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人間之神·愛意

克拉克會明白嗎？

即便不為了這個世界、不為了人類脆弱短暫但亦然璀璨的生命，即便他仍堅定不移地選擇了守護，可是他的愛人早已落入了世界乃至時間的罅隙中，流離輾轉、不得歸家，一次次與所愛之人分別，一次次在悲哀苦痛中掙紮，而将永無歸途，只等待某一日的徹底消亡和擺脫。

——這是連擁有世間最強大力量的超人都無能為力的事。

超人看到一個鮮活可愛的生命，并為之而動容，然後就沒有絲毫理由、不按照任何邏輯地愛上她。

他的超級大腦在有一瞬間想過可能的遙遠的未來，他們為什麽不可以相依相守，她成為他一切行為的動力，愛意将催生出更為偉大的奇跡，他會想把設想中更好的世界帶來，會希望陽光和美好遍灑世間，他将牽着她的手，從現在走去未來，從年少走到白頭……

就連小氪星人的模樣都在他的腦海中構成出，無論男女都一定會更像他的愛人一點，畢竟她有那麽美麗可愛，眉眼漂亮到晃人心神，而他自己顯然就差多了，說不定小氪星人還會繼承他們母親的綠眼眸，像是湖水或是翡翠，任何最珍貴的玉石珠寶都不能與之相比。

但是一切的幻想都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比泡沫還易碎，連一絲的可能都沒有。

在決定處置那些反叛者之前，布魯斯只是把這事實告訴克拉克，他們已經不能挽回，他們所愛的芙拉爾已經沒有時間，在她自己不能知覺到的時候，随身佩戴的手環裏的數據卻都完整記錄了下來，它們一條條一篇篇全都指向了這一既定事實。

塞拉的精神已經很差了，瀕臨某一臨界點，然而認知裏的缺陷始終阻撓她自己意識到這一點，她永遠無知無覺，會一直看到最溫柔美好的那些存在，負面的、惡意的信息全都被排除在外，她将逝去，在曾經因為苦痛而為自己編織的謊言夢境裏。

不是不痛苦，是塞拉根本不能保留情緒，或者是情緒不能幹擾意識，即使一時窺探到真相，但很快就會被平複抹去，任何認知都只會告訴她——是的，她很好，她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達到極致的崩潰痛苦，如果沒有太深的絕望和執念，那麽沒人能影響到自我的潛在意識，最終欺瞞自己、哄騙自己，而只為了活下去。

但是現在，她快要活不下去了。

超人一恍神，會想到塞拉眉梢眼角裏的溫吞和笑意，她總是帶着天真稚氣的，有來自他人的精心守護，但其中一部分也是她對自己的寬容和愛意，這一個小姑娘頑強固執愛着自己，為自己許願為自己而守護，她孜孜不倦追求着來自外界和他人的愛意，然後發芽生長，奔着開花而去。

可是他的愛人又溫柔至極，明明很難過，卻還是在苦痛中掙紮着，要回應他人的善意和愛，要再愛這個世界一點，再寬容理解一點，然後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她想要活着——直到真正再不能活下去的那一天。

為什麽會這樣呢？

他的愛人最初所在的那一個世界，為什麽要對她這樣殘忍？為什麽會是她遭受這樣的境遇？究竟是怎樣的絕望困境才能傷害她到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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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不敢去想，這個擁有人類永遠也無法匹敵的力量的氪星人竟然在這一刻紅了眼眶，他啞着聲音問布魯斯，磕磕絆絆，幾乎話不成聲，那莫大的惶恐和無助都體現在臉上，他從未想過，他會在得到愛人的下一刻就失去她，而這源于他的無能為力、無法拯救。

“……那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布魯斯、B，我想留下她……”

可是布魯斯沉默着，他也同樣毫無辦法，拉薩路池的力量無法作用到塞拉身上，等她死後進行複活根本不可行，在她瀕死時維系她生命狀态的奇異力量排斥其他能量，而塞拉的精神狀态已經不能挽回，實質上受各種影響，她的身體正處在緩慢的衰弱之中，就算是氪星的醫療科技都無法阻止這一轉變。

“克拉克，”布魯斯沉靜平緩的目光注視着超人，讓他把剩下的祈求說不出口，實際克拉克怎麽可能看不到他眼底同樣深沉的哀痛和傷悲，可他沒辦法裝得和布魯斯一樣若無其事，喉間的哽咽根本止不住，突然就擡起手臂遮住眼睛，把頭偏向了另一方向。

這個氪星人可能是哭了，布魯斯心底劃過這一絲想法，最後無聲嘆息，低沉地道：“克拉克，我無論你怎樣，如果你愛着塞拉，那麽，就送走她最後一程。”

“還有兩三年的時間，足夠了。”

……實際遠遠不夠，他的女兒應該長久而平安快樂地活下去，她有深深愛着她的親人，有自己所喜歡的人，她有那樣渴望愛、想要一直陪伴在所愛的人們身邊，而他們也同樣希望命運眷顧于她，能對待她再寬容溫柔一點。

但足夠了是指，如果克拉克願意為自己的愛人做出改變，将更好的世界帶來，那麽兩到三年足以使這顆地球上的人們恢複自由，再度握有人類自己的力量，即使當正義領主放寬統治、交回政權，但因為他們始終存在，世界仍将維持和平。

在許久之後，克拉克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臂，那雙重新盛滿光明溫和的眼眸裏蔚藍如洗，他沖布魯斯微微露出一絲笑意，輕聲道：“我願意達成她的每一個願望。”

而她不喜歡這裏。

卻仍舊忍不住淚水盈眶，太多的悲恸哀傷落在眼底，然後化作了堅定不移的意向。

他想把他的愛人帶到陽光之下，體會真正的美好和光明，把一切恢弘美麗都給她，把人世間最光輝璀璨的一切都呈現給她。

塞拉是生命最脆弱易折的人類，可是人類的愛和意志無能匹敵，克拉克能認知到這一點，所以世間應該由人類自己掌握然後進取，誰也無法剝奪人類自己向上的力量。

而他是光明之子，是鋼鐵之軀，是人間之神，曾經為了守護人類走錯過路，現在理所應當促進達成。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時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就沒繃住于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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