吧?
事實告訴了宋祁,不會。
本打算後撤的宋祁突然踩到一個雪坑,腳底打滑往洛水身前摔了去。
他倆本就離得近,黑芒襲來的那一刻宋祁不偏不倚地擋在了主角面前,替他挨了反噬。
萬籁俱寂。
一大口血吐出。
宋祁恨道:神仙打架,鹹魚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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