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唐祁的決斷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唐祁把玖玖遞給唐旭，上前兩步，在唐绮懷面前站定。

“唐绮懷，背臺詞是一個演員最基本的工作，做不到只能說明你又蠢又懶。花幾個晚上背臺詞就能拿出來聲讨，覺得自己努力了、付出過，比之前進步了一點點，讓導演誇你？導演他是來扶貧助蠢的？你身上展現的哪一點精神值得讓他誇？”

唐祁的聲音很淡，但內容直接又犀利。

“網友們不眼瞎。他們粉一個人有原因，罵一個人也有。你進圈到現在大把時間裏，要作品沒作品，要演技沒演技，占用公共資源又一點進步也沒有。網友們是犯了什麽錯才要白白忍受這些？”

唐祁掃了眼四周，鴉雀無聲。

他加重語氣，一字一句慢慢說：

“在場的所有人都比你更有資格談委屈。”

“唐旭出道三年，沒讓唐家幫過一點忙。但剛開始進圈被罵，罵他用家裏的資源才能上位，他不委屈？他可以為了一部戲實地生活幾個月，也可以為了一場打戲渾身是傷，為一部戲保持身材，偶爾的偷吃換來的是更大的運動量，他不說這些是因為他覺得，這些都是做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不是賣弄的資本，所以現在的他成了影帝。”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唐旭身上。

唐旭進組到現在，沒有什麽影帝架子，拍完戲有時候就近坐在一個小板凳上拿出劇本繼續看。

劇本早就被他标注了各種情緒點，影帝尚且這麽努力，劇裏的女一男二都被他帶動，時不時一起向唐旭請教演技。

拍戲的氛圍很好，但除了唐绮懷。

唐祁還在說。

“全場的工作人員也比你委屈。”

忽然被cue的大夥目光緊緊鎖在唐祁身上。

“你演技爛，背不上臺詞NG一遍又一遍，他們因為你的不盡職加班工作，他們沒哭你還哭。唐绮懷，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看着唐绮懷愈發控制不住的情緒，唐祁語氣厭惡，繼續嘲諷她：“在場的人心軟，看到你哭會把你做的爛事忘得幹淨。那是他們善良，但不是你委屈的資本。”

唐绮懷雙拳緊握。

“你利用別人的同情心賣自己的慘。按照今早網友們罵你的話：你真的讓我惡心到想吐。”

唐祁說完，感到唐绮懷情緒快崩潰後，冷冷轉身。

全場安靜一會兒後有小小的讨論聲響起。

工作人員知道，唐绮懷并非科班出身。

第一天拍戲時NG一二十遍，大家一開始憤怒，後來就習以為常了。

等到她只有幾遍就拍完的時候，大家高興起來。

覺得她進步了！

但唐祁說的話點明了他們。

唐绮懷一開始做的就是錯的。

等到後面她稍稍努力挽救了曾經的一點點過錯時，她還是錯的。

臺詞是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

被唐祁這麽一說，在場的人忽然覺得自己好委屈。

本來就很讨厭唐绮懷的一衆人更加讨厭她。

都在背後diss她、嘲諷她，有些人還想默默給她一拳。

鄭導見到終于來了個人為他說話，開心地就差沒蹦起來。

哥倆好的樣子拉着唐祁。

旁邊的編劇、制片人再加上執行導演們，默默把唐绮懷拉近了演員黑名單。

這種驕傲公主，誰伺候誰慘。

剛剛趕過來的伍菲只聽到了最後一點點，忍着滿腔怒火給所有人道歉，并讓人買來水果點心安慰一下在場的人。

但并沒有人理她們。

伍菲笑了笑，努力掩蓋住內心的尴尬和憤怒，死死拽着唐绮懷的手把她推進了化妝間。

還沒等唐绮懷說話，“啪”的一聲，一記耳光落在她臉上。

“我讓你學的演技呢？”

“好不容易跟你弄來的二線代言，你鬧成了一場笑話。曾經給你立下的吃貨人設帶來的代言，這段時間也莫名其妙都被拒絕。本來的大好前途你走成了這樣？”

