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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段期間整個修仙界都風平浪靜, 仿佛靜待爆發的深海，無論海底孕育多麽激烈的風暴海面都平靜依然。

因為魔尊的閉關，外面傳的紛紛揚揚, 都說魔尊這次閉關渡劫後就可以化魔合道距離修仙期不遠了。

渡劫合道有多難？修仙界都知道，至今為止，五界六道挨個扒楞，進入修仙期即将修成仙的也只有上善祖師。

修仙界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魔尊現在是繼上善祖師後的第二人, 因為這個消息搞得整個修仙界人心惶惶。

魔尊這一被冰封就是七十多年，最後解封也是逼不得已。

世間并沒有第二顆可以和鬼頭心相抵消的魔丹，冰封可以延緩鬼頭心蟲卵的生長，但也僅僅是一時。

延緩并不是暫停, 當鬼頭心在延緩中逐漸長到沒辦法靠冰封來壓制的時候, 也就是王盡雪的盡頭了。

現下已是六月飛花的時節，芳華苑內百花争豔群翠妍妍, 一片生機勃勃。

王盡雪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紅着眼眶的孤虹, 以及照英。

心裏一陣沒由來的失望，這麽久, 她最想見到的竟然是天驕。

王盡雪搖了搖頭，笑嫣嫣道:“多大個人了還像個小孩子。”

她伸出手, 替孤虹抹去不知何時流出來的眼淚。

“嗚……尊上。”孤虹像被觸動了某一根神經，抓住她的手把臉埋進掌心, 哭出聲來, 聲音之大如果芳華苑沒有結界大概整個沈水城都能聽見。

王盡雪一笑，任由她哭着，只是用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她的長發。

修士的一生極為漫長，七十年也不過彈指一揮間, 對她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王盡雪不在乎七十年的時光，只在乎自己的結果，于是擡眸問道:“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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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媚抿唇:“我已經盡最大的能力延緩蟲卵的生長了，有什麽想做的就去做。我也不知它們何時要了你的命。”

那就是沒辦法了？

王盡雪的确不在乎七十年的光陰，她在乎的是白白浪費了七十年。

不由得沉下眼眸，手指蜷了蜷，眼裏一瞬間殺機畢現。

“尊上，不好啦。”照英留在外面的人跑進來，神色驚慌。

王盡雪一垂眸，“說。”

“柳，柳中點墨派被人滅門屠城，全城百姓無一活口，整個點墨派也是雞犬不留。有人說親眼見到動手之人是魔界的人，還口口聲聲說是奉您的命行事。”

“什麽！？”王盡雪有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聽到了什麽！？

來不及顧及自己剛剛醒過來的身體，王盡雪推開孤虹立刻下床，什麽風度都不要了，揪住下屬的衣領，幾乎瞠目欲裂，“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照英立刻上前扯開，對下屬揮揮手讓人出去，“尊上，您冷靜。”

看這情況，沈明媚也識趣的出去。

“尊上——”

王盡雪一擺手，示意她不用說。

“查，必須把這個人給我查出來！”她一定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誠然，王盡雪厭惡柳中不是一天兩天，也很想殺了所有姓柳的人，她可以但其他人逾越過她動手就不行。

照英看一眼孤虹，讓她看着點王盡雪，回了聲是，然後出去辦事。

—

靈虛宗後山是一片連綿不絕的懸崖峭壁，奇峰險峻，寸草不生。

蟬月坐在一處懸崖邊上，拂塵放在身旁，懷裏有只渾身毛發蓬松雪白的小狐貍，正被她撸的眯着眼舒服的發出呼呼聲。

“師父，您找我。”明霜彎腰對她行禮。

蟬月這才轉過身擡眸看她，這些年明霜的成長她看在眼裏，很是欣慰。

當年，因為靈虛宗有了風錦雲，而風錦雲又處處和明霜作對。明霜在出了禁足後得到魔尊确切的閉關消息後就和陌藍去遠游。

脫離了靈虛宗的光環，和陌藍一起入世歷練她的名氣反而越來越大。

明霜陌藍，被修仙界衆人合稱雙玉，人如玉是陌藍劍如玉是明霜。

二人引彼此為摯友，一起經歷諸多生死，明霜又年紀輕輕踏入金丹期，更是所有人羨慕且望塵莫及的存在。

現在，已經到元嬰期的明霜，大概又要突破化神期了。

蟬月看着她，心裏說不愧疚是假的，可那又如何，有些事她必須去做。

“師父？”明霜見她出神，不由得喚道。

蟬月輕輕“嗯”了聲，說:“魔尊出關，你可知？”

“真的！？”只見明霜眼眸瞬間亮了一個度，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蟬月又道:“她出關的第一件事，就是滅了柳中點墨派，屠城滅門雞犬不留，現在柳中已經是一座廢墟。”

“什麽！？”明霜喃喃，剛才高興喜悅的情緒蕩然無存。

不會的，明霜皺着眉，她想說魔尊沒有理由去滅門柳家，又想到，魔尊與點墨派的确有舊日愁怨。

蟬月也不給她糾結的時間，繼續道:“仙門百家已經決定，三日後為柳家讨回公道，我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

