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李鐘郴就像跟屁蟲一樣。

陪喬昳去了趟沃爾瑪,給人提一半東西,最後又回到了樓道的家門外。

“謝謝,”喬昳鑰匙也沒掏,那分明是要送客的架勢一目了然,“你可以回去了。”

李鐘郴:“……”

喬昳淡然:“還有事?”

“太晚了,我怕沒車回去。”

“現在才準備八點。”

“上海這晚高峰你也知道的,我不想被擠成肉餅。”

“你把車開走吧,我正好想換車了。”

“……”李鐘郴不死心,為争取留下想方設法編理由,“我沒帶車鑰匙,而且太久沒開這輛車了,怕手生,這大晚上的也太危險了你就不擔心我?”

喬昳忍不住想翻白眼,兩手垂着:“那你想怎麽樣,還要我親自給你送回去嗎。”

那可不行。

李鐘郴想,我的目的是留下來,壓根就沒打算走。

他就這麽死皮賴臉地站着,近距離對喬昳說:“我餓了,咱們回屋裏做頓番茄湯底火鍋?這我剛學的,保證跟海底撈一個味兒。”

喬昳可不吃他這套,讓他進屋就絕對賴着不走了:“那你自個兒做吧,慢慢吃,我收拾東西去別的地方給你騰位置。”

李鐘郴聽得急了。

他喘着粗氣,将喬昳往門邊的角落擠,兩具身體不可避免會相撞,逼得距離僅一尺有餘。

面對着面,彼此的呼吸都朝對方臉上噴,仿佛近一步就能吻上。

不尚通亮的樓道,僅他二人,剎那間,李鐘郴險些忘了調整呼吸,他哽了一下,将唇移向喬昳耳邊——

“我想問問,這一年多來你一次都沒有想過我嗎?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還在原地,始終念着你,夢到你醒來還想接着往下夢。”

喬昳偏了偏頭,想要躲開。

可他的心髒砰砰狂跳,耳尖悄然紅了透,甚至酥酥癢癢的,完全出賣了他那不耐煩的表情。

“……你說說呗,我想聽,別什麽都讓我一個人說完,我挺害怕的,”李鐘郴鼓足勇氣,将腦袋往下抵,擱在喬昳的右邊肩膀上,呼吸不穩,“我早已經做好你這輩子都打算留在美國的準備了,可你又回來了,你說,我到底該怎麽想才是對的。”

他的語氣實在太溫柔了,溫柔中夾雜着難以啓齒的酸楚。

仿佛能瞬時化作一場季雨,銀河泛濫,大雨滂沱,卻如何也舍不得淋濕你。

“……”喬昳的心跟着一抽,眼中泛起水汽,逼不得已閉上眼,顫聲答他,“你回去吧,咱倆這樣沒法接着往下談。”

李鐘郴逆着他的話:“談什麽?談簽約的事還是談戀愛?你說得不明不白的,我真的不清楚。”

“李鐘郴。”喬昳往後退了退,微微側過臉。

那距離太近了,兩人的唇幾乎就是相互貼着,喬昳還不通時宜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大概是緊張而做出的本能反應,卻因下一瞬見到的畫面而怔住:“你……”

李鐘郴突然哭了,哭得毫無聲息,淚水如注挂在他臉上,仿若被雨水打濕。

他不再是那個小男孩,戴着草帽,在沿海小鎮帶着喬昳漫天遍野地亂跑,對這個從國外來的漂亮男孩千般萬般地照顧。

他也不再是那個對夢想充滿了希冀的少年,還清欠債,破繭成蝶,盼着世界萬物徐徐展開。

時間磨平了他的棱角,眼淚往下滑落的時候,他能做到表情如常,像個沒事人一樣。

李鐘郴快二十四歲了。

喬昳想,可當年的初見,對方也不過才十五歲。

“你別這樣,別哭了,”喬昳的心揪在了一起,卻還是狠下心說,“以前都已經說得好好的,你現在……”

話音未落。

只因隔壁的門傳來輕微聲響,是鎖被打開的聲音——

鄰居小哥冒出個腦袋。

對他倆的舉動絲毫也不驚訝,面上還尤為驚喜:“李哥和小喬?!你們果然都回來了!太好了,可以再幫我照顧兩天我女兒和——”

同時,那只橘貓英短妹妹從屋內跑出來,連帶着還有只肥嘟嘟的伯曼貓。

“——她的新弟弟嗎?”鄰居小哥露出難為情的笑臉,卻極好意思将兩只貓咪往他倆家門口攆,跟那面上神情背道而馳。

喬昳:“……”

李鐘郴抹掉臉上的淚:“哥你還住這兒呢,不是搬走了嗎?”

鄰居小哥“害”了一聲,解釋道:“在老家總是被催婚,實在受不了只能繼續回城打工了,貓妹妹也習慣這個家,幾個月前高價聯系房東續租下來。我剛接到通知今晚得臨時飛一趟珠海,正愁着沒朋友把弟弟妹妹接過去呢。”

英短妹妹和伯曼弟弟扒拉着喬昳的褲腳。

他不免垂下腦袋,看着那兩只貓咪,臉上的表情既不冷清也不動容,像是在仔細端詳,這時耳邊傳來李鐘郴大言不慚道:“幾天都能幫你照顧好,放心吧。”

喬昳擡眸看李鐘郴,心情複雜,鄰居小哥已經敲定了:“那太感謝你和小喬了,唉你倆感情真好,剛說什麽呢能感動得稀裏嘩啦的,還有前幾個月是去哪兒度蜜月了?差點以為你倆也搬走了。”