伍菲氣笑了：“鄭導的地位怎麽樣你不清楚？得罪他，你以後還有戲演？影視是一個圈，投資商、編劇、制片人、導演大家都相互認識，你得罪了一個尚且好受，結果你得罪了一圈人。”

“沒事在這裏賣什麽慘？他們是你的粉絲嗎，會可憐你，同情你？”

伍菲笑容變淡，神情陰冷：“再這樣下去，你确實還有戲拍。”

唐绮懷擡眼。

伍菲視線與她對上她的，緩緩說道：“你可以去拍…”

“三級片。”

唐绮懷身體有些抖。

不可能。

她還有盛家，還有男配沒有上場。

她還想說話的時候，化妝間門忽然被打開。

唐祁站在那裏。

“方便跟唐绮懷單獨聊聊嗎？”

伍菲連連點頭。

一開始她還有自信把唐绮懷帶到頂峰。

那時候她想的是：就算唐家在S市資源非常好，但總不能一手遮天。

可現在，影視圈裏的業內人士都對唐绮懷有種說不出的厭惡感。

伍菲默默走出去，把房門帶好。

她手上有潛力的藝人還有很多。

至于唐绮懷，如果唐家徹底放棄她的話，拍三級片也不是不行。

“還覺得自己委屈？”

唐祁明白她的想法，但仍然覺得可笑。

這場娛樂圈，這個小說世界裏，唐绮懷一直都是那個“不用努力就能獲得一切”的女主。

久而久之，她把不用付出就能得到一切當作了理所當然。

所以今天有那麽一點努力以後，唐绮懷産生了一種心理：明明我努力了，憑什麽罵我。

她偏執的以為：她是女主，所以一切好的東西都應該是她的。

“沒有人是天生的女主命，唐绮懷，你不是。”

“我是。”

唐祁輕笑。

“你為了接近尹深，賄賂他的心理醫生。為了接近容時，不惜給營銷號爆了一個似真非真的假瓜，現在網上還有人罵容時可能被包養，你為了接近他，不惜壞了他的名譽，唐绮懷，這些惡心事都是你做的不是嗎？”

唐绮懷微楞，反應過來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唐祁也知道劇本。

難怪。

難怪劇情發生了這麽大的轉變。

唐绮懷有些抓狂地撲向唐祁：“那你應該知道我才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唐祁聽到那聲也的時候，手有些抖。

默不作聲地把話題引向玖玖。

“誰都以為自己是女主，但沒有人是天生的女主命。現在玖玖在我們心中，才是我們世界裏的女主角。”

唐绮懷冷笑：“她配？”

“她不配，你配？你在拍賣會門口把她掐得青紫，對一個小孩都下得去手。”

“是她那晚跟我搶二哥，她活該。”

唐祁眼底陰郁：“不要叫唐旭二哥，惡心”

唐绮懷咬唇。

唐家三位知道劇本後，為了改變他們的命運，才會做出那麽多背離劇情的事情。

現在的她，要再找一次盛家。

他們會救她。

唐绮懷并不想跟唐祁在說什麽，轉身想走。

門剛放在把手上，身後傳來唐祁的聲音。

“豪門有豪門的規矩和教養。你做了那麽多肮髒事，真的以為盛家會認你？把你接回去，只不過是白白辱沒了盛家的名聲。”

唐绮懷想到了上周托人帶去盛家的信。

一周了，沒有人接她回家。

自信心有一絲崩塌，理智也是。

為什麽盛家還不找人過來。

可唐祁還在說。

“不僅是盛家，你想接近的那些人都不會理你。”

“無論是尹深，還是容時，亦或者是其他人。”

“而我斷了你的一切代言和影視作品。”

“你現在孤立無援還覺得自己是個女王的樣子，很可笑。”

唐祁一步步封死她的所有出路。

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唐绮懷強忍着怒意：“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因為你傷害了玖玖。”

玖玖，玖玖，又是玖玖。

唐绮懷最後一絲理智全無。

“為什麽每次都是玖玖。為什麽當初那輛車沒有撞死她啊！”

