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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

柳澄嗤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香槟,“長得倒是不錯,可人哪,就是賤胚子一個。”

“怎麽說?”一個男人湊了上來。

“堂堂邱家的小少爺,為了個男人,別說自尊心,連命都差點兒不要了。”柳澄兩條長腿交疊,往椅背上靠了靠,“關鍵是,那個人還不喜歡他。”

“你怎麽知道?”

“親眼所見。”

柳澄第一次見邱言至,是在一場生日聚會上。

柳澄是跟着當時的“男朋友”去的,可一進別墅,就看見了人群中最紮眼的邱言至。

那兒不是什麽正經人的聚會,魚龍混雜,烏煙瘴氣。

沙發上坐了一圈兒的,有環肥燕瘦清純柔媚的明星網紅,也有摟着美人的各種二代。

柳澄屬于前者。

唯獨一個邱言至,模樣是最好看的,眼神卻是最單純的。身上穿着白色的衛衣,模樣幹淨地像是誤入娛樂場所的高中生。

而那些二代們和他說起話來,卻沒一個敢開黃腔的。

一看,就是個含着金鑰匙出生的富家小少爺,又單純,又不知世故。

是他柳澄這種髒到骨子裏的人拼了命都追不上的存在。

邱小少爺百無聊賴地靠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着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們的話,眼神卻四下張望着,不知道是在找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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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賀洲打開門走了進來,邱言至的眼睛就砰地一下就亮了。

邱言至那麽單純,喜歡一個人,連掩飾都做不到,眼神都要黏上去了。

柳澄一眼就能看出來。

別人自然也能。

晚上的時候,柳澄出去醒酒,正巧看見沙灘上站着的賀洲和邱言至。

賀洲雙手插在口袋裏,看着面前站着的邱言至,唇角勾了起來,語氣輕浮:“你,喜歡我?”

邱言至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料到賀洲這麽直白地把話說出來,臉龐忽然間漲地通紅,說話都結巴了:“……喜……喜歡。”

賀洲湊了過去,在邱言至耳邊說了什麽。

柳澄聽不清,但能看見邱言至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賀洲直起身,似笑非笑地看了邱言至一眼,轉身就要走。

“我可以……我、我能做到。”

邱言至忽然說。

然後他細細白白的手指顫了顫,就開始脫衣服。

柳澄當時還想感嘆這兩個人真會玩,要直接在沙灘上茍合。

結果邱言至脫掉只剩一條內褲的時候,就轉身朝着海走了過去。

當時正值降溫,深夜的海水讓人看着便冷得打顫,可邱言至連頭都沒有回,緩緩沒入海中,消失不見。

而岸邊的賀洲,則是站在那裏抽了根煙,煙滅的時候,人就走了。

他轉身的那一瞬間,柳澄看得清楚。

那人臉上,帶着明晃晃的譏笑。

“後來呢,邱言至死了沒?”

話音剛落,說話的人就被撞了下胳膊:“死什麽死,昨天宇鑫財經不還報道了他嘛……”

柳澄繼續說:“後來被人救了出來,聽說燒到40度。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啧,不過也是活該。”

柳澄招了招手,讓吧臺的調酒師續了杯酒,意味不明地笑着說:“後來有一次我意外和邱言至搭上了話,提起這事兒,我問他,如果再來一次,賀洲讓你跳樓你跳不跳,你們猜邱言至怎麽說的?”

“怎麽說的?”

“他問:幾樓。表情還特一本正經,說要是樓太高就不跳了,會死。”

“卧槽……我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啧。那意思不是說摔殘了也無所謂,只要不死就行?”

“邱家怎麽攤上這麽一個癡情種。”

“……好他媽的賤。”

“這都不是賤了,這是智障吧。”

……

誰也沒看見,一個帶着黑色鴨舌帽的男人默默地從人群中退了出去。

他把鴨舌帽往下壓了壓。

悶悶地說。

“……那群人才是智障吧,沒聽出來我那句話是開玩笑的嗎?”

