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蛇盤山姐妹論古

在去蛇盤山的路上,哪吒一直蹲在雲頭上不停的糾結。

剛剛不管是那一聲牛吼還是誅仙四劍,對于金月來說倒沒有太大的影響。

仿佛就像是一片樹葉從樹上落了下來一樣,自然又無痕跡。

但是這個時候看見師伯這個樣子,忍不住蹲在他旁邊安慰他,“你想多了，通天教主是聖人，不會跟您這種人計較……我沒別的意思,連我這種做小妖的都知道，要立威，肯定要殺幾個厲害的妖精,欺負那些沒什麽修為的小妖，會讓別的妖看不起。”

哪吒擡頭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在你的心目中，你師伯是不是就是小蝦米，就好比龍宮的蝦兵蟹将，天宮的天兵天将，說來說去就是擺設？”

金月決定實話實說，“您就是大擺設，您在這邊擔心什麽呀,通天老爺到時候肯定要找元始老爺算賬,說難聽點兒,您算哪根蔥啊？”

“是我這根蔥送了他門下的石矶上榜，後來被我殺的截教弟子不計其數了吧。”“那你害怕嗎？害怕通天老爺找你算賬？”

“有一點兒。”随後又覺得不能在小侄女兒跟前慫，補救一句“只有一點點而已。”

“可是剛才他都沒有怎麽你呀,你想想看，他在咱們身後蹲了那麽長時間，想捏死咱們兩個，咱們根本都發現不了。說白了他是不想跟你計較……”

“道理我就懂，但是我這心跳這麽快是怎麽回事，要不然你替我起一課，算算我将來如何？”

金月就在雲頭上閉上眼睛盤腿坐好。

過了一會兒睜開眼睛，“我看了很久很久，找了很多片段，不是你喝酒，就是你巡視，再或者跟你娘撒嬌賣乖，我往前看了有六千年年，再往前就看不見了。”

“真的。”

“放心好了，我騙誰也不會騙你呀。”

哪吒長出了一口氣，“既然我沒事兒……你還能在我的片段裏面看見我娘，證明我娘也沒事。我哥那裏我管不到，至于我爹……”

哪吒從內心來講是不想管他爹的，所以也沒問他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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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成我師傅有些不好了，你能不能算算我師傅？”

金月又閉上眼睛，不過馬上就睜開了，“我看不見，應該是你們玉虛宮的神通擋着我窺視他的将來。”

哪吒覺得自己心驚肉跳，這劫難原來就應在師傅身上，“我先送你回蛇盤山，再去找我師傅。”

金月謝絕了他的護送，好講歹講才把哪吒哄走。

金月本來不想回蛇盤山，但是一想這個時候找別人玩兒，人家也未必有心思跟自己一起玩兒。

而且剛才師伯那裏再三囑咐，這個時候要是不聽話，以後碰見他，說不定他能氣得蹦起來。

金月在雲頭上想了一會兒決定回蛇盤山。

蛇盤山和往常一樣，一年四季分明，三姐和四妹在門口打坐修行。

金月沒有驚動她們，撿了一片樹葉，變成一葉扁舟飄在了鷹愁澗上面，自己躺在扁舟上。

閉上眼睛準備美滋滋的睡一覺，大有一種“管他外邊怎樣，我自在一方得安閑”的模樣。

白素貞駕着雲頭，在天上往下看的時候，就看到了妹妹那懶洋洋的樣子。

不僅在雲頭上搖了搖頭，雖然在蜀地信誓旦旦的說要回蛇盤山修煉，妖是回蛇盤山了，卻沒有修煉。

從天上飄飄然落在了扁舟上面，金月在她落下的時候都已經醒來了，坐起來看着白素貞落在了扁舟上，坐到了自己的對面。

“姐姐怎麽來蛇盤山了？”

“我昨天在峨眉山聽菩薩講經的時候，菩薩突然說是有大事将要發生，将我們遣散。我就想着你是一個閑不住的性子，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跑到什麽地方玩去了，特意來看看你，如果是你不在山上，我就要到處去找你了。”

金月一點都不覺得心慌，“看姐姐說的，我能是只顧着玩什麽都不操心的人嗎？”