化妝間裏只有唐绮懷的咆哮聲。

唐绮懷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會對一個小孩下得去手。

她只知道，十六歲時選擇劇本之後一切都變了。

第二天父母飛機失事，每晚她的夢裏都會出現一個場景：

她殺害了父母，殺害了父母。

那個噩夢一直在腦海裏打轉，她沒法安眠。

直到有一晚，唐绮懷噩夢驚醒。

看着窗外的夜空，她忽然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

既然她因為這場劇本連父母都害死了，那她更應該努力向前走。

做這個世界的女主。

只有這樣，養父母才不會白死。

這樣想，後來的唐绮懷才能安穩睡覺。

潛意識裏她覺得，當了女主才不辜負父母的離世。

後來，把唐家三個人當作棋子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派大黑殺唐玖的時候，她有片刻的擔心。

但這是小說裏他們的命運，何況，她間接性害死了父母，再多害死一個人又如何。

最重要的事情是：當女主。

只有這樣，她心裏害死養父母的愧疚才能更輕一點。

唐绮懷因為那個選擇，越來越偏執。

“是你派的人？”

唐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那一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黑真沒用。”唐绮懷沒理他，自顧自的說着。

唐祁閉眼，關上錄音筆。

一直壓抑的情緒翻湧，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已經掐住了唐绮懷的脖子。

面前的人臉色漲紅，手不斷拍打着他的手掌。

過了許久，唐绮懷覺得自己要被掐死的時候，桎梏在脖子上的手松開。

唐祁蹲在她面前，語速很慢：“你怎麽能這麽簡單就死呢。”

“把女主的榮耀當作比生命更重要的人，如果不能看着別人一步步剝奪你的榮耀，那也太可惜了。”

“那樣的下場，才叫生不如死。”

語畢，唐祁離開。

站在片場，跟鄭導說了幾句後，唐祁提了個建議：“今明休息兩天，一切費用我來賠償，可以嗎？”

鄭導略微思考後點頭。

鬧出這件事，大家情緒不對，休息調整一下也好。

工作人員們見到有帶薪休假，開心還來不及，興奮收拾東西準備走的時候，唐祁高聲說了一句：

“希望今天在片場發生的事情不要傳出去。”

“如果因為這件事，大家拒絕看《熾熱》，大家的努力白費了。”

工作人員點頭答應。

本來還想把這事跟朋友們說一說，但現在…

算了算了。

如果讓別人知道唐绮懷這麽惡心，不看《熾熱》了怎麽辦。

唐祁站在導演旁邊小聲說：

“這段時間您可以先拍其他人的戲份，過一段時間我會把她換出去。”

“現在時機不成熟。”

鄭導沒多問。

有錢人心裏在想什麽，他猜不出來，也不敢猜。

只要唐绮懷不在，一切都好。

**

唐祁走向車的空擋，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最近留意下網上有沒有唐家對唐绮懷不利的消息，如果有，輕掃幹淨。”

“好的，唐先生。”

“另外，我今天把唐绮懷罵了一頓，別讓這件事傳上網絡，然後派人跟伍菲敲打敲打。”

“好的，我馬上讓人寫公關稿。”

“對了，還有。”唐祁淡淡加了一句，“我不小心掐了她的脖子。”

唐祁知道這種做法很沒有教養，但他很爽。

“好的，我們馬上準備借口！”本來對唐绮懷沒啥感覺的助理激動說。

車停在不遠處。

玖玖跟唐旭早在車上等他了。

兩個人開着空調，大夏天的吃着西瓜，別提多自在。

唐祁看着一大一小的悠閑模樣，心情很放松。

回到唐家，玖玖開心地窩在沙發上吹空調。

晚上七點半，幾個人草草吃了頓飯後，唐祁掃了眼玖玖丢在地上的小書包，轉頭問她：

“玖玖，幼兒園沒有布置作業嗎？”

還在開心啃西瓜的玖玖驚恐地放下西瓜，嗖的一下抱住書包。

“沒有沒有，沒有作業！”

她的作業是傅湛哥哥專屬，誰都不許動！

他們幾位哥哥不愛用手機，不愛刷微博，也不愛刷微信。

算起來，網上沖浪的時間玖玖比他們還多。

此刻，唐溫書拿出手機翻到小太陽班家長群。

玖玖焦急地摸腦闊。

“你有數學作業和語文作業。”

唐溫書翻了兩下後說。

唐溫書從玖玖的手裏拽出書包，把兩個本子遞給她。

玖玖撒潑打滾在地上喊着：“我不要，我不要，玖玖不愛寫作業。”

