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江湖戀愛物語 (1)
馬卿爻不僅武功不錯, 同時也是位醫術精湛的大夫,憑借着這份能力在峻尤門混得風生水起,連門主梁贊義都對他稱贊不絕。
此人與成裕安交好,即使兩人平日裏看上去相處并不和睦。
“咚咚!恭喜玩家達成‘你的狗命在我手裏’成就徽章!”
陳知:“……”有病, 這有什麽好恭喜的。
他維持着一動不動的僵硬姿勢, 這邊馬卿爻的指腹在脈行處輕緩滑動, 探查他人是否具有內力這件事對他來說完全是易如反掌。
但看上去, 成裕安沒有立即相信陳知不具一點內力的說辭,他的眼神透露着幾絲懷疑,“你可查清楚了?”
“自然。”馬卿爻一邊肯定着一邊逐漸松開陳知的手, 說到最後話語陡沉, “不過——”
他不由扭頭看了看身側的陳知, 略微一頓, 再對上旁邊成裕安的眼神時, 裏面浮現着強烈的不贊同, “峻尤門弟子不具備任何內力這件事, 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仔細想想, 陳知來這裏是不是快大半年了?”馬卿爻思索,“裕安你是那批弟子的總帶教, 莫非沒教授過他們如何積攢內力?”
成裕安立即哼笑道:“少誣陷我, 分明是這些人太蠢。”
他直接盯着陳知嫌棄地看:“平日裏不加緊練習, 居然蠢到跳訓練場水塘妄想逃離這地方。”
陳知:“……”
來到這裏短短的時間, 他都被這長老內涵了多少次了?
好氣, 可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竟有這樣的事?”馬卿爻輕輕摩挲下巴, 目光在渾身濕透的陳知身上逡巡,随後一嘆,有些同情:“那水塘可不是什麽幹淨的東西。”
他還沒有感嘆完, 成裕安已經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他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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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麽多,你可以滾了。”沒有絲毫猶豫地一腳踹了上去,而後一只手利落又快速地扯住了旁邊的陳知,果斷把人往自己這邊的方向帶。
沒有防備的馬卿爻直接被成裕安無情踢出了房間。
眼看門在面前被暴力合上,馬卿爻在門外呆了片刻,而後才雙手環胸,搖頭悠悠走開。
重回魔爪的陳知不由梗直了脖頸,小心斟酌用詞:“……長老?”
成裕安看都不看他一眼,冷聲道:“跪下。”
陳知:“……”
眼前一邊是被一股不知名力量破壞的地面,然而偏頭再看,這一次陳知跪着的地方平平整整,并沒有裂開的跡象。
成裕安狠狠地皺起眉,似乎陷入沉思。
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以為江煉出現在了峻尤門,甚至懷疑這個陳知是不是與江煉有所關聯,否則的話怎麽一遇上這弟子,他就有那種感覺?
想到這裏,成裕安忽然回憶起這批弟子的身世背景,除開幾個撿回來的,其他的倒是想強身健體進而加入峻尤門的,只是毅力太差。
不過有掩飾身份混入進來的并非不可能。
“你如今多大了?”成裕安問。
“……十九。”
“江煉此人,你可聽過?”
陳知擡頭,态度小心翼翼:“回長老,聽、聽過。”
成裕安凝視着他,頓了半晌,他發出一聲低低的嗤笑。
只要是處在江湖中的人,幾乎無人不識得江煉,他如今逮着一個弟子問這種低級問題,當真是——
然而陳知快緊張死了,天知道他跪的力道有多輕才使這脆弱的地面不四分五裂。
正這樣想着,成裕安忽然渾身氣息結冰,“言歸正傳,既然是犯了錯的人就必須受到應有的處罰。”
聞言,陳知心頭不安一跳。
“從今日起,峻尤門所有人的衣衫全部由你負責清洗,還有每個人的床鋪整理與院子清掃,時限為一個月。”
本來神經都繃緊了的陳知突然悄悄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是什麽令人發指的斷手斷腳處罰,結果……就這些啊。
可怕得很,但想了想,畢竟這本質上還是個清新的乙女游戲,怎麽能出現容易和諧吓壞女性朋友的東西?
