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賀洲把那張一寸照片夾到畢業冊裏,重新放到書櫃上的時候。
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
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聽到邱言至說喜歡他, 是因為他像秦賀, 就怒不可遏地地把邱言至從走廊拖到浴室, 用冷水給他醒酒的那個,沖動易怒的賀洲了。
客觀地來講。
他現在很有自知之明.
賀洲記得自己當時被人吊在高樓上,他伸出手,解開左手手腕的繩子, 從樓上跳下來的時候。
他看着攝像頭。
說:邱言至, 你要出去。
如果不是時間有限,他可能要在跳下去之前,像所有電視劇裏面的男二號一樣,說一段啰嗦冗長的話。
說實話,他當時都想好了要說什麽。
大約是想說,邱言至,你要出去。離開這個虛幻而又混亂的游戲世界, 回到真實的世界裏。
在那裏和真實的人相愛, 過真實的人生。
他當時明明已經決定了要放手, 并把自己從邱言至的未來裏剔除了個幹淨。
卻沒想到他竟然從游戲裏出來了。
從游戲裏出來,來到了邱言至所生活的“真實”世界,讓賀洲有些高興過了頭。
再加上這段時間邱言至總是對他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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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讓他一時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邱言至親着他,目光深情地說要給他辦身份證,要和他一起逃離這裏,要和他一起規劃未來的時候。
幾乎要讓賀洲産生了邱言至和他是兩情相悅,要長相厮守的錯覺。
直到秦賀的那張照片, 才将他徹底打回了原形。
——就算從游戲裏出來了,他也依舊只是個npc,一個與邱言至喜歡的人像極了的npc.
“投影儀弄好了,我們去看電影吧。”
邱言至走了過來,從身後抱住了賀洲的腰,聲音有些沙啞,“我剛剛還叫了炸雞外賣,待會兒我們可以一邊吃一邊看電影。”
要放手嗎?
賀洲問自己。
“賀洲,你喜歡看什麽類型的電影啊?”邱言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笑地明亮燦爛。
賀洲靜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子,環住邱言至的腰,低頭在他嘴巴上啄了一下,說:“看你喜歡的就好。”
不要。
他不放手。
除非秦賀出來,否則他死也不放手。
他賀洲在邱言至面前,早就沒了自尊.
邱言至感覺賀洲有些奇怪,但到底是哪裏奇怪,他也說不上來。
咳咳,就是這段時間,賀洲總是,總是喜歡黏着他。
邱言至要賺錢養家,出門工作。
可邱言至每次出門,賀洲就用那種被抛棄在家裏的大狗一樣的眼光看着他。
讓邱言至心髒都顫了顫,恨不得立刻把電話打過去,說老子今天不上班。
想了想,還是把沖動給壓了下來。
沖過去抱着賀洲親了又親,差點把嘴巴親禿嚕了層皮,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叮囑賀洲在家好好做康複訓練,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賀洲這兩天身體恢複得不錯。
邱言至今天打開房門回去的時候,發現輪椅在一旁空蕩蕩地放着,與此同時,廚房傳來一些刀具的響動。
邱言至心中一緊。
——賀洲竟然在做飯!
邱言至關上門就走到了廚房。
果然,賀洲正皺着眉頭,一臉凝重地在切菜。
別啊,哥!做飯這種活兒不适合你!
邱言至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賀洲就把切好的菜倒進了油鍋裏。
賀洲菜還沒倒完,油鍋裏就噼裏啪啦一陣響。
吓得賀洲都愣了一下。
但邱言至眼尖地發現他的左手手指猛地蜷了起來。
肯定是被油濺到了。
邱言至頓時一陣心疼,擡腳就走了上去。
賀洲看見邱言至,還有點意外:“邱言至,你怎麽回來了?”
“今天提前下班了。”邱言至一邊說一邊把賀洲拉到身後,走過去把火關上。
然後邱言至牽上賀洲的手看了看,果然,上面已經出現了紅色的小水泡。
邱言至拉住賀洲,打開水管去沖他的手,皺着眉,滿臉都是心疼:“怎麽忽然想起來做飯了?”
賀洲說:“你都工作了一天,回來再做飯就太累了。”
邱言至擡頭想說什麽,最後卻嘆了口氣,無奈地說:“疼不疼?”
賀洲搖頭笑了笑,說:“不疼。”
邱言至撇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不疼才怪,我又不是沒被燙過!”
賀洲問:“你也被燙過嗎?”
邱言至說:“當然,不過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我現在可沒那麽笨。”
賀洲被燙得不是很嚴重,邱言至在流動的水下給他沖了有15分鐘,就又拉着賀洲出了廚房,拿出醫療箱,小心翼翼地給他塗上了藥膏。
邱言至擦藥的時候十分小心翼翼,低着頭,長長的睫毛垂落在白皙的臉龐上,看起來認真而又專注。
賀洲沒覺得手疼,倒覺得心裏發癢。
就湊過去親上了邱言至的唇。
兩人的鼻息交纏在一起,賀洲吻技頗有提升,這還沒做什麽呢,邱言至就眼尾泛了紅。
邱言至覺得再親下去估計會出事,就伸手去推賀洲的胸膛,聲音都有些細喘:“賀洲……”
賀洲湊到邱言至耳邊,低聲道:“邱言至,我身體恢複地差不多了,你禽獸一點也無所謂 。”
邱言至聽了,耳朵砰得一下就紅了起來:
“你,你昨天晚上……聽到了?”
