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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循循善誘道:“你不是想回去嗎?只要喝下這杯茶, 你便可以毫無心理障礙完成你應該做的事,這裏的一切你就當做是一本書的劇情,從此以後跟你再無關系。”
宋祁久久未言, 周圍彌漫的血腥味刺激感官, 胃裏翻江倒海地難受。
烏鴉啼鳴地從腐屍上飛過,神秘人給了他時間思考,其間也給自己倒了杯血紅的茶水,像是飲用尋常茶一般喝了。
半晌後, 宋祁問道:“它的具體作用是什麽?”
“至少不會是毒藥。”神秘人把玩着手中的茶盞, 悠悠道:“會暫時屏蔽你的七情六欲。”
神秘人說着笑了起來:“我倒是也沒想到,你居然還有七情六欲這玩意兒,果然換了凡人的殼子就多了些沒用的東西了麽。”
“所以說, 你很大幾率是認錯人了。”宋祁推開面前這杯茶,認真道:“我不會喝,如果藥方真如你所說是讓阿九為我而死, 那我寧可不回去。”
“你說真的?”神秘人周身氣壓漸冷, 宋祁甚至能感覺到那一刻神秘人對他的殺意,不過稍縱即逝,他又恢複成那般高深莫測的狀态:“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無論多久,你總有一天會來求我的。”
“不會有那一天。”宋祁不想多說, 起身道:“我要醒了。”
神秘人陰沉地看了他片刻, 一揮袖,周遭場景化為烏有,再回神宋祁已回到落腳的客棧。
“哥哥醒了?”好聽的少年音近在耳畔,宋祁撩開眼皮,光線太亮有些刺眼, 特別是右眼被照得有些痛,他擡起手擋了下,下一刻就聽到了關窗聲,房間暗了下來,只有朦胧的天光從窗縫透入。
阿九坐在床邊,伸手理開宋祁額前被汗水打濕的碎發,道:“哥哥怎麽在我門外睡着了,還做噩夢了?”
他昨晚沒回來,到了清晨才堪堪趕回客棧,就見宋祁靠着房門睡了一宿,身上寒氣重得很,就這樣都沒醒。
宋祁視線在空中發散了會兒,才看向阿九,心頭如同壓了枚重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阿九見他神色很不正常,不由有些着急:“怎麽了,做什麽噩夢了?跟我說說,夢就不靈了。”
“真的?”“嗯,哥哥跟我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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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坐起身,垂目思索後道:“我夢到......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那我便給你重新造個家。”阿九拉着宋祁的手,說得很認真:“以後有我的地方,便是仙君哥哥的家。”
“好啊。”宋祁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擡手捏了捏阿九的臉,心中哀嘆:當真是藍顏禍水,他可為了這人失去太多了。
阿九正要說什麽,外面傳來敲門聲,店小二在外道:“客官在嗎?有人找。”
宋祁揚聲問道:“找誰?”
“說是找胧月仙君,我看你們是一路的,就來問問。”
宋祁翻下床去把門開了,疑惑道:“我師父不在房裏嗎?”
小二道:“昨晚都沒回來,房間一直空着的。”
“稀奇了。”宋祁挑了下眉,走到胧月仙尊門前敲了敲,果真沒人來應,邱鶴的房間亦是如此,昨晚他倆竟都沒回來。
邱鶴倒是不好說,但師父他向來不愛走動,自他穿來時都沒怎麽見過胧月仙尊離開太華山巅半步,怎地突然就轉性了?
阿九跟了過來,詢問店小二:“昨日他們一直沒回來過嗎?”
“沒回,我一直看着門的,打烊時也沒見着人。”小二對此沒什麽看法,對他來說客官出門未歸這種事太尋常了,估摸着就是上哪喝花酒去了,他并不太上心道:“外面有個自稱附屬門派的門主求見,仙君快去招呼吧。”
“哦,好。”宋祁疑心重重地下了樓,見到在外面等着的玄真派附屬仙門一些門主,這些人都認識他這張臉,見到他後迎了上來寒暄一陣後問道:“仙尊他可是還沒起?我等實在有急事須得跟他商議。”
“是啊,說好今日這個時候去飛鶴樓會面,但我們等了一個時辰也沒見着仙尊,若是平常也就罷了,但現在好幾十條弟子的命可等不了啊。”
“常伯別急,你喝口茶慢慢說。”宋祁邀人坐下,腦海裏倒是對面前這些人有些印象,大多都能一一對應上。
口中那位常伯推了茶水,道:“不喝了不喝了,賢侄快把你師尊叫下來吧,屍傀咒發作了,那妖女根本不給我們時間,必須得趕緊選個答案出來啊!”
