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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 值得嗎?”

“值得。”阿九靜靜看着他,眉眼溫潤如春風,若是再看不透那雙眼裏的情愫, 他就真的還不如當個瞎子算了。

阿九越是對他好, 宋祁心裏就越是愧疚不安,在阿九面前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他怕神秘人說的都是真的,阿九再這樣對他好下去,或許有一天真的會被他拖累。

宋祁不敢保證神秘人不會拿他去威脅阿九。

是時候跟阿九斬斷聯系了。

宋祁忍着心中不舍拒絕道:“沒必要如此, 阿九, 天快黑了,我還沒把師尊帶回去,分宗的那些人恐怕已經做出了選擇, 此後修真界介入凡塵戰亂,一旦傷了元氣,魔道乘虛而入, 仙魔兩道終将不死不休, 你我......緣分也恐怕倒頭了。”

阿九沉聲道:“除了知道我是魔道外,你還知道了什麽?”

“還知道你在魔道的身份必然很高。”宋祁側過半邊身,臉龐隐在燭光外的陰影裏:“你會為了我而放棄魔道對修真界的征伐嗎?”

阿九低下頭,顫聲道:“是修真界不容我在先。”

阿九委屈的表情跟歲歲太像了,宋祁心中隐痛, 忍不住想像往常一樣去抱抱他揉揉他一向不怎麽愛梳理的發頂。

但也僅僅是在心裏想想, 宋祁轉身背對他,道:“阿九,別對我太好了,或許有一天你會發現,真的不值得對我好。”

他說完便快步離去, 不敢回頭看,但還是能察覺到,阿九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後面。

到了胡溝,宋祁不斷嘗試用玉牌聯系師尊,這裏的妖獸氣息太過濃郁,導致玉牌的靈力時斷時續,宋祁偶爾能收到師尊的回應,但也僅是稍縱即逝。

恐怕還是得往更深處走才行。

宋祁蹲下身,查看蟲蛇留下的痕跡,一般往越密集的地方走,就是蟲窟所在,蟲類生物大多都愛陰冷潮濕之地。

宋祁想了想,留下一包驅蟲的粉末在地上,雖說他并不願阿九跟着他,但既然勸不走,就只能照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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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繼續往裏走,宋祁一路上屏蔽了自身氣息,倒是沒遇到多少妖獸來為難他,但再深處就沒這麽輕松了,正要跨過那一地界時,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宋祁連忙回身去看,問道:“怎麽了?”

問完他就後悔了,他應該狠下心不去理會才對。

阿九半蹲着捂住腳腕,指縫溢出鮮血,擡頭淚汪汪地看着宋祁道:“剛不留心,被毒草割到了。”

宋祁在心裏嘆了口氣,走過去問道:“還能走嗎?”

“好像不能。”阿九試着走了兩步,歪歪倒倒的,不得不讓宋祁扶着才行。

阿九很是愧疚道:“對不起哥哥,你別管我了,快去找你師尊吧。”

“你都這樣了我怎麽放心留你一個人在這。”宋祁一時有些躊躇,往前更危險,可是他好不容易能感應到師尊的氣息,如果送阿九出去再回來,說不定那點氣息就再找不到了。

阿九大半個身子歪在宋祁身上,小聲道:“我過一會兒就好了,哥哥扶着我繼續走吧。”

“裏面龍潭虎穴的,我不一定能護着你。”宋祁猶豫了下,咬牙道:“我還是先把你送出去。”

正說着,宋祁腰間挂着的玉牌突然閃爍了起來,這次比前幾次更明顯,提示着宋祁,胧月仙尊就在前面。

阿九道:“哥哥,走吧,我沒事的。”

宋祁一時也沒別的辦法,只好伸手扶着阿九,道:“我在這設個小型傳送陣,如果發生意外,你立刻通過傳送陣出來。”

傳送陣十分耗損靈力,如不到危機時輕易不會使用,宋祁已顧不上太多,他得給阿九留一條撤退的路。

設下陣法後,宋祁扶着阿九往裏走,阿九半靠在他身上,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樣子,輕聲道:“哥哥,你舍不得趕我走的吧。自從你早晨起來,就對我很冷淡,為什麽?”

宋祁抿了下唇,并沒回答。

阿九繼續道:“是跟你做的那個噩夢有關嗎?那個噩夢,是有關我的?”

宋祁撇開頭道:“沒關系,你別亂想。”

“我很後悔昨晚沒早些回來,你不問問我昨天去做什麽了嗎?”阿九神色落寞,道:“本來我是計劃推動修真界入世的,可是昨天我改變主意了,臨時讓下屬收回了之前的部署,為此挺多人在心裏記恨我,雖然我并不在意旁人怎麽想,但總不能留隐患在身邊。”

阿九自顧自道:“我清理魔道的時候,收到一個人的傳信,他自稱是玄真派的人,想要跟我合作。”

“合作什麽?”宋祁忍不住問。

“他想讓我帶着魔道也入世,作為交換,承諾事後将玄真派給我。”

“那你答應了嗎?”