不過……現在這種發展簡直就是卑微女玩家和霸總角色的游戲啊。
陳知感覺有點窒息。
但他是個男人,雖然說從第一個游戲發展就跑偏了,可他依舊只是要收集成就徽章的男性玩家而已。
別的別想太多。
在洗衣服這件事上,陳知覺得那成裕安果真還是個狠人。
這些衣服都堆積成了小山了。
翻了翻,陳知甚至從裏面拎出了一條褲衩子。
“?”
“啊啊啊,是我的!”旁邊的宋沐趕緊扯了過來。
一聽說陳知只是被罰做清潔工作,不用丢掉性命的時候,本來還處處擔憂的宋沐頓時放下了心中的石頭,連忙跑來想要幫陳知的忙。
他和陳知是一起來的峻尤門,兩人又屬于同鄉,親切感油然而生,所以時常黏在一起。
此刻他們正在一條河流邊的上岸。
随手提了一件,陳知抽空回頭看了看宋沐,“你先回去,不然讓別人看見了你在幫我,你也會有麻煩的。”
宋沐搖搖頭:“不用顧忌那麽多,其他人很少來這邊。”
聞言,于是陳知頓了頓,把頭又轉了回去。
他垂頭盯着手裏的衣服,然後認命地兩只手一起捏上,輕輕從上往下一抖,下一刻只聽見一聲清脆的“——撕拉”。
“……”
旁邊宋沐驚奇地等着在陳知手裏宛如一張脆弱的紙被拉成兩半的衣衫。
清洗衣物被送回的時候,成裕安盯着那堆碎布沉默了良久。
“陳知那小子呢?”
“回長老,陳知正在清掃各屋院內。”
“把他給我叫過來。”
“是!”
成裕安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把那弟子叫住了,“罷了,我親自去找他。”
不想出門路上他又遇到了馬卿爻,一看見馬大夫,成裕安似乎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然而主動熱情的馬卿爻卻湊上前來,笑眯眯地問他:“裕安這是何去啊?”
“去殺人。”成裕安繼續走。
他餘光瞥見馬卿爻新換的外衣,鼻尖甚至聞到了一股清香。
馬卿爻看出他的注意點,不由得誇贊道:“陳知那孩子雖然是個少年,可做事卻十分仔細啊,大家的衣物都被洗得極為幹淨!話說裕安你要去殺誰?”
聞言,成裕安眼神更恐怖:“……陳知。”
另外一邊的陳知忽然背後一涼,他握緊手裏的掃把,站在一棵榕樹下清掃落葉。
此時已入秋,天氣微涼。
想着想着,陳知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噴嚏,自上次落水之後,他就有些受了風寒的樣子。
“唰唰唰——”
随着他那一聲,那粗壯的榕樹不覺左右顫了好幾下,頭頂上的葉片霎時如飛雪一般雜亂落了下來。
陳知一時心情複雜。
不光是為了快禿掉的榕樹,還有他這無論他怎麽清掃都掃不幹淨的院子。
只要他微微一掃動,周圍就一股強風吹過來,帶起諸多落葉。
#我太難了#
宋沐憂心忡忡,渾然不覺:“不知為何,今日的風格外的大啊。”
“不慌。”陳知深吸口氣,穩住心态,很快打起精神,“宋沐你先去院門口幫我盯着,別讓人過來。”
“……哦,好。”沒想太多,也沒問太多,宋沐顯然只是個善良單純的孩子,陳知怎麽說,他就照做了。
沒過多久。
宋沐的背後傳來陳知的聲音,“好了。”
他緩緩轉頭望過去,只見陳知站在一堆小山似的枯枝落葉旁邊,而周圍地面已經幹幹淨淨。
“哇,陳知你怎麽做到的???”
看着宋沐滿臉驚奇地靠過來,陳知用餘光掃了一眼徹底禿光只剩下樹杈的榕樹,伸手把宋沐的身體輕輕往反方向轉。
然後他說了一個十分裝逼的回答。
“用心。”
宋沐:“你太厲害了!”
“……”陳知內心一個尬笑。
太好了,這少年是個笨蛋啊。
天花板的力量他明顯還不能控制得很好,所以動用時一不小心彙集多了,不留情地把好好長在樹上的葉子也薅了下來。
陳知不知該做出什麽表情,只得下意識又減輕了貼在宋沐身上的力道。
他可不想把這孩子又給禍害了。
之後兩人把落葉裝好帶走,陳知頂着宋沐崇拜的目光又開始進行下一個院子的清掃工作。
還沒掃兩下,外面突然跨進來了幾個弟子打扮的人。
“陳知,成長老在找你。”
成裕安盯着面前畏畏縮縮趕過來的人,神色陰沉,他問:“陳知,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意見?”
