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邱言至渾身都是一顫, 頓時感覺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并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他是真的怕了。

賀洲即便只是個NPC, 也已經成了一個不受控制了的,崩潰的NPC。

他是真害怕自己薄薄的一條命就這樣丢在了賀洲手裏。

邱言至垂下眼睑,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撒了一圈陰影,甚至還在微顫,暴露出他的不安,他終于服了軟:“賀洲,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賀洲卻沒說話。

邱言至嘴唇抿得緊緊的,伸出手,想要去掰開賀洲握着自己脖頸的手。

一根手指兩根手指地掰下來,眼看着就要掙開,卻在下一秒又被強制性地人掐住了下巴。

賀洲逼迫着邱言至轉頭, 直視着自己的眼睛。

他漆黑的眼睛裏翻滾着濃郁的情緒, 并層層加深, 幾乎要壓地人喘不過氣來。

他就盯着邱言至的眼睛,說。

“邱言至,那個咬痕, 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消除。”

邱言至聲音都啞了:“……你先放開我。”

賀洲卻充耳未聞,甚至還加深了手上的力氣,在邱言至白皙的臉頰上印下了紅白交錯的手指壓痕。

邱言至幾乎聽到了自己骨骼響動的聲音, 一想到自己說不定真的會在這裏不明不白地被賀洲弄死, 邱言至只覺得鼻子一酸, 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啞着嗓子說:“賀洲……你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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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的眼淚落在了賀洲的手上, 熾熱地溫度燙地賀洲心裏莫名一緊,下一秒就用指腹擦去他的眼淚。

“如果不弄疼你,你能長記性嗎。”

賀洲突然幫邱言至擦拭着眼淚的動作,和低沉輕緩的聲音,讓邱言至一愣,幾乎以為賀洲又回歸了正常。

賀洲湊上過來,吻上邱言至。

是個開始很溫柔的吻,邱言至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但整個人卻因為這忽然變得溫柔的動作而軟和了下來,誰知下一秒,賀洲就又一口咬在了他的嘴唇上。

這個吻愈發激烈起來,像是要把邱言至拆吃了吞進肚子裏,咬地邱言至嘴唇上都帶出一抹血絲,唇齒間盡是腥甜的氣息。

然後那個人的吻逐漸下移。

幾乎能把肌膚燙傷的溫度終于貼在了剛剛被指腹摩擦過的咬痕上,然後男人張開嘴,惡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唔!

邱言至死死咬住牙齒,才沒叫出聲,可劇烈的疼痛讓他的眼淚都生理性地掉了下來,直到賀洲的牙齒離開了他的脖頸,他依舊疼地渾身發顫,眼淚都止不住順着臉頰往下流,流到剛剛被咬破的傷痕處,又激起一陣顫栗。

賀洲細細地打量着他剛剛留下的那個咬痕,是很完美的形狀,把原來的那個蓋了個幹幹淨淨,一絲痕跡都不剩。

他又用食指摸上那個新鮮的咬痕,他心裏産生了一種變态般的滿足來。

賀洲是:“邱言至,以後不準再見那個男人。”

邱言至疼得牙齒都打着顫,但還是點了點頭:“不見了。”

賀洲又問:“也不準想他。”

邱言至搖頭:“不想了。”

賀洲:“更不準喜歡他。”

“不喜歡。”邱言至咬着牙說,“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他,他就是條狗。不,他除了喜歡亂咬人,連狗都不如。”

賀洲終于滿意了,摸了摸邱言至頭發:“嗯,就應該保持這種想法。”

邱言至:“……”

賀洲剛剛那一下咬地實在是太狠,甚至都滲出了血來,而且位置還十分磨人,邱言至只要稍微一動,就能感受到衣領在傷痕處摩擦的痛感,讓人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渾身打顫。

大黃在剛剛賀洲吻他的時候,就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了。而現在賀洲就在他身邊,邱言至都找不到機會把大黃再叫出來,調整一下自己的痛感度。

只能這樣咬着牙忍了一路。

賀洲經過一個藥店的時候車速降了下來。

邱言至想讓賀洲離開一下,好讓自己能夠調整痛感度的,便小聲說:“……疼。”

哪只賀洲看了他一眼,又踩了油門。

賀洲語氣平靜:“傷口不需要好太快,否則你長不了記性。”

邱言至:“……”

賀洲,我操.你祖宗。

邱言至手機鈴聲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邱言至看了眼上面的名字,心中一緊,做賊心虛地看了一眼賀洲,然後把電話給挂了。

又發了條短信過去。

“明煦,我這邊出了點事情,估計不能去你家吃飯,下次……”

哪只這一條信息還沒編輯完,賀洲就把手機搶了過去。

邱言至想搶回來卻又搶不到。

賀洲看了眼短信,笑了一聲:“約好的事情怎麽能反悔?”

