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兩天後, 周兵漾如約登上了去北城的飛機, 廖希野用言之菀的名義派了兩個人跟着, 安全送到地方後再告訴言之菀。

周兵漾回去後不久, 随之而來的是言銘親自到九蒙跟廖希野見面, 廖希野有把這件事說給言之菀聽, 但是當天晚上言之菀沒跟着一起去,自己呆在家裏等, 而且反正廖希野想見言銘, 她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同時廖希野知道她為什麽不想見言銘的真正原因, 便沒勸, 一個人就去了,也沒去很久,快十點的時候便回了住處。

言之菀正和趙智林至在玩撲克,輸了的人得往臉上貼貼紙, 廖希野一回來,這兩人連忙收住哈哈大笑的動作, 頂着張“紙臉”退出去。

見廖希野手裏有東西, 言之菀拉掉腦門上的紙條,丢了手裏的牌, 特殷勤地在矮幾上騰出空位來。

廖希野看她一眼, 把打包帶回的一份小龍蝦擺在矮幾上, 挨着她坐下來,見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小龍蝦,廖希野便脫了外套, 慢悠悠拆開袋子和包裝盒,扯了一雙一次性手套出來戴上,撿了只龍蝦來剝,問:“臉上的紙誰貼的?”

“我自己啊,林至他們打牌沒有你行,老輸給我,要是賭注是錢,估計早輸幹淨了,下次咱倆打牌的時候就用錢當獎勵行嗎?”言之菀也想拿手套,但手剛伸出去就被廖希野喊住。

“別動,我給你剝就行了,這燙手。”廖希野沒理她說錢的事兒,倒是因為貼紙這個神态悠然起來。

言之菀哦了哦,縮手回來,又開始心生疑惑:“突然對我那麽好,是不是見面的過程不順利,先給我打個預防針啊。”

廖希野把龍蝦肉全部掏出來,遞去言之菀的嘴邊,“難道我平常對你很差?”

“也不是,我怕言銘他為難你,他本來就是個會不擇手段做事的人,”言之菀擔憂地看着廖希野,此刻沒什麽心思吃東西,“即便沒為難你,肯定跟你提了條件,真不知道他到九蒙來幹嘛,給言晟擦屁股的?”

“算是吧,”廖希野一挑眉,把蝦肉放在包裝盒的蓋子上,繼續撿新的來剝,說道,“我把言晟在九蒙做的事有意無意透漏了一些給他,他當時的反應很明顯并不知情,我也沒多說,多說了他反倒會覺得我在挑撥離間。”

“他有沒有跟你提錢子恒的事?”言之菀關心的是這個。

廖希野點頭:“提了,并且在知道我和你的關系的情況下,還想派親信來幫忙一起找錢子恒,應該是他和言晟之間的某種約定沒達成,所以才會這麽着急就找上我的門來試探消息,目的不用多想,肯定是打算把錢子恒先行處理掉,并不在乎我有沒有幫你尋找錢子恒,因為他清楚這樣你就沒理由再去懷疑他,回到言家去,依然會把他當做親大伯對待,所以被我拒絕了,現在錢子恒從詹明日的手裏逃了出來,言銘雖然口頭上說明天就回北城,但背地裏一定留了人在這裏繼續追查錢子恒的下落,甚至可能會去調查言晟,咱們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就成。”

借言銘那只深山老虎的刀殺人這種招式,估計也只有廖希野能想得出來,那可是刀尖上舔血啊。

言之菀把這段分析消化了一番,還是有點沒琢磨明白,“你怎麽就能确定言銘回去調查言晟,他倆可是父子,同坐一條船上的人,不至于會被你三言兩語就各走各的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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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能十分肯定他們會一直坐在一條船上,何況是我這個旁觀者,”廖希野一笑,剝小龍蝦的速度快,就說會兒話的功夫,蓋子上已擺滿了色香肉嫩的蝦肉,他繼續說,“你跟我聊你家裏的關系的時候,有說過言銘從小就對言晟很嚴厲,沒少看見言晟被懲罰打罵,而且言晟的母親至今未能進得言家的門,不是你奶奶反對,是言銘自己不想娶,所以綜合現在的情況,還有言銘不去找親兒子反倒來找我這個疑點,言銘并不知道言晟在外面幹的那些事,一旦知道了,結果你應該能想象。”

“所以你現在是在等他倆反目成仇?”言之菀大膽做了個猜測。

廖希野神情慵懶,“答對了,言銘對你的态度跟對言晟和言佳漫的不太一樣,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不過在跟言銘交談的過程中,我能感覺得到他對你的在乎,在不了解我真實身份的情況下還拜托我好好保護你,而言晟卻利用過你的安危,單就這一點上,他倆就不合拍。”

自從父母去世之後,言銘确實對她百般縱容讨好,不管她因為小時候言銘曾抓她砸向牆壁導致頭部受傷一事記恨至今,言銘其實在很多方面上,都是依着她來的,她也一直認為是言銘心存愧疚,但如今細細琢磨起來,怕不是因為害了她的父母這事兒才如此的。

言銘有足夠的理由要處理掉錢子恒,那言晟那邊,該是廖希野之前說的,錢子恒有他想要的東西,而那東西恰巧是言晟害怕公之于衆的,所以才會在她剛來九蒙之時,破罐子破摔,要殺掉錢子恒,不料卻被錢子恒逃了。

現在言晟遭遇兩面夾擊,一定比她還要着急。

廖希野這一步攻心反間計走得牛逼啊,根本用不着自己動手,對面就能自個兒打起來。

果然你廖長官還是你廖長官!