其他人屏住呼吸。
包括來看好戲的馬卿爻。
陳知摸不着頭腦,“長老?”
成裕安陡然沉聲:“今日起,全門上下的茅房也全部由你清掃!”
陳知:“……”
所以到底怎麽了?
走在回程路上,馬卿爻假裝惋惜道:“我以為裕安你會真的給陳知來點疼痛教育,原來只是——”
成裕安道:“他不能死。”
馬卿爻不禁一頓。
“他若死了,江煉的線索就斷了。”忍着內心的暴脾氣,成裕安才克制住了一掌劈死陳知的沖動。
“嗯……你還真是锲而不舍。”馬卿爻嘆了一聲,“這樣一來,我倒是明白你用此種方法去處罰陳知的目的了。”
“你依舊在懷疑他。”
“當然懷疑。”成裕安道,“江煉為人高傲,手底下的人自然也脫不了這份傲氣,若是一開始就将這份傲氣以最卑微的方式踩在腳下,你猜那個人會何時爆發?”
“你在說江煉還是他的手下?”
成裕安晃馬卿爻一眼,“我在說陳知。”
“時間久了,總會露出馬腳。”
“若他真與江煉有關,那倒最好,若沒有關系,到時候……”
“殺了他嗎?”馬卿爻問道。
成裕安回頭,沒有回話。
“所以這長老又在發什麽火?”陳知郁悶。
宋沐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沒事沒事,我會幫你的!”
聞言,陳知不由感動,只覺得這位小夥伴真可靠。
正在這時,旁邊傳來了幾個雜亂的腳步聲。
陳知好奇擡頭一看,視野裏幾個人紛紛站在他們左右,領頭的那個笑得不懷好意,“喲,這不是陳知嘛,清洗茅房的感覺如何啊?”
背後幾人配合地發出嘲笑聲。
眼看陳知皺起眉頭,那人又道:“有這機會,這得多虧了我的幫忙。”
宋沐知道這趙敬一向不喜歡他們兩個,就因為他和陳知不想做這人的小弟,于是趙敬總帶着人來找他們麻煩。
“你做了什麽。”陳知問。
趙敬幸災樂禍道:“不是我做了什麽,是你小子做了什麽,你竟然成心撕壞了成長老的衣物,哈哈哈哈。”
“胡說!陳知沒做過那種事!”
陳知轉頭看了看氣憤的宋沐,輕輕拍了拍對方,示意冷靜,而後他擰眉望向趙敬等人。
“我記得我撕壞的那件是我自己的。”
“我管你呢?”趙敬道,“不讨好我你們便是這樣的下場。”
陳知懂了,他一字一頓:“哦,你陷害我?”
周圍反正也沒有其他人,趙敬索性承認了,“是又如何?膽小怕事跳水逃跑的人有何顏面對我們大吼大叫?我就不明白了,為何長老只是處罰讓你做這些雜事,卻不來點實際的。”
陳知問道:“你想怎麽實際?”
趙敬瞪眼,“我想你死啊,你個廢物!”
“……”
在陳知沒來以前,原角色就飽受過趙敬的欺淩,再加上其他訓練方面的壓力,慢慢地撐不住就崩潰了。
他人以為原角色跳水塘是信了弟子中那個傳聞,甚至不怕怪物想要找到出路逃跑,然而只有陳知知道,原角色是真的想死。
并且也真的被淹死了。
否則江煉怎麽重生到這副身體裏?
浮在水塘上的屍體被打撈上來,在其他人認為原角色死透了時,誰曾想陳知一下睜開了眼睛,把圍着的人吓個夠嗆。
“趙敬!你別太過分了!”對于趙敬那句話,宋沐已經忍不下去了,他也挺厭惡這些人三天兩頭來找麻煩,每次幾乎都逮着陳知數落。
“怎樣?”趙敬道,“我們又不針對你,你倒是來勁了?你想打我不成?”
“……我!”
攔下情緒激動的宋沐,陳知上前對上趙敬嚣張又不屑的目光。
趙敬拿鼻孔對着他,“看什麽看?”
陳知挑了挑眉,片刻後,他低聲道:“不錯,陳知死了,是你親手殺死了他,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鈕钴祿.陳知。”
趙敬:“?”