賀洲聲音隐隐染了一些笑意,聽得人耳朵發熱:“嗯,聽到某人一直在默念,說自己不能太禽獸。”
邱言至這下,整張臉都熱了起來。
兩人很快就移到了卧室。
也許是終于确定了自己喜歡賀洲的緣故,又也許是因為這到底是現實世界,和游戲中有些差距。
邱言至有一些緊張。
賀洲察覺到了,湊過去親了親他的睫毛,說:“害怕地話可以閉上眼睛。”
邱言至搖頭,小聲說:“我想看着你。”
賀洲眸色暗了暗。
他把邱言至的領帶解下來之後,卻沒放到一邊,反而覆到了邱言至的眼睛上。
邱言至聲音有些幹澀:“賀、賀洲?”
賀洲很溫柔地用領帶在他腦後打了個結,然後低聲問他說:“邱言至,我是誰?”
“……賀洲。”
賀洲終于很滿意地俯身吻了上去.
邱言至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喉嚨啞地不像樣子。
……昨天賀某人不知是發什麽神經,不但蒙上了他的眼,還瘋了一樣地逼邱言至喊他的名字。
想到這兒,邱言至就狠狠一拳砸到了身邊那個男人的身上。
哪知四肢無力。
連捶打都變成了調情。
賀洲把人撈在懷裏,輕輕地親吻他的眼睛。
邱言至立刻就沒出息地消了氣。
閉上眼睛就懶懶地窩在了賀洲的懷裏。
“上班好像遲到了。”賀洲有些內疚地說。
上班?!
邱言至猛地睜開眼睛,立刻就清醒了過來,他坐起身子,抓起旁邊的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衣服套了一半,他才忽然想起來了什麽,松了一口氣,把穿了一半的衣服又脫下來扔回去,重新鑽回了賀洲的懷裏。
邱言至聲音沙啞懶散:“今天不上班。”
賀洲有些開心地抱着他又親了親。
邱言至說:“對了,我接了個新活,明天要出差。”
賀洲問:“去哪裏?”
邱言至在賀洲胸口蹭了蹭,有些不情願地說:“柏林。”
好遠。
賀洲皺了皺眉,問:“去多長時間?”
“三天。”
賀洲安靜了一會兒,五指緩緩地插.入了邱言至的頭發,低聲說:“我會很想你。”
邱言至眨了眨眼睛,紅着臉,小聲說:“我也會。”
賀洲聽了,又湊上去親了親他的鬓角。
邱言至忽然又想到了什麽,說:“既然我明天就要出差了,今天我們就約會吧。”
邱言至抿了抿唇:“我們好像還沒有正式約過會。”
“好。”賀洲說,“那現在起床嗎?”
邱言至想了想,又枕在了賀洲的手臂上,懶洋洋地說:“不想動,待會兒再起來吧。”
這一個“待會兒”,就待會兒到了下午兩點。
邱言至和賀洲沒進行什麽複雜夢幻的約會項目,就和普通情侶那樣,吃飯,看電影,去游樂場。
一是因為兩人現在身體都不适合太累的運動。
二是因為約會提地太倉促,都沒時間準備。
三是因為他們沒錢,玩不起太高大上的項目。
不過,邱言至覺得,和賀洲在一起,不管玩什麽都很有趣。
除了,邱言至作死地進了鬼屋。
邱言至其實一直都挺想去鬼屋的,奈何沒人陪,還沒膽子。
今天是和賀洲一起來的,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但他剛進去沒多久,就吓得閉上眼睛,任賀洲拉着往前走。
按理說,邱言至本來就能閉着眼睛走過全程了,可快出去的時候,他還是一不小心放松了警惕。
結果一睜眼,就看到了一只忽然跳到他面前的,紅舌頭綠眼的女鬼。
即使賀洲眼疾手快地把邱言至按到了懷裏。
邱言至還是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
他從鬼屋出去之後,有些腿軟地走不動路,不得不坐到一旁的長椅上,然後指使賀洲去給他買冰淇淋。
邱言至一邊坐到長椅上休息,一邊低頭玩手機游戲。
結果一局還沒打完,面前就多了個陰影。
賀洲這麽快就回來了?
邱言至開心地擡起頭:“賀……”
邱言至愣了一下。
一個身着黑色高檔西服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他劉海被梳起,露出光滑潔淨的額頭,臉色有些許的蒼白,卻更襯得他的眼神銳利如刀。
最重要的是。
——他長了一張,和賀洲一模一樣的臉。
“夏遠,好久不見。”
男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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