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死亡

這他媽是什麽恐怖故事。

沈卯卯忍不住後退了一小步, 趕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還在不在。

萬幸的是，她的老朋友還在，隔壁雀斑的影子也在。

她克制住了自己轉身就跑的沖動, 睜大眼睛看着侍衛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身前, 對她說道：“這麽大的城堡，沒準會有後門，我們分開找找？”

看來他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影子已經沒了，或者……是還沒意識到沈卯卯已經意識到他的影子已經沒了？

好特麽繞口。

和大門較上勁了的雀斑不同意：“你不知道鬼片裏落單的都是第一個被解決的嗎？”

沈卯卯的精神高度緊繃。

“我只是一個弱女子, 你們做決定，我聽你們的。”邊說着，她邊看向左手邊的雀斑，在心裏祈禱他聰明點，不要直接點破侍衛影子上的問題, 防止發生變故；或是神經大條一點, 幹脆別發現這件事。

聽說有些鬼是意識不到自己是鬼的, 只有在被人們點醒之後, 才會開始大開殺戒。

“放屁！就你還是弱女子？”雀斑轉過身來，面對侍衛, 說道，“要不要試試聯手把門弄開？……要是不行的話再想別的辦法。”

沈卯卯一直觀察着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在轉過來後那一瞬的身體僵硬。她松了口氣, 兩人不着痕跡地對視一眼, 心照不宣。

侍衛接受了雀斑的建議, 三人一起抵住大門, 用肩膀撞向大門。

連着三下，三聲巨響，都沒能把門撞開。

沈卯卯揉着疼得要命的肩膀, 說道：“不行，在一樓轉轉找出口吧。”

雀斑也道：“盡量別去畫的附近，那些畫問題太大了。”

兩人均是點頭。

古堡呈圓錐形，最下面一層的面積最大，做好決定後就要選擇先去哪個區域探索。侍衛和雀斑意見相左，雀斑認為應該去左邊的廚房，他認為廚房肯定會有直接通往外界、讓下人采買用品、傾倒垃圾的出口；侍衛認為城堡的正後方或許會有小門，并且比廚房的可能性要大。

沈卯卯拄着下巴，雙眼盯着樓梯上的一點，大腦忍不住放空。

婁姐不在的第一個晚上，想她，想她，想她……

城堡外的人都怎麽樣了？有沒有遇到危險？她還能不能活着見到婁京墨了？

耳邊兩人的争吵進入白熱化，沈卯卯煩躁地翻了個白眼，不知道有什麽好吵的。她的視線從女仆的屍體上掠過，然後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愣了一下，接着又快速把目光移回來，忍着恐懼瞪大眼睛看着這具屍體。

屍體……是不是……比剛才……往前了一點？？？

似乎有一陣冷風吹過，沈卯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她跳下來的位置正好在地毯的邊緣，雀斑在她後面一點，還差點砸到她，侍衛和女仆則更往後一點。

但現在屍體已經在地毯邊緣趴着了！

“兩位……”沈卯卯快要被吓尿了，她顫顫巍巍地後退了兩步，打斷了兩人的争吵，“要聽鬼故事嗎？”

侍衛愣了一下，接着低下了頭，整張臉被陰影所覆蓋，像是等待被主角揭露身份後好大開殺戒的大反派；雀斑也以為她要說出影子的事了，瘋狂對她使眼色，恨不得直接上手打暈她。

沈卯卯指指女仆：“這位姐妹……好像趁我們不注意往前爬了好幾步……”

侍衛愣了一下，重新擡起頭，臉上滿是不解。

雀斑看着女仆的屍體，臉色慘白：“別他媽糾結往哪走了，真的動了！！！”

在他們看過去的一剎那，屍體扭曲的四肢開始蠕動，腦袋在地毯上拱了兩下，整個人又向前挪動了幾厘米的距離，離他們更進一步。

伴随着拱動，它已經斷了的脖子發出“咔哧咔哧”兩聲脆響，然後一點一點地擡了起來，脖子上的皮膚被骨頭頂出了一個詭異的形狀。

“跑啊！”沈卯卯大吼一聲，慌不擇路地扭頭就跑。

另外兩人猛然驚醒，連忙各自散開，眨眼就跑沒了蹤影。

沈卯卯心髒狂跳，卻還記着畫有問題的事，盡量避開挂着畫框的地方跑。古堡一樓如同一個巨大的迷宮，跑了沒多久她就迷失了方位，并驚悚地發現——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不過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要是有一個像是侍衛那種不知道到底什麽情況的人跟着她，還不如讓她自己單獨行動。

燭光搖曳，沈卯卯小心翼翼地前進，左顧右盼尋找離開的辦法。這些空白畫框就像是一枚枚定時炸彈，誰都能聽到它倒計時的聲音，但是人家就是不炸，就要你提心吊膽地等着，氣死個人。

