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最後給她的禮物

當布魯斯失去一直看護、陪伴他長大的老管家以後，他所庇佑的小姑娘同樣遭遇不幸。

彼時她陪伴在他身邊，即使哥譚的黑暗騎士再陷入負面和焦慮、暴力傾向變得不可抑制的時候，還年少稚氣的小姑娘代替老管家，笨拙無措地試圖安撫他的情緒，并且輔助他的每一次行動，直到有一個夜晚蝙蝠俠提前回來，注意到她獨自一人在蝙蝠洞裏，坐在巨大的屏幕面前，卻掉了眼淚，他才知道自己再次不稱職起來。

韋恩莊園日漸空蕩，只有一個小花朵還固執開在花盆裏，她有那麽依賴布魯斯，阿福逝去她也當然會有難過，然而在長久的時間裏一直扮演‘父親’角色的人卻更加受到負面影響，所以還是小姑娘的塞拉只能堅強起來，還要照顧好布魯斯。

塞拉被布魯斯和阿福縱寵着長大，當年布魯斯向他的老管家許諾——她只會是她自己。在塞拉自己還年幼懵懂的時候，布魯斯就為她許願了光明美好的未來，賦予她光輝、給予她善意，希冀這樣一個小姑娘喜樂安康長大。

世間一切恢弘盛大，每一個孩子都應值得。

一身疲憊倦怠的騎士回過頭，他很累了，付出、也失去了太多，可是眼前的世界還是沒有變好，它一直都是這樣，他所守護的城市依舊被籠罩在犯罪、流血、罪惡……之下，看似一切徒勞，可他沒有停留，不曾放棄過身後的正義，也再度走上前去擁抱了她。

“我很抱歉，塞拉。”

當年在小巷中失去父母的小男孩長大，他足夠堅韌，意志堅定、不曾動搖，付出百般努力來使自己強大和趨近萬能，學習了數不清的技能，寫下無數種可能的計劃再一一推敲擇定，而最終選擇背負責任成為不被承認的英雄，就算重擔在身，不能有片刻松懈停息，但再肩負一個小花朵又算得上什麽。

如果蝙蝠俠有私心，他只是在當初帶回了一個小姑娘，以明面上的身份收養她，将自己作為她的父親，然後沉默注視，無私包容。

有極少數時候哥譚城內會平靜一陣，那時候布魯斯已經勉強收拾好情緒，西裝革履、仍不減當年魅力的哥譚寶貝兒帶着他嬌養縱寵卻鮮為人知的女兒出席宴會，為她燃放了盛大的煙花。

他們從宴會中雲集的名流貴族中走出來，韋恩也是老牌家族，在哥譚屹立了足有百年，從它成立之初直到如今，同期的大家族因各種原因都漸漸衰落，就只有韋恩家族依舊，沒人不長眼地來打擾一對父女的溫馨相處，其實這也是大新聞，傳聞中布魯西寶貝兒疼惜非常的女兒終于走到人前。

站在空曠的露天陽臺上，身後人聲鼎沸燈火輝煌，穿着漂亮禮服、親昵依賴挽着他手臂的小姑娘正彎眼可愛地笑，慣性在開心時慢悠悠墊腳尖，而時光靜止在這一刻。

——布魯斯眼睜睜看着他身邊的小姑娘倏忽失去意識，她迷迷茫茫站在原地，手臂也垂下去了，而那一種神情卻讓人落淚。

湖水死去了，翡翠珠玉晦暗失去光澤，再也沒有風動雲起，她忽然就丢掉了一切所被抓住的、曾經刻印在記憶裏的太多東西，也或者是她被世界所抛棄，不能感知，無法動容，思維邏輯的能力被剝奪，而抛舍去後天外界加諸的影響，她的本身存在卻從來都是這樣。