之後蟬月又說了什麽，明霜已經聽不下去了，滿腦子都是百家要截殺王盡雪的消息，不知不覺人就到了魔界。

戚楓山下紅楓依舊，明霜駐足，突然就不敢繼續往前走了。

她在害怕，怕王盡雪說真的是殺了柳家，怕她們之間所謂正邪之分像一道鴻溝把兩個人永久的隔開。

半晌，身後傳來一聲:“既然來了，為何不上去？”

“魔尊……”明霜鼻子一酸，突然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

王盡雪也一笑，心中因為柳家滅門而纏綿多日的陰霾竟突然煙消雲散。她道:“你怎麽知道我出關了？”

即使闊別七十年的時光，再看明霜依然是最初樣子。

“我，”明霜手指無意識抓緊裙擺，抿了抿唇，有些想問柳家的事。

王盡雪卻沒給她這個機會，上前親昵的環住她的胳膊，說:“既然來了，就上去看看，走吧。”

魔宮場面陰森冷暗，回霜殿也不明亮，裏面雖然不怎麽樣，但是室外卻景致極佳。

王盡雪直接拉着明霜到回霜殿的後院，原來光禿禿的院子盛開着一片梅林。

紅梅迎風傲然，鮮豔的顏色仿佛最炙熱的火焰，灼燒的厲害。

明霜想起，她曾在回霜殿留宿過一夜，臨走之前見魔尊雪白肩膀上的牙印，興之所致說了紅梅。

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在後院種了，這種被人純粹的重視的感覺，明霜從未嘗過，心裏好像澀澀的甜甜的。

明霜又想到好多年前的平原城，魔尊也是随手砸林她懷裏一朵紅梅，原來是那時候就種了嗎？

心裏全是滿到要溢出來的安心，于是明霜斟酌道:“我想問一個事，你可以和我說實話嗎？”

“問啊？”王盡雪蹲着身子，正在一株紅梅樹下刨土。

“柳中，柳中點墨派被滅門屠城，可是你派人做的？”

王盡雪心下一沉，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她，像是想不通為什麽她會這麽問，嘴角那點笑意還來不及隐去。

然而她此時此刻的表情落到明霜眼裏，就是被發現的心虛和炫耀。

明霜心中滿滿的不可置信，就連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訓斥::“柳中百姓無數，老弱病殘都有，就算你與柳家有血海深仇也不該把柳中都算在內！”

胸口并不劇烈的起伏昭示着明霜的氣憤，她惡狠狠的道:“王盡雪！那是全稱的百姓，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你簡直就是個劊子手，你還算是人嗎！”

屠城、殘害無辜百姓，如此暴行簡直是畜生都不如！

王盡雪想到了很多明霜來找她的理由，唯獨沒有料到這個，心裏突然被劃開一道口子，原來她并不值得信任。

甚至都不需要她回答，只是一個表情，明霜就定死了她的罪。王盡雪說不上自己此刻什麽心情，大概是麻木吧。

于是她笑嫣嫣的說:“殺了便殺了。”

這句含糊其辭也不過是個試探，她是希望明霜可以毫無理由相信她的。

“你——！”冥頑不靈！明霜語氣顫抖，眼圈微紅，緊緊握着碧霄劍的手抖動着，就連碧霄劍也是嗡鳴不止。

王盡雪看一眼她的劍，冷笑道:“殺了便是殺了，今日_你若是來問罪的，大可不必，本座還輪不到你來質問！”

明霜看着她，又好像看着一個陌生，短短的七十年她竟然覺得不認識魔尊了。

如此畜生的行為竟然出自她曾興趣相投，想要引為好友的人身上，明霜簡直覺得自己是瞎了眼！

才會曾經覺得哪怕她是魔尊，也不至于壞的太徹底。

一瞬間，王盡雪感覺到了殺氣，驚愕的看向明霜，“你剛剛突破化神期了？居然是因為想要殺我？”

這一刻是什麽感覺？

王盡雪一笑，沒有感覺早已麻木，心被_插滿了刀子也就不覺得疼了。

“魔尊說的對，你為邪，我為正，日後還是各守本心的好。”明霜冷着臉，單手一提碧霄劍出鞘割裂衣袍，随後禦劍離開。

一片梅林血紅浩瀚如血海，妖冶芬芳，雪白衣袍的碎片自空中緩慢的墜落。

王盡雪仿佛可以看到日後她和明霜兵刃相見的時候。

割袍斷義——呵，好一個割袍斷義。

王盡雪目光怔怔落在那塊雪白錦袍上，嘴角上揚笑靥如花，一滴清淚緩緩順着臉頰滑下落入塵埃。

剛剛刨到一半的土露出一小半，可以看清是一壇酒。

我想與你一壇酒，一片梅林，暢談我們錯過的七十多年，可現在似乎沒有幾乎了。

其實這樣也好，正邪不兩立，你做你光風霁月的天之驕女，我做我心狠手辣的魔尊。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到這了，明天魔尊就可以下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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