沈卯卯真的很怕漂亮姐姐們突然出現找她玩，有的人玩着玩着就沒了，所以她是哪個地方畫框少就往哪裏走。

走到最後，已經看不到任何畫框了。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木門，她無路可走，只能推門而入。

這裏應該是城堡的餐廳。

一張長桌擺放在屋子的正中間，桌子周圍少說得有二十張椅子。桌面鋪着潔白的桌布，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水晶燭臺，冰冷的月光照射進來，蠟燭的光芒也格外迷離。

除了桌布和燭臺，餐桌上還擺放着很多精致的餐具。每張椅子前都擺放着陶瓷的盤子和純銀刀叉，餐桌中間又擺了一些大盤子，不過上面并沒有任何食物。

此刻，這些筷子刀叉和勺子無一例外，全都憑空浮動，自動在盤子上優雅地切割着空氣，像是有一個個透明的人在享用着透明的晚餐。

沈卯卯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來錯了地方。

但是已經晚了。

見到她進來，那些像是在割着什麽的小刀更加用力地切割着盤子，發出刺耳的噪音，讓人頭痛欲裂。除了噪音外，不知道又從哪裏傳來了一些特別小特別含糊的聲音，那聲音似哭似笑，又像是最惡毒的咒罵，如同蒼蠅一樣嗡嗡嗡地環繞着她。

“左手拿刀，右手拿叉……”

“一刀一刀，切開食物……”

“快點摁住它！別讓它跑啦！”

“不許離席！不許離席！”

沈卯卯用力捂着耳朵，卻仍舊無法避免噪音傳進她的大腦。

為什麽這些副本裏的怪都喜歡用聲音來對玩家進行精神污染？就不能換個有新意點的招數？

不過套路在好不在老，這招确實還挺好用的——只要不是遇到了她沈卯卯！

沈卯卯深吸一口氣，閉着眼睛扯嗓子開嚎，讓鬼怪小姐姐們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天籁之音。

極其難聽的歌聲蓋住了噪音，甚至隐隐壓了它們一頭。

刺耳的噪音被迫停下來，更大的噪音永遠存在于沈卯卯的喉嚨中！

趁着鬼怪小姐姐被吓了一跳（或許？）的情況，沈卯卯把門一關埋頭就跑。她足下生風，越過地上一扇扇的窗戶影子，眼看就要跑出這條走廊，卻突然發現視線範圍內就多出來了一張臉。

“握草！！！”她一口氣卡在嗓子眼裏，半天後才尖叫出來，連連後退。

那張臉正是已經産生異變的女仆！

女仆腦袋朝上，身體像是沒骨頭一樣癱在地上，四肢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旋轉，像是四個輪子，載着她迅速向沈卯卯倒着靠近。

“哇QAQ！！！”沈卯卯不敢轉身，怕她會像喪屍一樣跳到她後背上咬她脖子，只能拼命倒退，“你們怎麽都來找我啊QAQ！！！”

她怎麽這麽倒黴？！一共三個人，怎麽就找上了她？！

後面也不見得是什麽安全的地方。在她倒退的同時，餐廳的大門“嘎吱”一聲被人推開，一股涼風吹在她的脖子上，像是一雙溫柔地撫摸着她後頸的大手。

但這只大手的力道越來越大，死死地勒住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吸入一絲新鮮的空氣。

“食物逃跑啦！食物逃跑啦！”

“抓住她！抓住她！”

“我抓到了！是我先抓到的！”

沈卯卯雙手抓向自己的脖子，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觸摸到那雙手！

另一絲涼氣覆上她的雙手，讓她無法把手抽離出去，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她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頸。

“救……命……”沈卯卯臉漲得通紅，被迫跪在柔軟的地毯上，繼而無力地倒下，雙腳在空氣中胡亂地蹬着。

女仆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她飛撲上來，右手握拳，刺破食指皮膚的骨頭在沈卯卯的肚子上胡亂地劃着。

空氣中多了一絲腥味，女仆低頭享用起了自己的晚餐。

沈卯卯卻已經感覺不到肚子被劃開的疼痛了，窒息讓她的腦袋只剩下了蜂鳴聲，其餘感官紛紛失靈。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她雙眼突出，臉色發紫，踢騰地雙腿失去力氣，停止掙紮，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最後的視線裏，她看到了一雙匆忙逃離的腳，不知道是誰。

餐廳大門又發出了悠長的“嘎吱”聲，在她的屍體前慢慢合攏；女仆活動着筋骨，滿嘴鮮血地爬了起來，站直身體，全身骨骼都在重組，劈裏啪啦地亂響着。

血腥味在餐廳門口蔓延，鮮血彙成溪流。

一絲月光從飄窗闖進來，投射在她的臉上，照亮了她死前驚恐至極的表情。

城堡上方的大鐘敲了十二下，此時正是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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