言之菀沉思片刻,突然覺得很累,便往後倒了倒,靠着沙發說話,“那麽現在的關鍵性問題就是抓到錢子恒了,想想我就覺得好氣,我都保證會保護他的小命了,那錢子恒還是要逃,跑外面去當別人的槍靶子,是真傻還是假傻!”

全部的龍蝦都被廖希野剝幹淨了,廖希野把手套脫掉,笑了笑,拎起桌角的水壺倒了兩杯水,說:“他年紀還小就經歷了那麽多事,性格難免會有些極端和缺陷,遇到這種情況只想着逃命也是在情理之中,快吃吧,待會兒冷了味道就淡了。”

言之菀皺着眉頭搖搖腦袋,“不吃了,都快十一點了,我很少吃宵夜,怕鬧肚子。”

廖希野的臉色忽然間陰沉下來,扭頭深深冷冷地盯住言之菀:“很少吃,還一個勁兒給我發消息說餓了,無聊給我找事兒做是吧?”

“......”額,好像是這樣,言之菀尴尬地咧咧嘴,貼過來抱住廖希野的胳膊讨好道,“我找不到人聊天嘛,你又在談事情,想着你不會回我才發的消息,你沒見後面我打牌就沒發了麽?”

廖希野垂眼淡瞥她,一副行你年紀小還不夠成熟有點調皮我不跟你計較了的神情,傾身過來就把她罩在懷下,兩手撐在她身體兩側的沙發邊緣上,以壓迫的氣勢細細打量着她的臉,嗓音又啞又沉:“那你看沒看見我現在有點生氣?”

言之菀哪兒都去不得便打哈哈:“什麽?你說什麽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愛你。”廖希野道。

言之菀微愣,眨巴眼望着他好一會兒,擡手指指他身後桌上的小龍蝦,“好吧我吃。”

男人啊,就知道拐彎抹角的糖衣炮彈。

言之菀起身要去拿,卻被廖希野摁住肩膀不準動,“晚了,現在不吃那個。”

“你還買了別的東西?”言之菀下意識問出來。

“這個不需要買。”

廖希野壓低臉,溫熱徐緩的氣息噴拂而來,言之菀頓覺不大對勁,望着上方因為擋住些燈光俊容變得暈暗不清的廖希野,大掌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臉龐,暖意入骨,只消一秒鐘的時間,廖希野的唇便欺近,若有似無地碰着她的,聲音低啞魅惑:“把舌頭伸出來,我咬咬。”

——

之後便是只需要等着趙智那邊的消息來就行了,有了廖希野對局勢的分析和掌控,言之菀也胸有成竹,安心等待錢子恒這個關鍵人物落網。

轉眼,言之菀來九蒙城已經有快一個月的時間,臨走前她給蘇君玉發的那封短信至今沒有回複,蘇君玉也沒打電話來問,倒是言佳漫隔三差五就跟她語音視頻,吐槽剛進的這個劇組到底有多坑人,她正好可以通過言佳漫了解一下最近家裏的情況,言佳漫也聽她的囑咐,保證絕不告訴任何人她有詢問過家裏。

以前覺得言佳漫簡直是個定/時/炸/彈,時不時就炸兩下來讓她不痛快,現在的言佳漫變成了火箭,只要她需要,立馬出現在面前。

這不今早才知道今天是江染的生日,江律過來找廖希野說事兒的時候有提了一嘴,喊言之菀和廖希野晚上一起去吃飯,畢竟是廖希野戰友的妹妹,面子上得過去,言之菀不知道該送點什麽禮物好,一問言佳漫,一份禮物清單便發了來,言之菀挑了其中一樣照着買,也讓周小貝去買了一份給言佳漫送過去。

下午一些的時候,店員把言之菀訂的禮物送了來,等臨近傍晚,她和廖希野提前了半小時到達吃飯的地方,就在第一次見面的那家飯店裏,也是只有四個人,不同的是包廂不一樣。

江染還沒到,江律倒是來了挺早,指揮幾個服務生把包廂布置了一遍,十分有過生日的氣氛,現在已經竣工,但江律覺得還差點兒什麽,又讓服務生去多拿了些裝飾品過來。

言之菀正瞧着他們在擺背景牆的裝飾,手機就響了,一看來電人是言佳漫,她跟廖希野說了聲,便到包廂外邊去接電話,尋了個沒人的牆角剛要點接聽,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就從走廊盡頭傳來。

言之菀擡了擡眼皮,單手插進褲兜裏看過去,江染拎着包,目光直視着她往前洶洶而來,“言之菀——”

這還是江染第一次單獨這樣跟她打照面,要謝她上回的救命之恩?可是怎麽感覺有點不速之客的意思。

言之菀就挂掉電話,順手扣下靜音鍵,淡淡應了聲:“嗯?”

兩廂距離不遠,江染很快便走到言之菀面前,瞥一眼斜對面緊閉着的包廂門,像是在确定什麽,随後眼神就回到言之菀身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關于希野哥的,你要跟我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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