時間仿佛靜止了,然而伴随着陳知的尾音落下,不多時一股不知名的壓力迅速從周圍湧起,很快覆蓋了這片狹小的區域,在陳知眼裏映出趙敬瞳孔驟然縮小的表情。
他緩步朝前靠近,那些弟子被這股氣勢震在原地動彈不得,個個面目神色愕然,仿佛停止了思考。
只有趙敬大吼:“陳知,你想幹什麽!?”
陳知:“打你。”
“你敢打我!?”
陳知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趙敬的胸口,“打你就打你,難道還要挑日子?”
說完,趙敬整個人就飛了出去!
飛在空中的時候他還在震驚于陳知居然只用一根手指頭就把他戳飛了!
眼看趙敬猶如稻草般遠遠摔在地上,陳知滿意地笑了一下。
而瞅見他這笑容的其他弟子霎時如見了鬼一樣,“不、不好!”
還沒想完,這邊他們就挨個挨個滾飛了出去。
趙敬不敢置信地趴在地上,難以想象不久前還任由他們欺負的人,此時宛如惡鬼附身,氣勢表情都變了模樣!
他們渾身摔得骨頭疼痛,然而在視野裏,對面的陳知突然一改氣場,病恹恹似的往一旁的宋沐身上倒。
宋沐:“陳知陳知?”
“頭暈……”陳知靠着他。
這個樣子又仿佛看到了那個懦弱膽小的陳知。
趙敬愣了一下,方才那股氣勢壓迫如同錯覺,雖然不明白陳知是用的何種方式讓他們起飛,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讓他狼狽不堪,腦子登時熱血上湧,怒了:“敢打我,你找死你有病吧?”
“誰有病?”
猝不及防的,馬卿爻出現在了趙敬身後,一襲白衣倒是比這些弟子身上的好看許多,“正好我無事可做,可以幫他醫治醫治。”
前一時還大嗓門氣憤的趙敬這時像是噎住了似的,“馬、馬……”
馬卿爻彎眼輕笑,“口吃也可以治。”
宋沐扶着陳知大喊:“馬大夫,趙敬他們欺負人!”
趙敬瞪眼:“放屁!到底誰欺負誰!”
“稍安勿躁。”馬卿爻輕聲道,周圍立即恢複安靜,只剩下宋沐和趙敬幾人進行無聲的眼神沖擊。
看看這些弟子,馬卿爻微微搖了搖頭,越過趙敬,他來到宋沐面前。
“把人給我吧。”
陳知掀開眼皮看過去,只見馬卿爻朝他們伸出手來,似乎是想要把他接過去。
別了吧,他就是裝一下而已。
然而小夥伴宋沐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甚至以為他在暴起之後真的陷入了不舒服的狀态。
“是。”宋沐毫不猶豫地把他交了出去。
陳知:“?”你對得起我對你的可靠評價嗎?
肢體接觸的那一刻,陳知清晰地感覺到了馬卿爻又探上了他的手腕。
就在他以為系統又要提示他自己的狗命掌握在別人手裏時,馬卿爻卻把着他的脈,語氣帶着關切:“你的面色不太好,果真是受驚吓了。”
宋沐忙道:“馬大夫,陳知上次落水受了風寒未好,近兩日又……”
話沒說完,大家都明白。
趙敬率先冷笑出聲:“這都是拜誰所賜,還不是因為他自己想逃跑!說起來——”
他猛然提高聲音對着馬卿爻,似要揭穿陳知:“馬大夫!方才陳知這人忽然變了一個人一般,簡單伸手便把我們打飛了啊!他定有古怪!”
陳知斜眼看過去,只怪自己為了一時爽,忘記繼續扮柔弱的事情,不過沒經歷過被欺淩的他,在面對趙敬對原角色那種惡劣對待時,還真不能忍一忍就過去了。
真苦了原角色還忍受了大半年。
“嗯?”馬卿爻眼裏裹上濃濃趣味,他手裏握着的這手腕并不粗壯,甚至還是屬于少年那種纖細修長的大小,也探查不出任何內力。
那麽這只手是從哪裏爆發出力量去擊飛趙敬等人的?
