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一回知曉,一臉驚異
莫怪,師祖讓自己別張揚自己的名字,這麽一沉默,便再也沒人記得自己的名,也沒人再喊自己的名。
「顧凡,這名真好。顧上凡人,配得你的尊職。」韓凜輕笑一聲。
他小嘴說上,列的名字也好聽,可他就愛喊列,倘若他在地獄門裏喊上一聲列,那豈不是有千百萬只鬼物回頭。
說着說着噗差一聲笑了出來,一旁列冷焰跟着笑得無奈,長生則是別過臉,肩頭發顫,貌似憋笑。
生死郎君跟着輕笑一聲,眼眶微發熱,吞下喉裏酸澀。
轉世後的藍影,仍說了一樣的話。
顧凡,顧上凡人,管守凡間生死簿。
「韓凜。我顧凡,交你這朋友,可好?」
藍影,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回來了。
這一世,他,還想當他的朋友。
縱使,他的相思,只能再次靜默也無妨。
***
白骨砌成頂柱,門簾皆是紫色與黑紗交錯,燭臺是象牙雕花,上頭燃上一縷紅火焰,照亮一室。室內一面青銅鏡,鏡裏沒有美人畫眉,反而是一抹張揚紅火,看着都覺得燒灼燙熱。
「璃離呢?」鏡前美人揚起柳眉,是喜也是愁。
「屬下仍在追尋。」一旁跪地将軍,緊張地吞了口口沫。
美人纖指自金盆中撩起一縷輕白煙,抹上自己的手,聞了聞,淡淡花香染上雙手,纏繞着雙臂,繞上頸項,香味纏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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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為本宮辦件事。」
「鬼後盡管交代。」
「殺了紅火。見着他,便将他給殺了。」紅唇小嘴輕啓,聲音悅耳,卻說着肅殺字句。
「可這紅火,地獄剎君必也瞧見了。屬下認為應當……」一臉為難。
鬼後慵懶妩媚地彎腰起身,走了兩步,掩嘴,彎起一抹笑。
「本宮,這是為地獄剎君分憂。這一身地獄紅火,來得不明不白,豈能容他放肆。」纖指勾上鬼将:「列懾大将軍,您說,是不?」轉身,便讓人準備熱湯沐浴,杏眼盡是狠毒。
列懾低頭答應,轉身欲離去,卻是難掩為難。
地獄紅火。
地獄門宮裏鬼剎羅君魔尊位之上才能擁有的紅火,竟在凡間現出,這又不知是哪位君魔留下的風流種,如今長大成魔,便再也藏不住。
他這一刀揮下,豈不是,無意之中便得罪了哪位君魔。
鬼後紫黑色外衣半挂於肩,微側頭又聞細語傳聲。
「璃離,本宮,再給你們十日。十日內,本宮的璃離和紅火鬼頭都得在本宮眼前。知道嗎?」那聲知道嗎,說得溫柔至極。
列懾背對着鬼後,倍感威吓,又是一聲答應。
先不說是哪位君魔之子,殺了他得罪了誰,光是那一身紅火,他一介武将要想砍下他的項上人頭,就是一難。
他在地獄門中已是老将,仍修煉不出一身紅火,魔力一比之下,便是一百萬個不可能。
嘆了口氣,走出宮殿,緩步走在長骨廊,頂上的鬼火燈籠閃着綠光,鬼影就印在他臉上,他已是一臉沉凝,此刻更顯憂愁。
停在廊中,看着宮裏火塘裏的火金鯉,仍是不得舒心,聞腳步聲,見着進陰環殿上奏大臣,側步拱手,退至一旁。
「這……不是列懾大将軍?」是一道妩媚女聲,聲嗓卻有股久歷官場般的老練與智慧,與後宮鬼妃不一般。
列懾擡眼,趕緊低頭拜見:「鬼剎羅君。」
心裏燃起一絲希望。
眼前鬼剎羅君可是尊王跟前的重臣,足智多謀,定能給上好法子。