被動地接受外界信息，無能為力回應或主動給予，曾經有個人以絕無僅有的愛意挽回她，然後教會她‘存活’，可過程被意外打斷，終究還是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小種子艱難發芽，她曾經接受了許多的愛和善意，也漸漸如他們期願長大，而現在失去大部分意識、完全沒有記憶以後，也只記得她親愛的papa，可小芙拉爾早已經失去他了，她沒有了家，其後布魯斯給她一個家，他也如父親一樣溫和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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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巨大的包裹着她的茫然無措不能抹去，她已經失去了過往的僞裝，暴露出一直以來對于外界、對于這個世界的排斥和恐懼，她抓不到任何一件事物，精神孤獨而荒蕪，殘存的意識或者稱為本能的認知在告訴她：她一無所有，從誕生到如今都不曾擁有過。

‘隔閡’本身就是一種易于産生悲哀的存在。

小姑娘呆愣愣站在原地，思維能力被剝奪，她只是下意識地想要找到依靠，那個最愛她、會給她擁抱和安慰的男人，他是她最後的港灣，可她不記得——不記得他是誰，在哪裏，什麽印象也都沒有留下，完全一片空白，她也忘記了自己是否已經失去。

而這時候布魯斯溫和地捧起她的臉，他在喚道：“塞拉，”沒有得到回應。

再一次喚道，卻在語氣裏帶了嘆息，“……塞拉。”

她以不帶有任何意味的幹淨眼眸注視着他的面龐，可是眼裏卻無知覺地湧出了眼淚，這不是她的名字。

是的，失去家失去一切意識和記憶的小姑娘，也理所應當會眷顧最初愛她的那個人。

布魯斯面上溫和包容地笑，嗓音低沉磁性，緩聲地把一個單詞說得清晰而滿含溫柔：

“Flora.”

然後他就見到小姑娘都沒顧及臉上的淚跡，立時天真歡喜地笑出來，她雀躍得像是花開一樣快活，落在他的懷抱裏，抱住了就不撒手，蹭着他的胸膛，小聲又親昵地喚道：“papa.”又很歡喜地再重複了一次。

布魯斯也摟住她單薄的脊背，慢慢拍着安撫她的情緒，“芙拉爾，我在。”沒讓她看到他眼中的沉痛和哀恸。

是的，小芙拉爾忘記一切，連papa都認錯，怎麽可能不叫人難過。

可即便她忘掉了太多、陷入混亂，她還是不能忘記那個最愛她的男人，也同樣無法忘記布魯斯，仍給予了回應。

……

布魯斯推着他寵愛的小女兒走到人前，卻在同一天封鎖了消息，沒讓娛樂記者把有關于她的任何信息放出去。

是為了保護意識混亂的塞拉，她在布魯斯身邊的時候就很乖，并不吵鬧也不亂跑，總是依賴地呆在他身邊，可如果布魯斯不在，由于沒有自我的意願，最後一道牽絆也消失，她的思維認知能力喪失，變成小姑娘的塞拉要麽以毫不動容的旁觀者視角‘觀察’世界、收集訊息，要麽就會無意識地游蕩在各處。

黑暗騎士還要守衛他的城市，正義聯盟也還有許多的事務離不開他，布魯斯不能夠總是注意着塞拉，已經沒有老管家來為他分擔了。

即便布魯斯已經拜托過自己的搭檔和同伴，在随後一天內還是為她定制打造了一個手環，戴在手腕上不能被随意取下，設置的程序裏不僅有定位功能，還随時記錄觀察她的精神狀态，以及其餘不少無關緊要的‘小功能’。

偌大的韋恩莊園，現在只有少少的兩個人還在。

塞拉一次又一次陷入意識混亂，可她從來不記得這些，清醒以後潛意識裏就讓她不能追究，她永遠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而只是繼續無知覺地存活下去，可是花枝在逐漸枯萎，幼嫩的枝芽慢慢失掉水分，陽光被陰雲所遮擋，她已陷入荒蕪之地。

布魯斯瞞不了太久，這是連蝙蝠俠都能預見的情況。

實際沒有過多久，塞拉的‘朋友們’都漸漸知覺到了這，最開始小醜女和毒藤女會送意識混亂跑出來的小姑娘回家，後來喪屍被貝恩派來随時注意她的情況，沼澤怪物格蘭迪也憑借自己不死的優勢、巨大的體格在夜色裏帶她奔跑……