“宋沐你分明也看見了!”趙敬道。
這下馬卿爻的眼神又落到宋沐身上。
比起陳知能演戲的厚臉皮,單純的宋沐顯然不是一個會撒謊的人,“我、我……”
他我了半天。
“夠了。”最後,在莫名緊張的氣氛裏,陳知沉着出聲。
不同于以往連說話都帶着顫抖的語調,這簡單的兩個字反而夾雜着一種讓人靈魂一震的壓迫。
很短暫,幾乎令人以為那是錯覺。
陳知正聲道:“看來瞞不住了。”
雙眼移開視線,陳知邁着穩健的步子,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棵大腿粗的槐樹旁。
衆人皆齊齊盯着他,不知他要做什麽。
“其實……”只見陳知緩緩擡手,“我天生神力。”
“就像這樣。”
咔呲——
那棵槐樹就在幾人的眼下,被陳知單手抱住,然後一點一點的被輕松拔了起來。
“……”
陳知擡眼看向趙敬:“知道了嗎?”
趙敬目瞪口呆,眼裏映出陳知徒手拔樹的影子,片刻後,他反應過來,和其他弟子一樣驚奇:“為什麽,為什麽?!明明之前你那麽弱小!”
“啊,那個啊。”陳知回答得漫不經心,“因為我總是一不小心傷害到別人,所以我索性就把這力量藏了起來,說到底——”
他嘲諷地提起嘴角,對準趙敬幾人,“還不是因為你們這幾個人太弱了,我都不敢反抗。”
一反抗,你們就死了。
“……”
“咚咚!恭喜玩家達成‘會心一擊’成就徽章!”
陳知不說話,只是悄悄收斂起了眼底的諷刺,随後他把那棵樹立正,順坑往下栽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這時耳邊響起一陣清朗的大笑聲。
從頭看到尾的馬卿爻仿佛看了一場戲劇,竟誇張得捂住了自己的腹部發笑,先前還冷靜保留的穩重形象頓時随着這個行為而崩塌。
在成裕安那裏,陳知已經見識過了這位馬大夫的大笑,可即使如此,他還是覺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有趣有趣,當真有趣。”馬卿爻肩膀一聳一聳,笑嘆,“難怪我在你體內感受不到一點內力,原來是□□的力量?”
“那——”他若有所思,“裕安房間裏的地面裂痕,真是出自你手?”
陳知破罐子破摔:“不錯。”
話雖如此,但他心裏明白這番忽悠肯定是不會奏效的,稍微有點腦子的都覺得他這個人有問題,更別說和成裕安關系不錯的馬卿爻。
所以在逐漸放飛自我的同時,陳知在悄悄注意從哪裏逃走比較快。
大腦正思索着退路,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為何全都待在這裏?”
是成裕安。
長老穩穩跨步進院,偏頭瞥向一邊:“趙敬,今日的訓練完成了?”
也許衆人并不害怕大夫出身的馬卿爻,但對上峻尤門內的成裕安又是另外一件事了,只見趙敬渾身顫抖了一下,一掃不久前中氣十足的模樣,“回、回長老!”
“裕安呀。”不想他話沒回完,已經笑夠了的馬卿爻快速靠過去,一把攬住成裕安的肩膀,“你怎知曉我在此啊?”
成裕安冷漠撥開馬大夫的手:“我只是感受到這裏有股令人讨厭的氣息。”
馬卿爻道:“在說我嗎?”
成裕安盯着他。
馬大夫:“不是我啊——”
突然被長老眼神鎖定的陳知:“……”是我。
看着似乎空閑下來了的陳知,成裕安危險地吐出兩個字:“偷懶?”
“是的長老!”趙敬立即道,“陳知這小子——”
“我讓你說話了?”然而下一刻成裕安聲線一沉。
趙敬霎時噤聲。
這時馬卿爻笑了一下,忽然說道:“裕安你可真是不讨人喜歡。”
陳知:“……”
這位大夫你不怕死的嗎?
“本來我正和這些弟子好好的聯絡感情,瞧瞧你一來大家都被吓得不敢說話了。”
成裕安轉頭對上馬卿爻的視線。
“适當的笑一笑吧,當年那人不就是因為你一笑才來纏着你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即使沒有明說那個人是誰,但陳知也知道馬卿爻是在說以前的江煉。
平時繃着臉的成裕安全身裹滿生人勿近的氣息,就算嘴角有弧度,也是把別人看成渣滓時的冷笑。
發自內心的笑容還真是沒有看見過。
當然,陳知也并不想知道那是什麽模樣。
“你說是不是因為你後來不笑了,所以他才轉移注意了?”
