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少年意氣

突然，赫連無雙笑了起來，他自認從小便與天争命，他不信争不過人。

“那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赫連無雙握緊拳頭，一拳打在身旁的樹杆上。

“咔嚓”一聲，其拳重若千鈞，樹當即破裂，晃了晃轟然傾倒，斷面參差不齊，猙獰不堪的模樣。

他以手撫摸了斷面的倒刺，那是生命不屈的抗争。

生命從來向死而生，最終都會走向滅亡，他看慣了生死，一向淡漠。

但是今天，他卻突然覺得人的一生就好像小孩兒吹的泡沫，哪怕最終會消隕，但還是希望再吹大一點兒，讓泡沫在陽光下閃亮一次。

他赫連無雙既生為人，何不放肆一次？

等他經歷深刻反思，從難得的文藝感傷中回過神的時候，他走出去才發現一群人都走光了，僅剩吳鈎和歌舒兩個影衛以一種相當複雜的目光看着他。

“赫連大人，你沒事兒吧？”吳鈎和歌舒是赫連無雙的影衛，同時也是無雙軍一員，他們還從未見過元帥如此失魂落魄的時候呢。

赫連無雙無語：“我能有什麽事兒，他們人呢？”

“人？當然是回家了。”吳鈎說着從袖口摸出了一個小巧的金元寶，“雙羽姑娘讓我還給你，讓你拿去砸別的姑娘。”

赫連無雙接過那金元寶，面上表情冷凝，他捏緊了，冷笑：“上次是歐陽拿去砸的，不算。”

他又想起懷中撿來的珠花，找歌舒要了刀，飛身一躍騎在了馬上：“他們朝哪個方向去了？”

吳鈎和歌舒一起指了個方向，看着重整旗鼓的元帥不由高興，就是嘛，戰無不勝的戰神居然不敢追一個南方小丫頭，傳出去簡直要被人笑掉大牙。

男兒本色，當迎難而上！

大道之上，幾經周折的陸家一行人終于繼續踏上了歸家之路。

Advertisement

只是這次又多了三個人。

怕再發生意外的好兄弟清風客、畫書生，他們順便也是準備去陸家讨杯喜酒喝。

還有一個當然是陰差陽錯跟陸大公子歡好的孫小紅，她自來熟硬擠上女眷所在的馬車，說要好好照顧未來的小姑子。

陸雙羽坐在蕭紅袖和孫小紅的中間哭笑不得。

她不禁想若自己是個男子恐怕難以享受這齊人之福，一個都受不起有沒有。

“雙羽妹妹，你皮膚真好，我摸摸。”孫小紅向來不拘小節，伸手就掐陸雙羽的臉。

“拿開你的粗手，妹妹臉皮薄，被一摸怕不是要掉層皮。”蕭紅袖是什麽人，見慣了風月，很快便收拾好心情，拿出了大老婆的架勢對待孫小紅，“小紅妹妹，這裏有盒雪花膏，多擦擦吧。”

孫小紅性格五大三粗，也計較蕭紅袖的态度，反正在她眼裏這些美人都是以前遙不可及的人物，他們說什麽都無所謂，如今給她的可都是好東西，打開玉盒挑起那晶瑩剔透的膏體狠狠一嗅，猛然贊嘆：““真香！”

蕭紅袖一路上各種計謀都無用，只得暗地翻了個白眼兒，面上仍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最後，她甚至覺得與其讓那些小妖精纏着陸雙影，不若放孫小紅在身邊，看孫小紅五大三粗好生養的模樣，納個小妾也沒啥。

陸雙羽對這兩個無論相貌、性格還是品性都南轅北轍的大嫂只無奈搖搖頭，難得她們還能奇異的和諧相處。

反正如果是她，她是絕對受不了自己愛人同時還有別的女人的。

說她高傲也罷，嬌氣也罷，大不了獨身飛翔也絕不會和別人分享一片天空。

她嫌車內悶，掀開簾子透氣，就見大哥正騎馬在側護航，連忙對他笑了笑：“大哥，聽說家裏已經來了好幾個你的紅顏知己呢。”

陸雙影居高臨下看了一眼她，傾身伸出手掐她的臉：“讓你做的好事兒！”

“大哥，別掐臉，你們整天掐都掐成小包子臉了。”陸雙羽嘟囔着，恨恨瞪他。

“小包子臉多好，最好喂成小胖子，以後嫁不出去讓大哥養一輩子。”陸雙影放了手，摸摸她鼻子，“無論什麽時候，大哥都會為你留一片屋檐，讓你這只小鳥飛累了可以在此休息。”

陸雙羽從小就聽這句話，可是此時她卻不禁有些淚目，她垂下眼眸，有些埋怨：“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你這說我是燕子呢？”

“燕子多好啊，春天歸來，有一方屋檐庇護生命無憂。”陸雙影覺得這個時代的女人能做只家燕已經是極好的歸宿了。

他看了看有些不服氣的妹妹，打趣道：“你不做家燕，難道是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去那皇宮大院做娘娘？”

“啊呸，大哥，你亂講，哪個女子會想進深宮啊，我就是覺得家燕雖好但不夠霸氣麽？”陸雙羽前世今生都沒想過進皇家，那些戲文裏說的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這樣沒什麽心機的進去了怕不是到最後連渣都不剩。

馬車內，蕭紅袖聽兄妹倆說話也湊過來：“燕子的确普通了些，少女情懷總是詩，雙羽妹妹莫不是想只羨鴛鴦不羨仙？”

“鴛鴦啊？”陸雙羽微微皺眉，“不就是野鴨子麽？”

“呃……”陸雙影和蕭紅袖聞言都笑了起來。

孫小紅見他們笑得開心也湊過來：“鴛鴦不是野鴨子，不過拔毛燒了一樣好吃。等我進陸家了給妹妹燒一對麻辣口味的苦命鴛鴦。”

“苦命鴛鴦……”陸雙羽扶額，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驅散了先前的苦悶，天上雲霧中竟然隐有陽光射出，金光萬丈。

黑鷹仿佛知道他主人的心思一般跑得飛快，馬上人黑袍迎風烈烈，竟然仿佛給馬插上了翅膀。

赫連無雙因為半路遇上了官府的人被耽擱了一會兒，這時才終于迎着晚出的豔陽追上了陸家車隊。

“陸雙羽！”他喊。

陸雙羽聽見有人喊她，疑惑掀開馬車簾探出頭往外看，好巧不巧一個金元寶就硬生生砸了過來，擦着她耳旁的一縷頭發驚險落入了車中。

赫連無雙也不管驚詫的陸雙影，直接騎馬停在馬車旁，俯下身子對還在驚疑不定的陸雙羽親了一口。

陸雙羽捂着臉都不知說什麽好，其他人都驚呆了。

赫連無雙知道見好就收，親了一口後立刻起身躲避開陸雙影的追殺，他大笑，轉身騎馬而行：“待到三月，春暖花開，我去陸家提親，定不負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