鬼剎羅君發髻紮高,插着一只玉簪挂琉璃,簡雅樸素,穿着地獄門黑袍橘紅火繡要官正裝,顯得幹練俐落。
「免禮。怎地?見你滿臉憂容。」彎着嘴角,又說了哪個官不難為的話,讓列懾一陣輕笑。
列懾嘆了口氣:「紅火現於凡間,這事,鬼剎羅君可知曉?」
鬼剎羅君黑曜般的眼瞳斂下,輕笑一聲:「這事,自然知曉。要知道,這可是生死郎君給遇上,說不知情,太過虛假。」
生死郎君,可是她門下的鬼首。
她輕笑一聲,笑得幾分真,說的也幾分真,能在地獄門生存下來的君魔,又能有幾分真。
「真是一身地獄紅火?」
「列懾,你這消息可真靈通。」鬼剎羅君黑眼瞳流動一抹光亮,盯了列懾一會兒。
鬼後。
有動作了。
列懾趕緊收斂神情:「不……哎……說起來也是本将軍無用。鬼後令在下尋璃離,又……」
鬼剎羅君一臉了然:「也讓您尋上紅火?」
列懾擰緊眉頭,無聲地說了聲「殺」,又是一臉憂愁。
「這尋璃離已是難事,屬下要到何處尋這紅火才是!」
他微微瞅了眼鬼剎羅君,希望她給自己提個醒,尋紅火,救上自己一把。
鬼剎羅君蓮步輕踩,踏上兩步。
「将軍,這事真不好辦,您也知曉,那鬼後對本君魔誤會極深。」她自然是看懂了列懾的求救,卻作推遲。
列懾一凜,他倒給忘了。
千年前,狐妖妲己亂世,就為了妖魔由誰管理這事,鬼後與鬼剎羅君結下梁子,最後乃由地獄剎君下旨,由領上噬音魔的生死郎君接管,這事才了結。
「這……屬下真給忘了。」
鬼剎羅君柳眉一擰又說:「本君魔是真怕了她,七百年前,她又令人搜了我府內上下,說我偷了五行麒麟,要拿我獻天神,維持天地和平,這……唉……」又是一臉為難。
「是屬下不對。淨顧着自個兒!」列懾本就是忠臣老将,這些事,他将鬼剎羅君的委屈看得一清二楚。他怪着自己,臉上露出自責,今日,怎地就為了自個兒的事給忘了。
鬼剎羅君小臉顯露不舍,欲言又止。
「唉……這……罷了,告訴将軍也無妨,遲早也會入将軍之耳!」
列懾一愣,雙眼盡是感激。
鬼剎羅君看了看四周,微微傾身,輕語幾句。
列懾睜着大眼,掩不住驚訝:「他他……」
真是火麒麟!
鬼剎羅君憂容難掩:「鬼後,大概就認定那紅火是哪個君魔的風流債,想着為地獄剎君除去一件煩心之事。」
「正是!」列懾附和一聲。
便是這般後宮婦人之見,擾亂綱紀!
讓他差點誤事!
「這事,你若直接說明講白,只會令鬼後丢臉。可将軍若真的除去紅火,那。」罷袖一臉愁慨,背過身,看着火塘裏躍起的火金鯉。
鬼後,竟想神不知鬼不覺得殺了火麒麟。
恁是大膽!
「那可是殺了……」神尊!
天地,已難相容,若此事又起,那戰事便會因他誤殺而起!
「本君魔話已至此,再多說,怕又起誤會。還望将軍體諒。」
「不,是屬下該死,讓君魔您難為。」
鬼剎羅君搖搖頭,牽起一抹無奈笑容:「都說了,為官為将的,哪有一個不難為。」
列懾拱手又是一拜:「這事,屬下一人扛起,絕口不提君魔之名!這下便進殿堂同地獄剎君禀報。」
他轉身便飛奔往殿堂,不理會後頭鬼剎羅君再次勸步。
鬼剎羅君冷下眼:「這事,還真得勞煩将軍,說個清楚。」
才不枉,本君魔一番提醒美意。
她蓮步又踏上幾步,轉身入了自己門下堂府,纖手拿出一小面銅鏡,看着銅鏡裏身影,纖指摸了摸那小身影,輕語。
「璃離啊,本君魔其實挺喜愛你的。」
銅鏡裏的小身影自然是聽不見,全身冒着紅火,見草拔草,見妖玩妖調皮得很。
她見着,跟着輕笑,眼裏是喜愛卻也透着傷心。
這孩子。
都這般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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