“……卿爻。”
滔滔不絕的說辭被打斷,成裕安此刻的臉色完全黑了下去,“再說下去,殺了你啊。”
馬卿爻仰頭一笑,兩步走到陳知面前把人往前一推,“那可不行,我還要給陳知治病。”
猝不及防被推出去的陳知:“……”關我球事。
深深吸了一口氣,連身側的拳頭都握緊了,自己憑感覺追尋過來,結果見到的卻是一群不想看見的人,成裕安的心情顯然并不明朗。
更何況馬卿爻總是直白地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江煉……若真能找到他的話,他當然會毫不猶豫一劍刺上去。
且不說實力上的差距,至少他的态度是如此。
“為何你突然對陳知那麽在意?”
最後忍着暴脾氣一個人回到住處,就在成裕安陷入回憶時,他看見馬卿爻又不請自來了。
這句話瞬間脫口而出話,視野裏的馬卿爻笑了一下,“那你呢?你為何抓住他不放?就因為他可能與江煉有聯系?”
“不然你以為我是在做什麽?”
馬卿爻道:“我以為你在嫉妒。”
成裕安挺直的背猛然一僵。
“江煉失蹤一年了,無人知曉他去往了何處,或許在哪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死了也不一定呢。”
成裕安狠聲冷笑:“我沒親手殺死他,他怎能死。”
“假設罷了,何必認真。”馬卿爻攤手,繼續分析,“他與你一戰的時間再加上他失蹤的時間,算算已過去三年了,這麽長的日子裏你還能把他的氣息記住,并且記得那麽清楚,可真是難為你了。”
“三年沒接觸江煉,然而現下眼前出現了一個或許與江煉有過接觸的人——”
“你心裏的想法不用我明說,應該也很明白了。”
“……荒唐!”空氣沉寂片刻,成裕安不由厲聲。
馬卿爻鎮靜道:“荒不荒唐,只需聽你自己的聲音。”
“順便說一句,在江煉放棄對你的糾纏之後,他可是又找到了新人。”
“我記得那人——”他稍作思考,“叫做靳獄。”
“聽說靳獄同樣也失蹤一年了。”
“裕安你猜猜江煉是不是找到真愛隐居深山去了?否則時間線怎會如此巧合?人也說見就不見。”
成裕安緩了口氣,心底最深處好似被馬卿爻這番話牢牢堵住了。
“你為何會如此清楚。”
馬卿爻頓了頓,微微一笑:“因為——我喜歡江煉。”
“……”
不去看陡然蹙眉的成裕安,他補充:“應該說是欣賞?即使江煉乖張的行事風格我并不能認同,可從來沒有人年紀輕輕到達他那種高度,說是天下第一,巅峰之類的稱號也不為過吧。”
“對于他,我便不由多分了些注意,誰曾想便注意到了那麽多有趣的東西。”
成裕安的眉頭越發緊蹙。
說完,馬卿爻便邁開腿,心情頗好地拍拍手:“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與此人喝上一杯啊。”
陳知連打了三個噴嚏,耳朵也莫名其妙的發燙起來,不用想,肯定某個角落有不少人在說江煉壞話,然後就直接投射到他這裏來了。
“啊!”宋沐端藥走過來,看見屋子裏的狼藉,頓時一驚。
好好的木桌為什麽分成幾瓣了?
罪魁禍首的陳知揉揉鼻子,心說這已經是他能控制的最低範圍的傷害了。
倒是快來個人教教他該怎麽控制這股戰力啊。
“陳知。”笑眯眯的馬卿爻一個閃身出現在門口。
陳知端着藥碗,一口悶了,壓根不想去理馬大夫,他在對方面前掉皮都掉得差不多了,再裝柔弱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你倒是不裝了。”馬卿爻毫不見外地跨步走進。
宋沐想也不想地連忙去找凳子給馬大夫坐,這個地方是普通弟子的住宿,裝飾簡陋,門內那些大人物鮮少會過來,這麽一來,馬卿爻與他們的距離倒是拉近了不少。
“趙敬那些人估摸也不再會找你的麻煩。”馬卿爻道,“畢竟陳知你天生神力。”
陳知緩緩撤下碗,然後在宋沐驚異的目光下,他一下把碗捏碎了,“哦。”
“哈哈,真脾性的你反倒有趣極了。”馬卿爻探身上前想要替陳知拿開那些碎片,吓得旁邊宋沐連忙搶先過去,“陳知——”
呼。
下一刻誰也沒碰上那碎碗。
“……”
在宋沐吃驚的瞪視下,陳知低頭看向自己攤開的手掌,那上面的碎片已經化成了灰。
他毫不在意地随手撒了。
馬卿爻也愣了一瞬,平靜雙眼此刻寫滿探究意味,“這怕不是只是力氣大能辦到的事吧。”
陳知淡然處之,“我不會再給你摸我命門的機會。”
“哈哈哈。”馬大夫爽朗一笑,“我也不想我的手在陳知你這裏斷了。”
兩人氣氛莫名融洽。
“咚咚!恭喜玩家達成‘把骨灰都給你揚喽’成就徽章!”
