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阿九任他看了半晌,心裏居然又絲奇異的期待, 臨界于期待宋祁發現與害怕他發現之間。
只是很可惜, 宋祁辜負了阿九對他智商的信任。
他沒看甚至沒往那方面想,思維又很跳脫:“你父親該不會在外亂搞吧?”
阿九:“?”
宋祁越想越有可能:“歲歲或許是你異母弟弟, 我得找個機會讓你們見見。”他一時太過激昂,腳下一滑, 差點摔倒。
阿九連忙扶了他一把, 嘆了口氣,神情無奈道:“我沒有父母, 亦無血脈至親。”
宋祁撐着阿九的手站起身, 歪了歪頭:“你之前不還說有八個哥哥嗎?”
“嗯。”阿九認真想了想怎麽解釋:“大概就像一個宗室的, 沒有近親血緣的那種。”
宋祁理解過度, 同情道:“你家庭還真複雜,從小一定生活得很累吧?”
自誕生就在金山裏打滾的阿九憋着笑, 适時賣慘:“是啊, 老慘了, 一直想有個哥哥疼我,但......”
停頓得恰到好處,引人浮想聯翩。
宋祁被激起保護欲, 拍胸脯:“以後我就是你親哥了!”
越走到後面路就越狹窄,這裏因為引力的問題禦劍輕功之類的都很危險,不得不貼着牆行走。
好在每隔一段距離都有個小洞可以休息。
說話間兩人已走了大半路程,宋祁累得受不了,鑽進僅能容納兩人的小洞裏縮着再不想動彈了。
阿九給小洞立了道結界, 道:“你靠着我睡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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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我打會坐就行。”宋祁盤腿坐起,雙手結印放置丹田前,吸納周遭稀薄的靈氣,順便清理身體裏阻塞靈脈的迷藥殘留。
半炷香過後,宋祁頭點了點。
一炷香過後,宋祁身體歪了歪。
兩炷香過後,傳來很細微的呼吸聲。
阿九伸手一攬,輕柔地将宋祁靠在自己肩上,一只手環着他,低頭就能吻到光潔的額頭,但他僅在發頂親了一下,呢喃道:“師兄啊......”
師兄啊。
一片白霧中傳來這道聲音,宋祁聽見後睜眼,卻身處在虛無之境,他環顧四周,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到了這裏。
但總得想辦法出去。
宋祁捏了捏酸軟的胳膊,往外走,白霧豁然開朗,一座小木屋出現在碩大的桃花樹下,此前在夢裏見過的那位神秘人依然籠着讓人看不清的光暈,端坐在盛放的桃樹下,披落的長發散發着黑亮的光澤,蜿蜒在地上,露出的皮膚白皙如瓷。
他一手執黑棋,支腮細思,見宋祁到來毫無意外,邀請道:“進來喝杯茶吧。”
粉紅花瓣片片飄落,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花毯,宋祁席地而坐,拂去肩上落花,疑惑道:“這裏是?”
神秘人回道:“我的靈府。”
能開辟靈府的,是半仙之人。
宋祁有了絲敬意,喊道:“前輩。”
“不敢當你的前輩。”神秘人搖頭失笑,落下黑子,成圍攻之勢銜住白子咽喉,宋祁手癢,執白子落下,頃刻間便将險境化解了。
神秘人由心贊道:“厲害。”
虛與片刻,宋祁道:“你說來煉獄秘境就能找到藥方的線索,我來了,可并沒察覺到跟‘藥’有關的東西。”
“非也。”那人神秘兮兮道:“你找到了。”
宋祁不懂了:“我怎地就找着了?”
他什麽也沒做啊。
神秘人卻沒點明,而是道:“藥方已現,接下來你能不能循着藥方取得這味藥,只能看機遇了。”
宋祁胡思亂想,莫非藥方是補天石?應該沒用這麽簡單。
而在另一邊,宋祁的傳音玉牌亮了又亮,阿九不想別人打擾他休息,施法阻隔了玉牌與外的聯系。
一道黑色濃霧沿着石壁落在小洞外,化為人形,朝阿九拱手道:“大人,外面有夥修真界的人摸了進來,要不要......”
魔修比了個劃脖子的動作。
“問我作甚?”阿九擰起眉,道:“別來煩我,我跟你們沒任何關系。”
魔修欲哭無淚:“老大。”
他目光剛落在宋祁身上,就感覺排山倒海的威壓襲來,不由軟了腿盤伏在地上,聽得阿九壓低聲音道:“滾!”
魔修便滾了。
滾到外面,衆魔修圍了上來,問道:“老大怎麽說?”
魔修覺得作為一個合格的下屬,應該懂得揣摩那位的心思,分析片刻後道:“動手!”
靠在一邊高高挂起的媚夭夭修着指甲,聞言嗤笑道:“你可別傳達錯了,老大明顯不想跟修真界為敵。”
魔修都是些好戰之人,有些怒她這态度:“魔主可是由戰而生,豈會傳達錯!”
說罷魔修們便扛着家夥沖出去阻攔修真界之人了,不能讓老大的計劃被這些雜碎給打亂!
媚夭夭望着他們的背影啧啧啧嘆氣:“我可提醒過了。”
她擡手借着微光欣賞了下修好的指甲,琢磨道:“該染紅色的蔻丹還是紫色的呢?”
此時煉獄深處,正有一行雪衣人正提燈而行,幽幽的燈光散發出冷冽的藥香,驅散煉獄裏帶給人的悶熱感。
一名藥宗弟子上前兩步,恭敬道:“首座,淩霄閣那邊傳來消息說,他們被魔修攔在入口了。”
走在前面的雪衣少年微微側目,落下的碎發微揚,露出昳麗的側臉,他聲音清亮如玉珠落盤,問起:“玉女宮呢?”