“那以後沒飯吃。”尹深說。

“還沒空調吹。”唐祁說。

“還沒童謠聽。”容時說。

“還沒零食吃。”唐旭說。

玖玖聽着聽着，默不作聲地抱起自己的書包。

她要堅強。

但還是好難過啊嗚嗚嗚嗚嗚。

“我來教你寫。”唐溫書開口。

玖玖小腦袋飛快地思考着，想到了什麽立馬拒絕唐溫書的建議。

“不要，玖玖可以自己寫！”

“待會我們會檢查。”

玖玖哦了一聲，慢悠悠走回房間。

關上門，迅速打開自己的平板，小手手熟練地點開了直播。

直播這種事她做了好幾次，但這一次…

嘻嘻。

畫面上出現玖玖稚嫩的小臉，有些一直在她直播間玩耍的網友驚訝發現：

玖玖開播拉！

還沒等他們想把視頻發給朋友，小胖團可憐兮兮地說：

“哥哥姐姐，不要讓哥哥知道玖玖在直播。”

“他們逼我寫作業，還兇我。”

網友們：兇我崽崽？

【崽崽別怕！我們多對一教你寫作業！】

玖玖得意洋洋地打開語文課本，指了指一個圖畫：“這是什麽。”

嘻嘻，沒有傅湛哥哥，還有千千萬萬個哥哥姐姐們！

【崽崽，這是葉子！】

【寫葉子】

【葉子葉子，就是樹上飄落下來的葉子】

原本得意洋洋的玖玖看着不斷閃過的彈幕，笑臉僵硬在原地。

哥哥姐姐們跟她說了答案，但她…

不認字啊！

所以哪幾個字才是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唉。終于寫到了這裏。

我還是想稍稍解釋一下，因為我的問題，我把偏執的假千金寫成了一個神經病。

假千金她其實一開始也不是這樣的。

16歲的生日宴是一個分水嶺。

那時候她抱着期待開啓劇本，但她真的沒想過——養父母會死。

間接性害死養父母，她也很慌，很害怕。

她一方面不能原諒自己，一方面又趕緊找借口原諒自己。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

（這種心态我也會有，我之前考研，考到結束時其實是我撐不下去了，我找的接口是：我不适合這個專業，然後放棄，給自己的放棄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自己會舒坦一點）

唐绮懷找到的借口就是：做女主，不然父母的死就是白死。

後來她才會無情地把那幾個哥哥和其他人當作踏腳石。

她覺得只有做了女主，養父母不白死，她心裏那點愧疚就會少點。

她有病嗎?

有。

其實就算害死了養父母，她也應該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如果是玖玖，我想她會很難過地跟哥哥們道歉，然後幫助哥哥們拜托炮灰結局（前提是她選擇）

她十六歲的選擇加上她給自己找的理由讓她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一方面以為自己是女主可以得意洋洋，什麽事都不做，一方面遇到脫離劇情的時候，想的都是：怎麽害別人。因為那時候的她已經把別人當作了前進路上的棋子，很無情。

害玖玖也是。既然她都害死了父母，多害死一個人又怎麽樣？

16歲可以算作是她噩夢的開始，但這場噩夢是她自己的選擇。

所以後果無論怎樣，全世界都罵她，她都應該自己承受。

其實她洗不白的，我也很煩她，但沒想把她寫成一個神經病。

在我的腦海裏，唐绮懷是一個偏執黑化的人，她享受着小說裏順風順水的生活，又偏執地要做女主角。享受可能是人的劣根性以及小說裏她是女主的飄飄然，偏執是因為害死了父母。

但沒想到我把她寫成了一個神經病（苦澀。

我是想說一個人變成神經病也是有理由的。

我對不起玖玖，對不起大家。

想了想，打算給大家抽個獎趴。

七天後抽一萬晉江幣，不用滿分滿訂閱（知道自己醜陋），算是因為這個人物帶給大家不快的補償。

（具體數額我還沒看，可能一萬可能兩萬）——總計哈，不是一個人哈哈哈

另外，第一次寫文，知道有很多不足，我會慢慢改進的。

謝謝大家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