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男人又轉頭看了眼被一群人包圍着了柳澄,郁悶地說:“早知道這人這麽嘴碎,我當時就不該……”

話沒說完,就見身邊的好友砰的一下把酒杯放在桌面,捏着拳頭就撥開人群,直直地要往柳澄那邊沖。

邱言至見情況不妙,慌忙拉住好友:“張煜軒你要幹什麽?!”

張煜軒把拳頭捏得嘎嘣響,怒氣沖沖地說:“言至!那群人太他媽可惡了!老娘非得過去把他們的嘴給撕爛!”

邱言至抱住張煜軒肌肉結實的小臂,死死地把他往酒吧門外拖:“別沖動!別沖動!咱們出去再說!出去再說!別動了!你他媽都走光了,我說沒說過穿裙子要穿安全褲?!”

“老娘要氣死起了!!都是些什麽人啊?!什麽謠言都敢傳?!不行!!言言你必須得澄清一下!!”

邱言至沉默了半晌。

然後幹巴巴地說:

“……讓我澄清什麽啊?”

張煜軒急地臉都紅了:“當然是所有啊,你看柳澄那個賤人都把你編排成什麽了?!言言你才不是那種不要臉的男人!!!”

邱言至:“……”

邱言至抓了抓後腦勺,小心翼翼地說:“那個,其實他們說的也不全是謠言……”

“什麽?!”

邱言至舔了舔嘴唇,仔細地斟酌了下語句。

“我确實是進海裏了,不過是有隐情……”

張煜軒緩緩松了一口氣。

還好。

看來真相沒有緋聞中所說的那麽可憐又凄慘。

“什麽隐情?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吧,我就知道一定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邱言至搖了搖頭。

“那……那是你被扔下去?!賀洲也太不是人了吧,他怎麽這樣啊!”

“不。賀洲問我是不是喜歡他,我點了點頭。賀洲說只要我肯進海裏就跟我好。”

張煜軒:“……然……然後呢?”

邱言至往嘴裏扔了顆巧克力豆,聳聳肩:“我答應了啊!他長得那麽好看。”

張煜軒呆了一下,然後一巴掌拍到言至的背上,咬牙切齒地吼道:“你他媽瘋了吧!!跳海?!你怎麽想的?!”

言至疼得哇哇叫:“張煜軒你他媽輕點!你自己什麽勁你不知道啊,老子被你打死了怎麽辦!!!老子是為了愛情!!!愛情!!你懂嗎?!你不懂!!你這只母胎單身狗!!”

“母胎單身狗也比舔狗好!”

“舔狗怎麽了?!老子舔地高興,舔地樂意!哪兒像你!你喜歡你學長20年,連告白都不敢告白,慫貨!!!”

一提到那個學長,張煜軒就蔫了。

垂頭喪氣地找了個臺階就往地上坐。

低着頭在地上畫圈圈。

邱言至找了張紙墊在臺階上,坐到他旁邊:“……煜寶寶,穿裙子的時候不要岔開腿坐,還是說你是覺得你的派大星男士內褲很好看,忍不住和路人分享?”

張煜軒迅速攏緊了腿:“好險,老娘差點就暴露了。”

言至看了一眼張煜軒一米九三的身材,肌肉結實的手臂,嘴邊剛冒出來的青茬,歪歪扭扭的假發,嘆了口氣。

煜寶寶真的以為會有人相信他是女人嗎?

哎。

怎麽辦啊?

這個單純的崽子。

你這樣爸爸真的很為難。

“學長快要回國了。”張煜軒低着頭,喃喃地說。

邱言至挑眉:“所以,你準備什麽時候表白?”

張煜軒頭埋得更低了一些:“我不敢。”

“有什麽不敢的。”

張煜軒抿了抿唇:“……我長得醜。”

邱言至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雖然你長得醜,但是你心靈美啊。”

“我腦子……”

“雖然你腦子笨,但是你脾氣好啊。”

“我沒……”

“雖然你沒文化,但是你有錢啊。”

“學長不會喜歡……”

“別喪氣啊,說不定那個學長就瞎呢!”

“學長才不瞎呢!”