宋祁垂目,面帶猶疑:“我師父到現在還沒回來,剛用傳音玉牌也沒聯系上,你們不妨先跟我說說。”
見此大家就算再急也沒辦法了,只好将今日清晨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跟宋祁說了。
原本昨晚談論結束後,各自都回了下榻的客棧,當時中咒弟子疼過那陣後也都還好好的,然而今日清早交好的弟子叫人起來晨練時,卻遲遲得不到回應,推開門一看,中咒弟子已暴斃房中。
緊接着,他們都收到了門中加急的傳書,說是昨夜就已經有十幾名弟子陸續喪命,并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新的死傷。
現在可謂是人心惶惶,弟子們私底下“入世”的呼聲越來越高,這樣下去恐怕沒到後日,就先從內部被瓦解了。
一位門主沉聲道:“還望仙尊給句話,無論是‘出世’還是‘入世’,我等都為玄真派馬首是瞻,但仙尊這樣拖着,我等恐怕要堅持不下去了。”
胧月仙尊向來一言九鼎,別說放這麽多門主鴿子這事,就算平常答應的一件小事,他應下了就必然會去做,宋祁不相信師尊會忘記,只有可能他遇到危險,別困住了。
可有什麽能威脅到即将成仙的九州第一人?
宋祁心裏也很焦急,但師尊不在,他便是這裏話語權最大的人,就算心中再驚濤駭浪,面上也不動聲色地先穩下這些門主,保證道:“最多午後,我一定給諸位一個交代。”
他将之前煉制的幾瓶上品靈藥分給在場的門主,道:“玄真派同樣也有很多中咒弟子,這是我之前針對傀儡咒研制的一些丹藥,雖說不能根治,但至少能緩解一二。”
門主們道了謝,在宋祁的再三保證下總算走了。
宋祁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額角,對于上哪去找師父一點線索都沒有。
阿九坐到他旁邊,拿下他胡亂按壓的手,道:“別太擔心,仙尊他那般的修為,尋常人絕對傷不到他。”
“嗯......”宋祁看到阿九,突然想起:“對了,我是不是把乾坤袋落在你那了?”
“在我這。”阿九把乾坤袋還給他,道:“我怕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所以一直帶在身上。”
“謝了。”宋祁拿過乾坤袋,從裏面召出一個小冊子,快速翻開起來。
阿九看了眼上面的小人像,笑道:“這是哥哥畫的麽,還挺有趣的。”明明又矮又胖,卻一眼就能認出誰是誰。
“嗯,閑來無事畫着玩。”宋祁用的是現代字體,而且翻得又快,倒是不擔心阿九這麽短的時間內會看出什麽。
他翻到這個時間點的那一段劇情,以洛水為視角的,居然真有寫到過胧月仙尊,地點在湘山水鄉。
探讨大會洛水并沒去,這個時候他雖沒離開天音教,但因觀念跟自己的父親相沖,而出走在外。原著劇情裏,探讨大會這一日,洛水在湘山水鄉見到過胧月仙尊。
當初宋祁畫這本小冊子時,故意将跟自己親近些的有關的劇情都記着,沒想到真有用到的一天。
阿九靜靜看着畫冊,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麽,在宋祁站起身的時候恢複了常态,問道:“哥哥有仙尊的線索了嗎?”
“有了,你知道湘山水鄉在哪嗎?”
“就在風都城東南方不遠處。”
“好。”
宋祁見外面天色陰沉,估計等會得下雨,便找店小二要了柄傘備着,快步往外走,吹了個哨指喚來靈駒,跨步坐了上去,一揚馬鞭正要走,前方卻被阿九攔住了。
阿九仰頭道:“哥哥,我知道在哪,可以給你指路,帶我一起去吧。”
宋祁急急勒緊了馬缰,馬兒揚起前蹄,周圍行人紛紛後撤,他吓了一跳道:“你真是亂來,叫住我不就行了?萬一我沒拉住馬怎麽辦?”
阿九彎眸笑道:“我相信哥哥能拉住。”
“行了,上來吧。”宋祁彎下腰,伸手一把将阿九拽了上來,快馬朝東南方而去。
湘山水鄉形如其名,有山有水,風景很是秀麗,只是宋祁現在并沒欣賞大好風光的心情,他策馬走得很急,靈駒日行千裏,不消片刻就到了。
宋祁一路上使了無數次傳音玉牌,沒有哪次感應到同系玉牌的存在,這很像是在煉獄秘境裏玉牌之間感應被四季隔絕一樣,只有不同時間流速或者強大法陣籠罩的地方,才能隔絕玉牌之間的關聯。
這個認知讓宋祁越發謹慎,以胧月仙尊的實力,很大可能是他們落到不同時間流速的空間裏去了,所以玉牌之間才感應不到。
宋祁下了馬,跟阿九走在水鄉小道上,路過的村民行色匆匆,眼看快下雨了,他們急着回家收麥子。
戰亂年代,一粒米貴得很,沒有哪個種莊稼的舍得讓收割下的稻谷被淋濕,否則會發黴,放不了多久。
宋祁問了幾個路人,都表示并沒見到他所形容的人,這般的人物就算是瞟一眼,也絕對忘不了,宋祁不報信心地往湘山上走,什麽時候下了雨都沒察覺到。
阿九撐開傘替他遮雨,寬慰道:“哥哥別急,我學過一些追蹤術,或許能找到點他們的蹤跡。”
“阿九,謝謝你,”宋祁見他肩側都被雨水打濕了,便往裏面挪了點,道:“那你看看前面這兩條路,往哪邊走?”
阿九擡眼看去,正見骨女出現在石縫後的陰影裏,往左邊指了下,他側過身擋住宋祁的目光,微笑道:“往左邊去吧。”
雖然阿九的動作很快,但在那一瞬間,宋祁還是看到了石縫後一晃而過的華麗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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