沒人知道小醜注視着她，看着他的女孩兒無知無覺，卻逐步走近了深淵，那麽他會想什麽？

象征着‘殘忍’的存在終于即将從世上被抹去，可是沒人會舍得。

在後來的許多年裏，新生代的超人類越來越多，他們橫行于世，以所擁有的力量為自豪，逐漸放棄英雄的準則，他們追求名聲利益，也為歡呼和喜愛而驕傲自滿，于是全世界範圍內都掀起一股展示力量的狂潮，這種事件就連哥譚城中都時有發生。

小醜一次次越獄出來制造混亂，有新生代的超人類想要殺死他，但蝙蝠俠不會允許，審判權和執法權都不應由個人所掌控，一旦僭越過界，那只會在之後隐患不斷、造成更大的破壞，除了法律，沒有任何別的存在是至高無上、至公無私，沒人能輕易奪走他人的生命。

依靠個人認知和了解來審判他人罪惡，并在最後充當劊子手，這是混亂、是自我堕落的前兆。

即使蝙蝠俠知道阿卡姆瘋人院裏關押的罪犯惡貫滿盈死不足惜，可他維護的并非罪犯，而是一條界限。

小醜有很多次接近死亡，他逐漸了解下一代的超級英雄，well，這些年輕氣盛的孩子比小醜還像是混亂之源，他們比他更不遵守規則，立志打破界限，成為新的方向标，他們希望審判罪惡、消滅罪惡，而絲毫不管這之間是否會造成損失和傷亡，也不管這究竟給世界帶來多麽惡劣的影響。

哥譚還有蝙蝠俠震懾着他們，這裏是黑暗騎士的領地，不容許任何人冒犯，那麽除哥譚以外的地方呢？

他低頭看着他的女孩兒，如果是這樣混亂的世界，她将要更加難以存活下去。

小姑娘混亂的意識裏還住着一個荒蕪死寂的靈魂，她從來不曾被治愈，無視了一切愛與善意，盤踞在陰暗角落裏，她從不信任，而還在觀察着外界，不斷獲得信息然後加以分析……

她的思想裏存在着什麽？

‘人’只是作為一種概念，雖然是獨立的個體、也作為一種自然界中的生物存在，然而在人類文明不斷發展間，人類賦予自身種族過多的特質，大肆發展人文，為他們自己劃立了‘規則’和界限，而對于異類——一旦超出界限的存在就殺死抹去他們認知和意識，把‘超出’打為異類或邪惡或罪人。

如若否決了自身的存在，那麽還依憑什麽存活，當她收集到更多的訊息，意識就會越沉入……她不站在人類的立場上，外界的刺激和變化越多，她就越加遠離世間，終有一日徹底消亡死去。

光明美好不能挽回她，愛和善意被抛棄身後，那道荒蕪死寂的靈魂在奔向自己向往的最終命運，沒人能逃脫死亡，她只想自己更快接近、到達，不要再維持虛僞的表象了。

可是他的女孩兒有那麽可愛，她還掙紮着活在世上，會回報所得到的愛和善意，會彎起眼抿唇小小地笑，她遠遠算不上明亮豔麗，小花朵還沒到開花的時候，卻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就算是另一道最真實的意識也不能奪走她。

“My girl，how did you die？”

不僅亞瑟能知覺到他的芙拉爾早已經歷過死亡，就連小醜都能感知到這。

那麽她當初是怎樣死去的，該是怎樣的悲哀絕望才能讓她到今生都逃脫不了，沉淪在苦痛之中無法自救，她意識混亂時才是最真實的模樣，那種迷茫無措和恐懼排斥，為什麽她不能理解這個怪誕的世界，也無法理解作為同類的人們？

為什麽會是這樣的一個世界，為什麽她存活不下去？

鵝媽媽睡前故事，塞拉當時回答小醜，“知更鳥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要死啦。”

他們全都殺死了知更鳥，所有的鳥兒都是審判者，都是罪犯，而知更鳥也同樣殺死了自己，它知道鳥兒法庭，鳥兒法庭在它之前也殺死過別的鳥兒，已經不知道哪只鳥兒創立了鳥兒法庭，法庭存在，審判它們，就沒有任何的鳥兒無辜。