這個時候三姐和四妹趕快從山上跑下來，端着水果和茶水飛到了扁舟上，擺放好了又退下。

姐妹兩個就在這鷹愁澗上說話。

兩個人能說的也不過是平時修行的時候碰到的問題，白素貞娓娓講來，聽得金月直打瞌睡。

金月在腦袋差點撞到桌子上的時候努力地坐直了身體，閉上眼睛掐起手指，算起姐姐的未來。

未來的片段有一段很特別，是一個和尚手持一個金缽和姐姐在大戰。

金月就看了這個片段就覺得心花怒放，心裏面高興的差點蹦起來。

跟和尚大戰代表了什麽，代表姐姐跟沙門翻臉了呀。

金月熱情的把水果往姐姐跟前推了推，“來，姐姐嘗一嘗，我們這裏沒什麽好東西，這些果子都是些山間野果，也沒人打理，可能會有些苦澀，不過沒關系，有總比沒得強……我的意思是還可以吃。”

白素貞嘆了一口氣，從盤子裏面撿出來了一個水果拿在手裏，“你怎麽就不願意好好修行呢，菩薩說你天資乃是千年難得一見……”

金月聽着心裏就不舒服，“天資是天資，我是我，我想不想修煉，關天資何事？”

眼睛一轉，金月把扇子拿出來搖晃了兩下，綠色霧氣彌漫開來，“我跟姐姐說一件事，其實昨天我聽見一個過路的神仙跟我說的，他說碧游宮重新開始講道了，不少人想去碧游宮拜師呢。”

白素貞聽了之後，頓時覺得驚訝，“你說的是真的嗎？早些年我曾聽人家說過，好像是聖人不得插手三界之事，金鳌島上雖有碧游宮，但是按照聖人約定，通天教主是不能插手各種事的，就怕他們再次大戰，到時候三界崩潰生靈塗炭。”

“是嗎？”金月回憶到昨天笑眯眯的通天教主，有一種違和感，但是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感覺。

“是呀，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個消息是聽南海菩薩說的，你也知道南海菩薩和以前的慈航道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金月就扒開慈航道人的老底兒，“說是慈航，當年就是她出毒計滅了殷洪，殷洪已經求饒，殷洪的師傅心生留戀，想要把殷洪帶回山去，這位慈航道人卻在旁邊催促說什麽，‘別誤了他上封神榜的時辰’，這難道是慈悲之心”。

白素貞聽了之後，心思有些微微搖動，“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況且兩個人又不一樣。”

金月就想起來雲中子曾經說過妖為人師，突然間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來，“你平時聽的是沙門還是玄門？”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前一些日子，懼留孫辭別元始天尊，到西方做佛祖去了，他那一身本事也帶到了西方了啊。孔雀姐姐她爹孔宣，一身神通也是從道門而來，他為了脫離沙門，創了一個所謂的密什麽宗，目的是要削弱沙門氣運，自號孔雀大明王。燃燈古佛，聽說是當年闡教的副教主。”

這麽一想，截教全軍覆沒，闡教也沒好到什麽地方去，如今看來已經七零八落了。

白素貞越聽心緒越是不寧，盤腿坐下開始修行。

金月趕快攔着她，“你這個樣子怎麽打坐怎麽修行？不如跟我到山上去轉轉，咱們到處走走也能散散心。”

晚上睡覺的時候，金月聽見有人叫自己，睜開眼擡頭一看，洞口有一個女童，一邊喊着金月和白素貞的名字一邊走了進來。

金月趕快推了一下姐姐，然而當時沒推醒。

這個小女童走進來之後，對着坐起來的金月看了看。

“你是月兒是嗎？旁邊那個是你姐姐貞兒？我是你們的彩霞姨媽。”

難道是錦繡天上的童女彩霞？

金月趕快下床，被彩霞摁在床上，“娘娘讓我來跟你們兩個說，讓你們速速去號山的火雲洞為妖。”

說完對着白素貞的太陽穴點了一下，一團五彩斑斓的仙氣進入了白素貞的身體裏面。

白素貞就醒轉了過來。

彩霞又把這話跟白素貞講了一遍。

“這是為什麽？當初娘娘說不讓我摻合沙門取經的事情。”金月有些不相信。

“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是擔心他們把你捉到西方去，可現在……就在剛剛，玉虛空裏面一場大戰，你們根本猜不到，文殊廣法天尊和普賢真人早就入了沙門，就是後來的文殊菩薩和普賢菩薩。闡教的掌教老爺當時氣得一口血逆行而出，讓我說就算是把這口血吐出來了也沒用了。”