小哥能這麽說,喬昳一點也不意外。

這兄弟屬于不沖浪型玩家,壓根不知道他倆是誰,以前李鐘郴騙他“我和小喬在上海開網吧”都能信了。但很神奇的是,他對于同性間的戀情完完全全可以接受。

喬昳剛想說話,小貓又扒他扒得更厲害了。

“去了加利福尼亞州的舊金山,”李鐘郴厚顏無恥道,“見小喬兩個爸爸去了。”

見鄰居小哥毫不懷疑,不僅恭喜他倆見了家長,還感興趣問起了那邊食物如何,喬昳算是徹底放棄了掙紮:“……”

約莫一小時後。

橘貓英短妹妹再次占領了別人家,帶着個拖油瓶的弟弟,還有揚言會好好照顧她們的臨時主人。

客廳頓然熱鬧了起來,李鐘郴蹲着給兩只貓咪喂食,生怕兩只小崽子餓着了。

而喬昳居高臨下看着他們,嘆了口氣。

其實他不讨厭貓咪,但如何都說不上喜歡。冥冥中,甚至有種無法言表的複雜情緒在作祟,形同“你我本是同類,卻為何要霸占我的地盤”這類說法。

李鐘郴給貓咪們倒好貓糧。

就随它們去了,他站起身,朝喬昳走近:“你要去洗澡了嗎?”

他們倆剛吃過晚餐,三菜一湯。

很意外,都是李鐘郴做的,還做得有模有樣,味道除了偏鹹其餘都還好。

“……”喬昳看着眼前的畫面,像是乘着時光機回到了從前,有些恍惚,“嗯。”

李鐘郴無比自然:“我留在家裏的衣服不知道還能不能穿,怎麽着都得洗過一遍。”

喬昳沒說讓對方穿自己睡衣之類的話。

只無可奈何道:“用洗衣機甩甩再開烘幹機,半個小時就能幹了,我先去收拾另一間卧室再去洗澡吧。”

李鐘郴也不敢有太多要求:“你睡主卧,我自己收拾就行。”

“行,”喬昳有些不太敢看他,尴尬地移開視線,“我洗完澡會跟律師通個視頻,沒事的話……”

李鐘郴識趣接話:“我不吵你,你忙你的去吧。”

“好。”喬昳暗地松了口氣。

随後,喬昳回房翻出一套幹淨睡衣。

他整個人像在雲端上飄,聽到客廳傳來李鐘郴對貓咪的自言自語,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更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心軟答應留李鐘郴住一晚。

他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些,就進浴室了。

而李鐘郴一晚都很安分。

除了在逗貓,就是在幹些烘衣服、鋪床單的活兒,他知道喬昳今晚會忙官司的事,并沒去打擾。

但同住一屋檐下。

避免不了知根知底,對方在做什麽,他稍微豎豎耳朵,就能洞察得一清二楚。

喬昳習慣睡前才去刷牙。

可能是熬夜有相當一段時間了,跟律師Sofia通話時,對方看到喬昳昏昏欲睡,眼皮似乎很沉,還以為他是為官司的事徹夜難眠。

喬昳解釋自己心态一切平和。

兩人具體交流了些事宜,挂電話前,Sofia祝他好運,喬昳感謝地笑了笑。

換作平時。

他還能再打幾局Apex。

可想到李鐘郴也在家裏,卻不來招惹自己,莫名有些說不出的抑塞。

想了想,他幹脆刷個牙先睡了,一覺醒來就能知道解約結果,自己也需要好好考慮,進SVG戰隊的利弊,以及會産生什麽後果。

——雖然他其實已經考慮得差不多了。

這一晚的床異常柔軟。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大廳響起微小的貓叫聲,似乎還有李鐘郴在說些什麽,但不擾他睡眠,反而能伴着那聲音沉沉睡去。

而後。

他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

夢裏很熟悉,床上不止睡着他一人。

他側卧着,能感受到腰身被手臂環過,身後的人有着緊致贲張的肌肉,攬着他削薄的身體,還能清晰聽聞那微弱的呼吸聲。

喬昳太困了。

但夢境的真實感令他思緒仍在運轉。

可他又實在撐不開眼皮,任由着一切繼續。手掌透過棉質睡衣,伸了進來,撫摸在他的背骨上,動作很輕,也讓他很舒服。

“喬昳。”

這一聲。

頓時将喬昳喚清醒了。

“……”喬昳的身體僵住,黑夜中睜開了眼,卻見眼前一片漆黑,外界的光透過窗簾隐約可見。

是李鐘郴的聲音:“那天我不該親你的,是我的錯。”

他說了還沒完。

手沿着脊骨一路往下,摩挲着那皮膚紋路,因感受不到喬昳的抗拒,有恃無恐。

喬昳沒推開他,卻也不得不出聲,誰料他全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幾乎是喘息着道:“你要幹什麽。”

李鐘郴精-蟲上腦。

他腦海裏設想了太多,到頭來又不敢太過分,只語調低沉:“不幹什麽,就抱抱你。”

李鐘郴的動作确實沒繼續往下。

喬昳也任由他抱了許久,直到感覺李鐘郴呼吸漸穩,好似要進入睡眠了。

夜風灌進屋內。

能被抱着,周身溫暖,喬昳其實是貪戀的。

可再想了想,他還是掙脫掉了對方。

喬昳坐起身來,有意要将和李鐘郴的距離拉遠,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狼狽:“我還是去睡另一間房吧。”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謝謝大家的訂閱!!給各位金主小天使鞠躬了!

感謝砸雷的小天使:[32049330]地雷x1、[周周複年年]地雷x1、[Nemona]地雷x1~謝謝你們鴨啾啾啾!

感謝灌營養液的小天使:[億千]x2、[miss]x3~親!!

(啊我感覺我上夾子前可能需要換一個能把人騙進來的封面,如果看到我又又又又換了請不要驚訝,也不要罵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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