張煜軒一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用食指在階梯上畫了幾圈,問:“然後呢,你下水之後,那個姓賀的答應跟你好了嗎?”

邱言至眉眼彎彎地笑着,湊到張煜軒耳朵旁,小聲說:“下周一婚禮。”

張煜軒整個人都怔住了,過了好大一會兒他都沒反應過來。

邱言至挑了挑眉,語氣帶了點得意:“對了,煜寶寶,你說我和賀洲的婚禮,我是不是得找人直播出去,最好規模大點。讓有的人知道,什麽叫念念不忘,必有回響,什麽叫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一周後。

《世紀同性聯姻!賀洲邱言至婚禮現場正在直播中!》這則新聞刷爆各大娛樂平臺。

視頻中的賀洲容貌驚人地好看,每一個鏡頭都能引來彈幕上成片的驚嘆,黑色的的高頂禮服更突出地呈現了他比例完美的身材,簡直毫不費力的吸引了所有鏡頭前鏡頭外的視線。

而他身邊的那個男人更是每分每秒都在注視着他,滿眼的欣喜與愛慕都似乎都要要溢出來了。

然而,無論邱言至目光是如何地含情脈脈,表情是如何的歡欣喜悅,他身旁那個英俊的男人臉上卻始終一點表情都沒有。

彈幕上也逐漸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這一對簡直了,什麽神仙顏值啊!”

“啊啊啊啊賀總好帥我可以!!!”

“……我怎麽覺得賀洲那麽不情願呢,看着像是被綁架了一樣。”

“那個啥,邱言至都沒發現他老公的表情嗎,就光自個兒笑得那麽甜……”

“……”

“……”

“……賀洲剛剛說我願意的的語氣好像要殺人。”

“無語。邱言至這是逼婚吧。”

“你們沒發現邱氏董事長和董事長夫人臉色也很不好嗎?”

“注意注意,接吻環節來了!”

“……邱言至自己踮腳可還行?”

“都是男的,還分誰主動啊?”

“卧槽!賀洲把人推開,黑着臉走了!!”

“勁爆勁爆!!逼婚石錘!”

“邱言至還傻乎乎地追,被人推開,賤不賤啊?!”

“咦,怎麽黑屏了?”

“直播結束了嗎?”

“讓我康康,讓我康康,我還要看直播!!好刺激!!!”

“誰他媽想出來的直播啊,逼婚還敢直播,真他媽腦子有坑……”

……

邱言至被賀洲推得踉跄了一下,然後呆呆地跟着賀洲跑。

臺下的賓客議論紛紛。

畢竟不是每場婚禮都能看見這樣戲劇性的意外發展。

邱言至卻似乎沒有聽見那些驚呼和議論,只知道匆匆忙忙跑出去,去追賀洲。

直到被母親一把拉住。

鐘雅柏氣地渾身發抖:“邱言至!他都這樣了你還非要嫁給他嗎?!你到底有沒有點自尊心?!”

邱言至嘴唇抿地緊緊的。

他真蠢,真的。

他單知道直播婚禮能向那些罵他是舔狗的人炫耀。

卻忘了直播還能讓他是舔狗的事實公之于衆。

這他媽就像是騎着三輪車舉着大喇叭跑到大馬路上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快來瞅一瞅!快來看一看!大瓜遞到您嘴邊喂您吃!包您開心!包您滿意!且看邱家舔狗的卑微逼婚現場!!”

邱言至此刻臉都火辣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個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可邱言至在心裏默念了十遍。

不丢人。不丢人。不丢人。

這是假的。假的。假的

他們都是NPC。NPC。NPC。

心情勉強平靜後,邱言至45度角仰望天空,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兩分悲傷,三分落寞,五分痛苦的弧度,輕輕掙開母親的手,聲音帶着壓抑般的輕顫:“……媽,您說好了不再幹涉我和賀洲之間的事的。”

鐘雅柏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邱言至,胸口由于過于激動而不斷起伏:“言至,你喜歡男人,我尊重你,但世上男人這麽多,你就非得……”

“媽!”邱言至打斷鐘雅柏的話,聲音微微顫抖,“我只要他!我愛他!”