“玉女宮還沒有消息。”
傅清儀點頭,表示知道了。回過頭時,原本柔和的神情如墜寒霜,陰沉似含了劇毒,那眼中的老謀深算,全然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一陣懸空感後,宋祁猛地醒了過來。
“仙君哥哥,做噩夢了?”頭頂傳來好聽的少年音,擡頭便撞進緋衣美少年透亮的眸子,宋祁坐直身,搖了搖頭,問道:“我睡了很久嗎?”
“沒,才一會。”阿九拿出個水壺遞給宋祁:“喝嗎?”
宋祁舔了舔幹得起皮的嘴唇,道了聲謝,接過灌了一大口,回過味才發覺這水淌過喉嚨火辣辣的,舌尖辣得眼淚直冒。
這哪是水,分明是酒!
阿九哈哈笑了起來,宋祁有些惱,将水壺扔了回去,轉頭看向另一邊。
阿九捧着肚子笑完,又湊上來拉着他的衣袖讨好道:“好哥哥,別生氣,這酒不是尋常酒,可以散體內熱氣。”
宋祁确實感覺渾身舒坦了些,喉嚨也不難受得冒煙了,但酒意又确實激人,宋祁一點防備都沒地喝了一大口,眼中的水光潋滟,臉色緋紅,掩都掩不住。
阿九還當他在生氣,蹭了過去賣乖:“要不哥哥罰我吧,只要你別再生氣了。”
“哎,沒事。”宋祁自認自己還算大度,也不願跟小孩計較,他看着對面的牆壁,道:“這裏似乎不久前已經有人來過。”
阿九并不在意這些,對他來說,來再多人都一個樣。
宋祁伸手撿起地上的一根落發,此時因為熱度問題,那根落發已經快要化成灰了。
宋祁拔了自己的一根頭發放在地上,觀察頭發的變化,大概照這個溫度下去,五個時辰後便跟手裏這根頭發差不多的下場。
這說明五個小時前曾有人提前他們一步到煉獄裏。
宋祁想了許久誰有可能提前他們進來這裏,想着想着,他腦筋一轉,疑惑起來:我為什麽要思考這個?
兩人再次啓程往深處走,宋祁十二萬分的懈怠,想着阿九在找補天石的話,就陪他一起吧。
然而阿九也以為宋祁想要補天石,一路陪着他下來。
走過狹長的小道,前面越漸寬闊,一面高聳的石門出現在岩層中,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這是個門。
宋祁試着推了推,根本推不開。
阿九道:“這裏面便是真正的煉獄了,煉獄再深處,是血海,裏面束縛着數不清的妖邪和未成神智只知殺戮的魔嬰,仙君哥哥當真要進去嗎?”
“你知道的還挺多。”宋祁并沒直接回答,一邊觀察石門,一邊漫不經心道:“像是你去過血海煉獄一樣。”
阿九抿了下紅豔豔的唇,輕輕挑起一個笑:“或許呢?”
宋祁這才回頭看他,搖頭失笑:“只有魔知道裏面究竟怎麽回事,就算大乘境的修士下到裏面也得灰飛煙滅,莫非阿九你是魔不成?”
阿九靜靜看着他,眸裏波光洶湧,面上卻一片平靜,宋祁跟他對視一會後又笑了起來,轉頭繼續研究石門上的刻痕,道:“好啦,別開玩笑了,快幫我看看這上面的浮雕是什麽意思啊?”
阿九直覺一口氣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半晌後才無奈地上前,跟宋祁一起研究上面的雕刻。
“這講的是淵帝的生平。”阿九擡手一一撫過畫像,道:“千年前,天道門門主将淵帝重傷,重新鎮壓回血海煉獄,并定下修真界不可涉世,魔道、妖道、鬼道不可傷及凡人的制衡之術,從此之後五界難得和平,而在淵帝死後,門主也攜天道門隐世再尋不到。”
這一段前面的那些浮雕無非是在誇贊淵帝的平生偉績,不解釋也罷。
聽完後宋祁道:“那這樣說,天道門的門主修為豈不比大乘期巅峰的淵帝還高?”
“據說,他是此間唯一一位逗留凡塵的仙。”阿九如是道。
宋祁想起夢境裏那位神秘人,莫非就是天道門的門主?
可他潛意識裏又覺得不對。
阿九問道:“哥哥想要進去嗎?我身上有件仙器,你若想進,我可護着你進去玩玩。”
極度兇險詭谲的血海煉獄,竟在少年口中說是玩玩。
宋祁一時不知該怎麽回他好,他糾結半晌後委婉道:“玩命這種事,咱還是算了吧,生活嘛,平平淡淡才是真,莫要追求刺激。”
否則墳頭草三丈。
補天石也不一定就在血海煉獄裏,畢竟血海煉獄已經不算在煉獄秘境的範圍裏了,而是一個新的,無人企及的天地,那裏妖魔橫行,魍魉當道,豎着進去連骨頭都不能橫着出不來。
宋祁找好借口轉身就想走,阿九卻不知哪根筋抽了,聚起一股黑焰一掌将石門推開個縫,拉過宋祁的手,笑得很壞,将一臉驚恐拼命掙紮的宋祁帶進了石門裏。
随後,石門在宋祁恐慌的尖叫聲中,慢慢合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宋祁:少時求刺激,老來空對鳥。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放肆、35033017 5瓶;幹嘛嘛不行嗑糖第一名 3瓶;林汐你可愛點 1瓶;
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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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