可亞瑟和小醜都告訴她：“聽着，芙拉爾，這不是你的錯。”

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你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如果你不能理解它、适應它，那麽不是你錯了，為什麽你要固執于自己犯了錯，而不敢承認是這個世界錯了？

它為什麽不能包容你、讓你存活下去？這是世界的錯處，是太多人的錯處，或許有辯論稱他們也無能為力沒有責任，但她是一定沒有錯的。

無論如何，一個年幼的、只是與世界存在隔閡的孩子都不會有任何錯。

小醜最後一次見塞拉，再次意識混亂的小姑娘流落街頭，她光着腳一身衣裳單薄，身邊是幾個超人類激烈混戰，她就站在那裏毫不動容，不躲避也不為他們歡呼，她無法理解，彷徨着找尋不到依靠，低着頭的模樣看着就像是要掉眼淚了。

實際這也還好，世道變化，人心觀念改變，大都會開始排斥超人，蝙蝠俠仍舊固守自己的信念，掌控着哥譚，可還是有層出不窮的惡棍出現，他們對塞拉造成了一定隐患，他們都知道塞拉，她是蝙蝠俠和小醜的女兒，而現在惡棍們已經變得怯懦起來，新生代的超人類暫時還不敢造成太大的損失傷害，他們不能傷及無辜。

在擁擠混亂的人群中，戴着滑稽可笑的小醜面具的小醜走過去，解下了寬大的西裝外套套在她身上，然後輕而易舉就拐着小姑娘到一處安全屋，他照顧她一個下午，始終沉默着沒有說一句話。

當夜晚降臨，小醜即将要把她歸還給蝙蝠俠，在昏黃晦暗的路燈下，他撇着嘴一副不太開心的神情，挺寡淡無味地說道：“My girl，don’t worry，the new world ising.”

他說：我的女孩兒，別擔心，新世界即将來臨。

小醜并不是預知到什麽，他只是知道他的老對頭蝙蝠俠能解決這些問題，當更大的矛盾被引爆，全世界範圍都被波及，但蝙蝠俠會有辦法保證哥譚的秩序，黑暗騎士守衛在這裏，沒人能沖出他所打造的桎梏和安全界限。

混亂時期的哥譚仍能被蝙蝠俠所掌控，當他的手段越發強硬，那麽沒人能傷害到塞拉，她只會更加安全。

而混亂終有一日會被平息，或許在期間，或許在之後，那時候法律會改變，哥譚會擁有死刑。

這是他最後給她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

小醜知道，這個世界已經不準備讓他的女孩兒活下去，于是為她準備了一個新世界。

亞瑟爸爸沒有見到芙拉爾長大，小醜也同樣沒有預料到她的死去。

芙拉爾永遠不知道小醜的愛，沒人能參透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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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醜設計了自己的身死，然後新的時代到來，英雄會殺死惡人，他們擁有審判權，惡人減少，作惡的代價變大，他們不會逃很久。而哥譚還是會在蝙蝠俠的掌控下，沒人能傷害到塞拉，何況蝙蝠俠手段改變，他能更好掌控哥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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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邊是大綱裏的幾段，總覺得我的設定其實有很大漏洞，天國降臨看了幾遍，時間線稍微捋清了，但并不想寫那麽多，那麽這裏的劇情就一定出現了bug，畢竟還有一些大事件，比如：

阿卡姆瘋人院連帶着裏面關押的精神病罪犯被炸毀，黑門監獄成為死牢，超人隐退，蝙蝠俠被曝光身份從此居于幕後……

捋劇情還要加以分析說明好頭禿呀，我現在工作就很頭禿，搞設計還六休一，我可能遲早變成二禿子_(:з」∠)_

我想完結嗚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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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關于文中一段認為‘人’只是一種概念的思想，咕，我其實很喜歡福柯，當然這裏也可能我理解稍有誤，真的我不懂哲學這些，但我真的喜歡他的‘人之死’，我沒辦法精确合理地闡述，也不能說自己理解正确，就寫得……

我好差勁，我太廢了，豹哭.jpg

那就，親親意會一下嘛【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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