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黑暗中

◎“我們是在偷情？”◎

今天到達目的地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吃完晚餐後，節目組便安排大家回酒店。

“明天以及接下來的旅途會有很多考驗隊友默契的活動哦，大家可以趁着現在的時間，和隊友培養培養。”高導友情提醒，順便他們再多拍點兒素材。

除了司濟和葉舟舟，另外的分組是淩然星和鄭臻一隊，路此霄和餘月白一隊。

鄭臻做事帶着練武的認真，拖着懶散的淩然星從面對面紮馬步開始培養默契，淩然星抵死不從，但在拳頭的威脅下乖乖去牆角紮起了馬步。

路此霄和餘月白的相處雖然透着生疏，但為了明天能有好的拍攝效果，倆人都維持着臉上的笑容，湊在一起猜測節目組的套路。

只有葉舟舟和司濟，雖然是隊友，但倆人站得中間再塞下四五個人都問題不大。

相較旁邊的熱烈氣氛，他們倆的沉默，讓氣氛格外低迷，就連攝像老師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呼吸聲。

半晌，葉舟舟終于先開口了：“我們沒什麽默契好培養的吧。”

畢竟他們從小就一起長大，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臨時抱佛腳。

浪費這個時間，不如早點兒回去睡覺。

但這話在旁人耳裏，就變了味兒。

偏偏司濟還“嗯”了一聲。

說完，倆人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轉身回了各自的房間。

留下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的關系差到這種地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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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多餘的話都不想和對方說。

葉舟舟洗完澡後，躺在床上擡着腿塑形。

等到困意後，伸手關燈，窩進被窩裏準備睡覺。

卻在全黑的房間裏，反而越來越清醒起來。

她晚上習慣開着一盞小夜燈入睡。

但節目組讓縮減行李的時候，她收拾得慌忙，把小夜燈忘在行李箱裏了。

一個黑影如同鬼魅，張開了巨大的翅膀，張牙舞爪地向她奔來。

葉舟舟吓得趕緊打開燈。

刺眼的光亮瞬間驅除了所有黑暗裏的恐懼。

原來是窗沒關，呼嘯的風把深色的窗簾布吹了起來。

葉舟舟起身，把窗子關好，又重新縮進了被窩裏，關上燈。

床尾似乎站了個巨型人，正虎視眈眈地俯視着她。

是衣櫃，是衣櫃。

葉舟舟一遍一遍地默念着，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但這只會讓恐怖的想象力飛漲。

她的床底下會不會躺着一個人。

嘤……葉舟舟吓得再次打開燈。

此時床頭櫃上傳來震動聲，葉舟舟下意識一抖，慌亂的細胞從胸腔四散開來，連指尖都跟着發麻。

是消息提示。

葉舟舟拿起手機，盤腿坐在床上，打開了司濟的對話框。

網絡加載完後，對面彈出了一條消息。

「美少女的手下敗将：睡不着就說。」

葉舟舟剛要順着他的話回複一個句號過去時，停住了手。

以司濟對她的了解程度，這不就變相承認她因為怕黑睡不着了嗎？

她都想象到，司濟下一句肯定會回：确實是哭哭的膽量。

:)

這個名字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尤其是從司濟的嘴裏。

「天下第一美少女：知道節目組把我們的行李放在哪裏了嗎？」

對面秒回。

「美少女的手下敗将：？」

「天下第一美少女：你這個年紀，你怎麽睡得着的？有點兒出息沒有？看看外面月黑風高，多适合探險啊！夜探行李，夠不夠大膽！”