然後他把車停在路邊,回了條短信。

“你家在哪裏?我現在在外面,我直接去。”

一分鐘後,葉明煦就把地址發了過來。

“金荇園102號,我剛剛回到家裏,發現我大嫂還買了幾條活魚,學長你喜歡吃清蒸的還是紅燒的?”

賀洲面無表情的把手機屏幕熄掉,又重新發動引擎,朝着葉明煦的家開了過去。

……完了。

賀洲只要出現在葉明煦,邱言至就能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但無論發生什麽,他攻略葉明煦的難度都将會提高1800個度。

賀洲正在毀滅他的所有計劃,并把他的游戲生活攪亂地一塌糊塗。

如果賀洲出現在葉明煦面前,如果他和賀洲結了婚,如果完全偏離游戲主線,如果葉明煦像上局的賀洲一樣系統崩潰……

如果他依舊要面臨那種連着視線落點都沒有的,空茫的白。

只是想着,邱言至就覺得自己渾身發冷。

“停車。”邱言至說。

賀洲理都不理他。

邱言至垂下眼眸:“賀洲……我想去洗手間。”

賀洲擡頭,發現不遠處便是一個公共衛生間,便把車停了下。

邱言至到衛生間之後,一個門一個門地打開,裏面沒有一個人,他松了一口氣。

“大黃,出來 。”邱言至說。

邱言至:“你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嗎。”

大黃:“我讀取到了。”

邱言至深吸了一口氣,又覺得脖頸處疼得厲害,邊說:“先把我的痛感度下調。”

大黃調了痛感,邱言至才覺得好了些。

“對了,昨天晚上你不是把我肩膀上的咬痕都直接清除了嗎?那把我脖子上這個也清了吧。”

“這可不行。”

“為什麽?”

“賀洲發現了怎麽辦,他要是知道自己剛留下來的咬痕,一下子就消失了,肯定會懷疑的。得過兩天才能清,要不會露餡的。”

邱言至一想起來剛剛賀洲剛剛咬他的樣子,心裏就充滿了憤怒,他深吸了一口氣,才終于冷靜下來:“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我不是被賀洲搞死,就是葉明煦系統崩潰,讓我被游戲整死。”

“我得做點什麽了。有什麽卡能幫我解決賀洲嗎?”邱言至問。

大黃小聲說:“有是有,但是要掏錢。”

邱言至扯了扯着唇角。

“老子現在的命,比錢重要。”

大黃聽了,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他拿出一沓金光閃閃的卡面。

“尊貴的VIP玩家邱先生,我現在就可以告訴您,在我們游戲裏,只要您舍得氪金,您就會擁有全世界。”

賀洲覺得邱言至似乎離開了很長時間,他皺着眉頭,正準備下車去看,就從倒車鏡裏看到了邱言至過來的身影。

邱言至打開車門坐回了副駕駛上,然後一言不發地低頭扣安全帶。

賀洲看了他一眼,發現邱言至也許是狀态不好,一個安全帶弄了好長時間都沒有扣上去。

賀洲嘆了一口氣,從他手裏接過了安全帶:“別動了,我來。”

賀洲垂下頭,啪嗒一聲就把安全帶扣上了。

邱言至面無表情的拿起了旁邊放着的不鏽鋼水杯。

“這有什麽難的,你……唔!”

賀洲剛準備重新把頭擡起來,邱言至就拿起不鏽鋼水杯惡狠狠地砸到了賀洲的後腦勺上!

賀洲只感覺後腦勺一疼,接下來,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大黃在空中開心地轉圈圈:“恭喜您成功使用了價值一百九十九元人民幣的一擊即中暈倒卡!”

邱言至手有點抖。

說實在話,他剛剛是真害怕這卡在賀洲身上再出什麽毛病,所以刻意用了很大的力氣,心裏想着就算這卡不管用,他就算是砸,也得把賀洲給砸暈了。

邱言至害怕賀洲提前醒過來,于是伸手便解開了賀洲的領帶,然後把賀洲的左手和右手一起綁到了方向盤上。

确定自己綁的足夠結實,邱言至才松了一口氣。

邱言至在車裏找到了好長時間才找到了賀洲所說的那個今天上午和父親簽訂的,有漏缺合同。

邱言至把合同從公文包裏拿了出來,然後轉身便要離開。

走的時候看見在主駕駛位上昏迷着的賀洲,邱言至又想起他剛剛惡狠狠咬着自己脖子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不一出來。

邱言至又回到了副駕駛位上,抓住了賀洲綁在方向盤上的左手。

邱言至張開嘴,惡狠狠地,充滿報複性地咬了上去。

邱言至一嘴下去,賀洲的手上直接見了血,甚至都疼得賀洲從昏迷中又醒了過來。

賀洲被生生疼醒了過來,睜開眼之後,卻正好看見邱言至打開車門準備離開的模樣。

賀洲愣了一下,喊了一句:“邱言至,你去哪?”