“是挺動心的,但是我拒絕了,哥哥,我只是想告訴你,使傀儡咒的人,可能就在玄真派中。”

其實在宋祁心中,早有一個隐約的答案,只是不到親眼所見的那刻,他都不會斷章取義。

一路再無言,宋祁心裏沉甸甸的,緊緊握着腰間的玉牌,像是握着唯一一線生機。

“哥哥,等等。”阿九喚住他,伸手指向不遠處的灌木叢,道:“那裏血跡。”

宋祁愕然,快步走過去撚了點置在鼻前嗅了嗅,道:“大概有兩個時辰了,看來這個是這個方向。”

阿九一蹦一蹦地跳過去,問道:“是仙尊的血嗎?”

“不是,是妖獸的血,血上有青光劍的氣息。”青光劍正是胧月仙尊所配之劍。

正說着,大地突然顫動起來,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快速朝這邊移動,致使地動山搖,大樹傾倒。

“不好,是同類嗅到血氣過來了!”宋祁面色微沉,快速擦幹淨手指上的血,扶起阿九道:“快走。”

然而他們還是被妖獸追上了,那是頭白毛赤面的巨型兇獸,如果非要對應異獸集,跟猼訑很像,只不過沒有那麽多的尾巴和耳朵。

宋祁将阿九扶到一旁,招出破塵劍率先刺了過去。

如果真是猼訑的後代,這裏就不止一只,讓它多留一刻,便會多招來一頭同類獸。

宋祁用極快的速度解決掉妖獸,雖然很注意了,但身上還是不可避免得被濺上了血,周圍沒有水源,宋祁只好把外衣脫了,挖出妖獸結晶後,扶着阿九快速遠離戰地。

但依然有更多的妖獸圍攻上來,它們有些具有部分神智,會相互配合讓人無暇脫身,在宋祁沒注意時,一只妖獸從背後襲擊他,阿九撿起地上一粒小石子,彈指擊中妖獸,直接貫穿了妖獸的腹部。

宋祁聽到身後轟然倒地的聲音,解決面前的妖獸後轉頭去看,詫異地看到阿九行走如風地來往于衆多妖獸間,手起刀落幹淨利落地解決掉不斷圍上來的妖獸。

“你......腿沒事了?”阿九的背影一僵,不敢轉頭看宋祁,支吾道:“不知什麽時候就好了。”

一只妖獸撲來,宋祁暫時沒空去計較,揮劍斬出到熾烈的劍光,一拉阿九運起輕功飛了出去:“既然沒事了,那就用輕功走吧。”

“好。”阿九忐忑地應了聲。

運起輕功後很快就将妖獸甩在了身後,一座遮天蔽日的山窟出現在密林深處,山窟上遍布無數大大小小的洞穴,走得近了能聽到裏面傳來蟲類的嗡鳴聲。

宋祁在一個洞口前找到胧月仙尊綁在外面的一截布料,應該是他用作當标記的。

阿九脫下鬥篷披在宋祁身上,替他系領口的結,一邊道:“裏面寒氣透骨,這件鬥篷能驅寒,哥哥穿着吧。”

宋祁看了眼深不見底的蟲窟,在能看得見的地方就已經鋪滿了人類的骸骨,不敢想象裏面如何驚險,這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窟。

“既然你腳沒事了,就自行回去吧。”宋祁難得認真起來:“或者就在這裏等我。”

“我不會走,你就算說再多傷人的話,我也不走。”阿九拉着宋祁的手,不容反駁道:“刀山火海,我也跟你去。”

宋祁撇開目光,不再多說,将手抽出,率先往裏走去。

蟲窟之中真得用一句九死一生來形容,防不慎防的毒蟲,能破開防禦一口咬下去就會丢掉半條命,而且還數不勝數,光是石窟的外沿,就已經如此難纏了。

宋祁發現這裏的大多數毒蟲都似乎很是忌憚阿九,比起他來說阿九那邊就要輕松多了,時不時還得照應宋祁這邊,若不是阿九在,宋祁敢保證自己在蟲窟裏絕對走不過百步。

越往裏,腐爛潮濕的氣息越重,毒蟲的種類也越多,數量多到能用潮水來形容,地面上還覆蓋着一層毒蟲死屍,應該是胧月仙尊進來時斬殺的。

宋祁不敢想象,師尊那樣愛潔之人,進到這種地方該怎樣地惡心,就連他都有些遭不住了。

走了一炷香的時候宋祁和阿九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阿九為護着宋祁受得傷更多,還被好幾只毒蟲咬到,只不過他似乎對劇毒沒什麽反應,顯得像沒事人一樣。

兩人藏在細縫裏歇口氣,宋祁給他包紮時心亂如麻道:“你确定沒問題?我傳送你回去吧,別跟着我了。”

“我真沒事。”阿九道:“反倒是你,好好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被咬傷的。”

宋祁搖了搖頭,包紮好後疲憊地靠在石壁上,喃喃道:“如果有一天,有人用我要挾你,你千萬別中計了。”

阿九問道:“誰?”

“我就這樣說說。”宋祁站起身,打算繼續走時,手撐着的那面石壁傳來熟悉的靈力波動,宋祁猛地轉頭看向那面石壁,欣喜道:“是師尊留下的傳送陣!”

同脈靈力都可啓用陣法,宋祁一掌擊碎面前的石壁,下一刻腳下一空,一陣天旋地轉後,再睜眼已在黑暗陰森,空氣中彌漫着惡臭與血腥的地下深處。

面前一位渾身染血的青衫人斬下十丈巨蛇的頭顱,回過頭看來,眼中的殺意未散,冰冷無情如俾倪蒼生的神靈。

作者有話要說:好冷漠啊你們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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