「美少女的手下敗将：……」

「美少女的手下敗将：出來。」

「天下第一美少女：？」

這回換成葉舟舟懵了。

黑燈瞎火地搞什麽探險！她随便說說的啊喂！

但見司濟沒有再回複的意思，葉舟舟只好認命地下床穿上拖鞋。

要是他沒什麽要緊的事情喊她出去，她絕對當場把他大卸八塊。

酒店的這層樓被節目組包了，同層還住着其他藝人和工作人員。

葉舟舟蹑手蹑腳地打開房門，盡可能地放輕動作。

要是被人發現她和司濟這個時間點在酒店走廊私會，她就算全身長滿了嘴，也說不清了。

呸，私會個頭。

單純的會晤。

她踮着腳尖，走路如貓兒一般輕盈，甚至都沒驚動走廊的聲控燈。

輕輕地關上房間門，光亮全部被隔絕在門後。

她又再次陷入黑暗中。

看不清周圍有什麽，恐懼瞬間肆意生長，前仆後繼地就要把她撕碎。

“司……”她小小的聲音帶着顫抖。

突然，一束燈光照亮了過來。

葉舟舟下意識地微眯起眼睛，擡眼看過去。

光源背後是司濟。

男人挺立颀長，優越的身材比例在他身後的影子上也顯現得淋漓盡致。

他落在光後的陰影裏，清晰利落的身形鑲着一層淡淡的光暈。

即使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讓她無比安心。

在黑暗中，她被一束光籠罩着。

這束光穿越了長長的走廊。

也仿佛穿越了長長的歲月，來到葉舟舟六歲那年。

那時的葉舟舟總喜歡跟在哥哥葉航身後，當他的小尾巴。

但那時的葉航卻正是想要獨立的年齡，最煩的就是出去玩時還要帶着葉舟舟。

在葉舟舟生日那晚，她照常吵着要和哥哥玩。

葉航一改平日裏不耐煩的模樣，說要給她講故事。

葉舟舟立馬興致勃勃地跟哥哥去了他指定的小房間裏，一個放雜物的儲藏室。

哥哥講的恐怖故事吓得葉舟舟抱緊了自己，等她反應過來時，就再也找不到哥哥的身影了，儲藏室的門也無論怎麽努力都打不開。

房間仿佛是一個不透風的罐子，把她呼救的聲音全部密封起來。

眼睜睜地看着外面透過玻璃窗的光線一點一點地黯淡下來，再然後，陷入寂靜的黑暗中。

腦子裏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故事裏會啃噬小孩腦袋的妖怪。

葉舟舟可憐巴巴地縮在小小的角落裏，連哭泣都不敢大聲，以期冀妖怪不會發現她。

直到似乎聽到窗外有細碎的聲音。

葉舟舟蹦跶着她的小個頭，好不容易看到了外面的景象，隔壁的門口亮起了燈，好像是司濟哥哥回家了。

她慌忙拍響窗子，希望他能發現自己。

見他朝着自己這邊走過來的瞬間，葉舟舟的情緒再也繃不住了，眼淚直往外面倒。

“嗚嗚嗚嗚，司濟哥……哥……他……”她吓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好黑……好可怕……有妖怪……”

眼淚模糊了視線，隐約看到窗外的司濟似乎拆着手上的東西。

幾秒後，他手裏的東西，發出藍色的光芒。

透過玻璃窗，在黑暗的房間裏投射出——

一整牆的星空。

葉舟舟呆呆地望着，完全忘了剛才的害怕，也顧不上小臉上糊滿的淚痕。

“抱歉啊，這本來是你的生日禮物。”她聽到司濟說。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道歉，明明是他救了她。

司濟去找了葉家的大人來，把葉舟舟拯救了出來。

出去玩到天黑完全忘了妹妹存在的葉航，回到家後，也因此收獲了男女混合雙打。

看着妹妹怯生生地躲在司濟身後，他既愧疚又心疼，從此在妹控的道路上一發不可收拾。

葉舟舟已經記不得那天的司濟是什麽模樣了。

但大抵也像現在這樣。

帶着光，讓人安心。

他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

光源越來越向着她聚攏，他在她眼裏，也逐漸清晰化。

不算清明的光線勾勒出他清晰的五官，他的模樣她再熟悉不過，但在那一刻，卻有着動人心魄的好看。

“怎麽，吓傻了？”司濟清淡的嗓音，如同清晨墜入黑暗裏的一縷陽光。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在靜谧的空間裏格外得明顯。

這讓葉舟舟陡然升起一股做賊心虛的感覺。

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腕，拽着他躲進一旁的消防樓梯間。

走廊裏的燈跟着亮起。

他們躲進無人注意的黑暗裏。

葉舟舟趴在門縫上往外看。

嗯……應該沒人注意他們。

回過身來，就見司濟靠在牆邊，好整以暇地低眸輕笑：

“怎麽？我們是在偷情？”

「偷情」這個詞讓葉舟舟一哽。

“呸呸呸，”她連連否認，還不忘壓低聲音，“這明明是隊友之間的友好碰頭。”

“哦？”說不上具體他說的是哪個字，但懷疑的語氣過分明顯。

想起剛才讓培養隊友默契時她的拒絕，沒想到打臉來得如此快。

“叫我出來幹嘛？”葉舟舟作出惡狠狠的模樣，把鍋全部推在對方的頭上。

司濟沒回答，伸出另一只手，攤開在她面前。

一個草莓形狀的小夜燈。

葉舟舟驚喜道：“怎麽在你這兒？”

拿起來才發現不同，這是一個全新的，不是她裝在行李箱裏的那個。

“我夜觀星象，算出有人一定會忘記。”司濟近笑着。

拿着手機光的那只手垂在底下，背對着他們，不至于太刺眼，但在黑暗中總有讓葉舟舟安心的存在。

她擡起頭來，撞進他的眼眸裏。

昏暗的光裏，他的表情看得并不真切，但透過薄薄的鏡片，他的眸子像是裝了星星，看着亮晶晶的。

“那你也夜觀星象，看看我能不能成功拿下《燼》的女主角。”

葉舟舟挪開眼睛，盯着牆上一圈又一圈的光暈。

“這個不用夜觀星象。”司濟說。

“只要你說，司濟哥哥帶帶我，就行，”他停頓了會兒，提起今天下午的事，語氣裏的笑意很明顯，“畢竟我是實實在在的第一名。”

“哥……哥你個大頭鬼，”葉舟舟不想理他。

這都是多小時候的稱呼了。

轉身就要走，剛推開門，走廊裏的感應燈應聲而亮，光線穿過門縫橫梗在他們倆之間。

葉舟舟突然想起什麽，又慌忙關上門。

轉頭威脅道：“你等會兒再出去。”

別被人撞見了。

要是說大半夜，他們在黑暗的樓梯間，培養明天短暫的隊友情，這瞎話葉舟舟閉上眼睛都說不出口。

“嗯，畢竟是偷情。”司濟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他懂個大頭鬼啊。

直到逼迫司濟再三點頭後，她才放心地開門出去，再輕輕地，關上消防樓梯的門。

“舟舟老師，你去哪兒了？”

葉舟舟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吓得她差點兒原地蹦起來。

作者有話說：

黑暗的樓梯間裏偷情，诶嘿嘿（bushi）

真的很純潔（舟舟認真臉）

你就說信不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