看着鐘雅柏一瞬之間變得難言而又心疼的表情,邱言至在心裏偷偷給自個兒比了個耶。

邱言至出去後其實是沒想找賀洲的,哪知随便走了兩步就看見了站在銀杏樹下的新郎本人。

邱言至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朝着賀洲走了過去。

別的不說。

賀洲這張臉,真真稱得上是帥地慘絕人寰了。

眼睛眉毛鼻子嘴,好似個個都是照着邱言至的喜好長的。

讓人越看越開心,越看越滿意。

邱言至暗戳戳地想,他要是能對自己笑一笑,估計自己剛剛在婚禮上受的氣都能消掉一半。

可賀洲才不會笑。

他此刻估計很不得殺了邱言至。

賀洲還在打電話,他還沒發現邱言至的到來,眼皮輕輕地垂了下來,嘴唇緊抿。

邱言至不由得又胡思亂想起來。

賀洲的唇形很好看,只是有些薄。

聽說這樣的嘴唇吻起來容易磕到牙齒,可邱言至回想起剛剛親上去的觸感——似乎意外地柔軟。

邱言至舔了一下嘴唇。

啧,說實話,他有點想再親一下。

但他不敢。

如果他現在親上去,可能會被賀洲打。

頂着個烏青眼圈有點丢人,還是算了吧。

但他還是一步一步朝着賀洲走了過去。

賀洲看見邱言至來了,黑着臉地挂了電話。

他把手機放回口袋,又試圖掏什麽,可沒找到。

“我有煙。”邱言至拿出一盒煙,遞給賀洲,“這個,是你喜歡的牌子,我都記得。”

他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好像一只幫主人叼回了東西等待誇獎的小狗。

邱言至看賀洲沒接,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又拿出了一把打火機。

他眨了眨眼睛,笑了起來,眼睛都彎成了月牙兒:“火機我也有。”

賀洲看着邱言至,臉上壓抑着隐隐的怒氣,聲音也幾乎都帶了咬牙切齒的味道來:

“邱言至,你現在滿意了?”

邱言至有些慌亂地喊了一聲:“……賀洲?”

賀洲往前走了一步,不可忽視的身高優勢逼迫着邱言至不得不節節後退,賀洲低頭看着邱言至,冷着臉,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邱言至,我問你現在是不是很滿意?”

邱言至身子微抖了下,眼睛裏盈滿了淚光,甚至連瞳仁都在輕顫,可嘴角卻硬生生的扯出了點笑,像是一只卑微又可憐的,害怕被抛棄而極力讨好的小狗:

“……賀洲,我只是…我只是……喜歡你…我只是想……想離你近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賀洲伸出左手,忽然緊緊地掰住了邱言至的下巴:“喜歡我?”

他手上的力道忽然加大,一瞬之間幾乎讓人感覺到頭骨都要被掰碎的恐懼,然後邱言至聽到他很輕很輕地嗤笑了一聲:

“……你配嗎?”

邱言至眼睛猛的睜大,瞳仁不住地發顫,眼淚大顆大顆的從眼眶中落了下來,張着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上去既痛苦又恐懼。

直到賀洲松開捏着他下巴的手,他才像整個人都沒了支撐一樣,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整個身子還不停的發顫。

看上去既狼狽又可憐。

而賀洲看都沒再看他一眼,直接擡起頭,轉身走了。

直到賀洲完全消失不見,邱言至才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低垂着頭,伸出手抹了把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他周身的空氣中忽然傳出由遠及近的振翅聲,莫名出現的一層白霧緩緩散開,一個姜黃色的圓球從霧團中顯現了出來,那圓球撲棱着兩個小翅膀,眼睛看着賀洲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眼低着頭一言不發的邱言至,有些擔心地問道:“……言至,你還好嗎?”

“大黃……”邱言至手指微微顫着握成了拳,聲音也有些沙啞。

大黃有些慌亂了:“……你……哭了?哎呀……你不要難過了……賀洲這個人物人設就是這樣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

邱言至聲音微微發顫。

“我演技太牛逼了……”

“——老子他媽的就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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