邱言至沒想到賀洲會這麽快醒過來,還有些意外。他轉頭看着賀洲,笑得如沐春風:“去和小學弟約會。”

“約會?邱言至,你是忘了你的身份嗎?”賀洲眯起眼睛,聲音陰寒。

邱言至眉眼彎彎:“賀先生,您是不是還看不清自己的處境呢。”

賀洲一愣。這才發現了有些不對勁。

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右手的虎口處多了一個滲了血的牙印,而兩只手又都被人在綁在了方向盤上,甚至還打的是死結。

反應過來之後,賀洲整張臉都黑了起來:“邱言至,你給我解開!”

邱言至眨了眨眼:“賀總,不經歷點教訓,怎麽能長記性呢。”

賀洲甚至都聽見了自己磨牙的聲音。

“對了!”邱言至把手裏的那份文件拿出來,朝着賀洲揚了揚,笑的陽光燦爛:“這文件我就拿走了,等我父親仔細地看清了漏洞,再給你簽份新的,希望賀先生這回一定要找個好律師。”

邱言至說完就啪地一下,又把門給關住了。

直到邱言至覺得自己已經離開了賀洲的視線,才停下步子。

“開心嗎?”大黃說。

邱言至聳了聳肩:“還行。”

大黃:“現在就要使用第二張購買的卡片?”

“開始吧。”

大黃:“好的,尊貴的VIP玩家邱先生,您即将要使用的是價值一萬六千八百八十八的麻煩人物隔卡,這張卡可以對麻煩人物進行隔離,給您造成困擾的配角将會在您使用這張卡後,永遠無法主動打擾您本人。是否确定使用?”

“無法主動打擾我的方式是什麽?”

“視情況而定。”

邱言至垂下眼皮,聲音輕輕淡淡。

“确定使用。”

賀洲憤怒地面容都有些扭曲,但他曾經學過如何解綁,很快就把自己的手從方向盤上脫離了下來。

他打開車下去的時候,幾乎是帶着滔天的怒氣,他想着把邱言至抓回來之後,如何把他狠狠地再把他塞進車裏,如何再用相同的方式綁住他的雙手,如何把他帶回家鎖到房子裏,讓他出也出不來,逃也逃不開。

然而他所有的憤恨,所以想象,所有的報複,在下一刻全都轟然倒塌。

賀洲看見邱言至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在百米遠的路邊。

“邱言至!”賀洲咬牙切齒地喊了他的名字。

邱言至愣了一下,轉頭看他,似乎是沒想到賀洲這麽快就出來了,面上已經帶了一絲驚慌失措,吓地整個人都釘在了地上。

賀洲面色陰寒,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

就在這一秒,這一刻。

一輛巨大的貨車如幽靈般出現,并迅速地,兇狠地,直直地,朝着邱言至撞了過去!

賀洲瞳孔驟然緊縮,他看見邱言至整個人都被貨車撞得飛了起來,他看到了邱言至落在了十幾米的地上,他看見了迅速蔓延的,可怖的,大灘的鮮血。

他看見邱言至整個人都躺在這一片血泊之中,一圈人圍着他,有小孩吓得哭了起來。

賀洲覺得自己好像是失了聰,因為他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整個世界都寂靜了下來,他明明那麽慌張恐懼地一聲一聲喊着邱言至的名字,可他自己卻什麽都聽不見,他世界的聲音般變得單調而又恐怖,只剩下那在腦海裏不斷回蕩的,尖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貨車急剎聲。

賀洲一步一步地朝着邱言至走過去,腿像灌了鉛,他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了,只剩下一片空蕩蕩。

他撥開人群,看着已經被撞得血肉模糊的邱言至的屍體,他張了張嘴,依舊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跪在邱言至的身邊,小心翼翼地牽起了那人的手。

賀洲垂下頭,在他愛人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

邱言至,你睜開眼睛。

邱言至,我不生你氣了。

邱言至,我不再逼你了。

邱言至,你想要做什麽也可以,你想讓我離開你也可以,醒過來……好不好……

求你……

他的眼淚掉了下來,掉在邱言至的手上,和他的鮮血融為了一體,順着手臂直直地流到了地上。

他把愛人獻血淋漓的手貼在臉上,小心翼翼的,一聲接着一聲地喊着愛人的名字,愛人卻不應。

男人跪坐在地上,把臉埋在愛人的手裏,終于崩潰地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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