金月就問，“闡教老爺以前就沒想過嗎？文殊廣法天尊和文殊菩薩名字很像啊。”

彩霞拍了拍金月的手，“太乙真人和太乙救苦天尊名字是不是也很像，但他們兩個就不是一個人。而且有斬三屍的法門，文殊廣法天尊他們分出一個□□去了沙門，就是瞞着大夥，誰也不知道。”

說到這裏又嘆了一口氣，“文殊帶走了金吒。木吒又跟着去了南海，他們兄弟就剩哪吒，也就是靈珠子師兄還留在咱們道門了，不過說起來哪吒有一大半是屬于咱們錦繡天的。”

用金月的話來說，師伯整個人都屬于錦繡天的。

彩霞突然間想起來了，“被你這麽一問就扯得遠了，我剛才的話沒說完呢。

太上老爺從八景宮出來到了咱們娲皇宮，跟咱們娘娘商量了好久，咱們娘娘起初也不願意讓你們兩個趟這趟渾水，不過不知道太上老爺最後怎麽說的，娘娘只好同意了，讓我來跟你們兩個說一聲。”

白素貞就問，“這件事該怎麽做？”

“你們就學着其他妖精，把他們師徒困在洞內一段時間就行，注意千萬別讓他們死在你們手上，碧游宮的人對沙門恨得牙癢癢，只有他們出了號山，就沒你們什麽事兒了。”

金月突然想起了蠍子精曾經說過的紅孩兒，他當初就是號山之主。

“那個叫聖嬰的牛妖去哪兒了？”

“自然是去碧游宮了呀。那個小童氣運昌隆，聽說南海的那位想把他收做善財童子，聽說降他的兵器就借好了，就等着時機成熟了收歸己用呢，沒想到截教搶先一步，已經帶他母子到碧游宮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段時間大家的留言都看了。

關于文殊廣法天尊和文殊菩薩。普賢真人和普賢菩薩。慈航道人和南海菩薩。

這其中的因果關系，我給大家理一理。

和西游記這本書不一樣，封神演義這本書所占的立場傾向性不夠明顯。但是有一點可以确定，封神演義這本書有點踩截教。

西游記這本書完全是崇佛抑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在兩本書的作者生活的年代，大背景就是三教合一，這種三教合一并非是真正意義上的合一，而是百姓們對于各家的神靈都去拜，并沒有太大的傾向性。

所以就能從佛家的神仙陣容裏面找到道家人物，也能從道家的人物中看到佛家的影子。

根據封神演義這本書的寫作年代來看。當時的文殊懼留孫普賢觀世音這些神祗已經确立了在佛教當中的地位。同時在廣大的信衆當中也擁有極高的地位。

封神演義這本書裏面的文殊廣法天尊等人，是以佛教人物為藍本創作出來的。

再有就是民間傳說信仰當中對神仙的信仰都比較混亂。

舉一個例子，就拿地府來說，有的說地府是18層地獄，也有道教典籍上說是24層地獄。

管理地府的至高無上者，有後土娘娘，黃飛虎，太乙救苦天尊……（這一個省略號代表了很多很多。）

在這龐大又雜亂的傳說和典籍裏面梳理起一個明顯的脈絡，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所以寫的時候有所取舍就成了必然。

我在這裏的設定是，闡教的崩潰是在西游當中，這件事并不是同時發生的，就像前一段時間懼留孫西去，這一段時間發現文殊普賢，皆是沙門人物一樣，從闡教的根基上在不斷的動搖。但是作為道門扛把子的太上老君，是不會眼睜睜的看着闡教就這麽崩潰下去，也就是闡教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安靜下來，重新進行整頓。

在這裏值得一說的是，封神演義這本書裏面，所謂的神仙其實并不慈悲，不僅不慈悲，極度殘忍，甚至私心很重。睜眼說瞎話，明明是一個殺人如麻的人，商業互吹的時候會把對方贊揚的慈悲無比。道貌岸然程度讓現代的人看了之後只覺得可笑，所以會有很多小可愛喜歡截教的率真護短兒。不喜歡闡教的道貌岸然和算計人心。

在封神的時候，12金仙是讓徒弟們上陣代替自己完成殺劫。用一句話說，養的徒弟不只是徒弟還是炮灰。

徒弟兼炮灰養得久了會不會産生感情？會的，所以有徒弟上榜，他們自己也是很痛苦。

但是縱觀整部原著裏面只有一句話。

“死道友，不死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