“?”
一邊聽着系統提示,一邊陳知不禁奇怪了,他都這麽不要臉地放飛了,為什麽面前這人還笑眯眯的?
正常人不都是帶着一撥人來抓他了嗎?
“咚咚!角色馬卿爻:點擊查看詳細資料。”
之前沒來得及去點,這會兒回想起來,陳知不由得找到系統,悄悄點開角色資料看了看。
當他瞥清楚馬卿爻的屬性時,陳知恍然大悟了。
哦,原來這個大夫不喜歡搞事,只喜歡看戲。
平時用銳利的目光觀察他人的生活,心血來潮說點建議,卻不太喜歡用自己的行動摻和進去。
是理論者啊。
“話說回來,我有一件事很想知道。”馬卿爻突然道。
“你的體內明明沒有內力卻能輕易做到這些事的原因是什麽?”
陳知:“……”
馬卿爻繼續靈魂發問:“你的身上為何會有魔頭江煉的氣息?”
“你當真與江煉不識?”
——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屋內,來來回回踱步,趙敬還是不由氣憤道。
“可是……”有人小聲道,“陳知那個人是真的讓人捉摸不透,不久前明明還被我們踩在腳下,我怕……”
“哼。”趙敬冷笑,“他不是說自己天生神力嗎?看上去不過是力氣大罷了,沒什麽好怕的。”
被打飛過的弟子噎了噎,很想提醒趙敬一句那時把他們壓迫到動彈不得的壓力,就是從陳知身上發出來的。
“不知那馬大夫在想什麽。”趙敬不能理解,“竟然暗中吩咐我們不要将陳知的異樣告知成長老!”
【因為那可沒有任何好處。】
趙敬甚至記得說這句話的時候,馬卿爻彎眼笑着的樣子,只不過那笑意一看就帶着虛假。
他一不說話,周圍便安靜了。
良久——
“我想到了一個方法!”趙敬忽然露出一個冷笑,見狀,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
“我想到一個可以教訓這小子的方法了……”
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是陳知所沒有想到的。
他竟然仿佛跟馬卿爻達成某種共識一般,他不去成裕安面前晃,馬卿爻也不把他的僞裝捅給成裕安。
奇特的是,連趙敬都不去打小報告。
而他每天跟宋沐待在一起,期間馬卿爻也要跑來聊兩句。
宋沐不用多說了,這少年一直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連他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都不在意,還真以為他是從頭裝到尾,即從他認識自己開始就在裝柔弱的樣子。
馬卿爻每次也只是笑意滿滿地跑來對他的行為進行觀察。
比如今天幹了什麽,掃院子還是洗衣,又或是清理茅廁。
那麽髒的地方,馬大夫也會锲而不舍的在旁邊看他。
什麽啊……這不正常,他有點害怕。
“上次我的三個問題,你一個都未認真回,所以我想自己找到答案。”馬卿爻興致很濃。
陳知點點頭:“我說我就是江煉你信嗎?”
馬卿爻一怔。
回過神時,陳知已經抱着稻草走開了。
這次馬大夫沒有再湊上前去打擾陳知繼續他的工作,而是站在原地,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
馬卿爻對比了一下江煉與眼前的陳知,片刻後,他失笑地搖搖頭。
“我只是覺得你與江煉有些相似。”
陳知擡眼。
只聽馬卿爻的聲音飄進耳裏,“江煉,天縱奇才,曾經多少人對他無可奈何,無人知曉他是如何變得那麽厲害的,亦無人知曉他師出何方。”
“陳知你天生神力,或許成長下去,會是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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