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織網

翩翩男子手持長笛,溫言打擾:“這位小娘子的手藝不錯。”

他挑選着攤位棉布上擺放的各色手串,手指劃過,唇角帶笑,如沐春風。

葉悠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是自己做的,您看看喜歡的嗎?我剛開始營業,都是有優惠的。”

“買兩件手串,還可以贈送一下手工編繩。”

長笛男子勾唇:“小娘子倒真是會做生意,我便要這兩件吧。”

瑪瑙石手串、紫水晶手串,都是這些手串中品相最好的。

他随意挑選,可見眼光毒辣,并不差錢的樣子。

葉悠悠忙将兩串手串給他包好了,“那贈送的編繩是給自己編,還是給別人?”

她将旁邊的各色線寶塔展示給男子看:“客官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顏色。”

男子笑得潇灑:“喚我溫曲便可。”

葉悠悠啊了一聲,這個人太自來熟了吧,這麽快就告知名諱了?

溫曲選了紅色線,又挑選了一枚平安扣,讓她給編繩。

葉悠悠熟練地扯出紅線,示意他伸手量一下手腕,定一下線長。

溫曲坐在攤位前,輕撩袖口,露出慘白的手腕,擱在葉悠悠面前。

他低頭看着葉悠悠丈量他手腕,兩個人近在咫尺。

微涼的指尖離開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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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觸轉瞬即逝。

葉悠悠量好了紅線長,便将線勾在木架上,熟練地開始編繩。

“很快就好了!我編繩很熟練的,速度很快!”

葉悠悠生怕第一個客人等急了。

溫曲緩緩将衣袖放下,鼻尖似是萦繞着淡香。

淺嘗辄止,他有些貪婪。

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着,溫曲道:“其實我正在為開天日的事情尋覓人選,開天日即将到了,每個主神都要向混沌進獻,丹熏境如今內憂外患,城主憂心于戰事,事情便交予了我。”

葉悠悠擡頭,眨巴眨巴眼:“……诶?”

溫曲聲線放的低了些,顯出幾分神秘:“我看你手藝不錯,有沒有興趣前來試試?”

葉悠悠有些緊張起來,“去哪兒?城主府?”

城主府!

從鄉下進程的時候,她遠遠看過城主府,丹熏境的城主府伫立在城池最中央,恍若頂天立地一般傲然挺立,門前寬大的廣場極為肅穆。

葉悠悠小時候就聽過城主府的傳說,草族的那些人,削尖了腦袋都想擠進城主府。

溫曲似是将她看穿,安撫道:“只是城主府側邊,并不可怕。你若是同意,便讓你來試一試。”

頓了頓,他加了一句:“報酬頗豐。”

“若是表現好了,一趟下來一萬靈石也是有的。”

葉悠悠心動了。

溫曲擡了擡笛子,指了指瓦子燈火最奢靡之處,“走吧,我先帶你去見見其他人。”

“……現在?”

葉悠悠看了看攤位,有些為難。

溫曲:“不必緊張,這裏我來負責,自有人幫你照料。”

他擡手示意,遠處的黑暗中便有人悄無聲息而出,靜靜地立在葉悠悠攤位前。

他含笑:“可以走了吧?”

葉悠悠往前走了一步,又站住了。

“我自己一個人有些害怕,等我夫君一起再去吧。”

她踟蹰:“他看不到我,會很擔心的。”

溫曲微一怔,含笑道:“有些擔心是正常的,你将地址給我,我派人去通知他來。我們先過去,他随後便到了。”

葉悠悠搖頭:“不行,我膽子小,沒他陪我,我害怕。”

她小聲道:“我是草精,草精膽子是最小的。”

溫曲見過傻的,倒是沒見過膽子這麽小的。

“我現在不敢去,我要等我夫君來陪我。”

眼前的女子說着說着,幾乎要将身體給縮起來了,低着頭,一臉的自閉。

怕的要命。

溫曲手指劃過長笛,心頭更覺着刺激。

這小娘子氣質極為純粹,似是春蕊般羞澀,想象将她勾搭到手中,在恐懼與戰栗中綻放起來的模樣,讓他的後腦勺都要爽麻了。

溫曲手中長笛滴溜溜在掌中旋轉,他潇灑一笑:“也是,畢竟是獨身一人,有些擔心也是正常。”

“只是,我們在寒風中站着也沒法談事情,這可怎麽辦呢?”

葉悠悠擡起頭來。

她擡手,指了指附近的糖水攤子:“就那兒吧,那近,我們就去那兒談一談去城主府工作的事情。”

糖水攤位很近,眼睛的盡頭便是。

人聲鼎沸,即便是壞人也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猖狂。

去城主府工作,對于目前的她來講,無異于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她雖然警惕懷疑,也總不能把機會放走。

溫曲微微一笑,“好。”

兩人并肩而行,葉悠悠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攤位,周遭是川流不息的人,身旁的欣長男子與她并行,她幾乎能嗅到他身上的氣息,她想到了山間林野間的某種動物。

糖水攤位裏客人并不多,要了兩碗甜酒湯圓,攤主麻利做好,很快便上來了。

葉悠悠用勺子舀着小湯圓,低聲問:“為什麽選我?”

溫曲沒吃,他含笑看着葉悠悠,低聲道:“你是從草族剛出來的,對于丹熏境怕是并不了解。”

迎着葉悠悠詫異的眼神,他道:“瓦子裏有了生面孔,第一時間我便知道了你的信息。”

葉悠悠的手頓住,有些緊張:“我只是一個手藝人,為什麽要找我呀?開天日這麽重要,怎麽想也跟手藝扯不到一起呀。”

溫曲溫言解釋,“你從山野來,怕是不知道一些淵源。這件事情,要從宿春上神說起。”

“宿春上神掌管水澤,更代表春季。他還有另外一個別名,喚作春神。”

“春神在六千五百年前堕魔,而後草木式微,天界的草族亦是地位一落千丈,被放逐到丹熏境之底。”

宿春堕魔後,帶走了生機萌發,自此,天界草木枯萎,餘下未曾叛亂的草族受到牽連,蟄居天界一角。

春神空缺,只餘下夏神、秋神、東神。

天界自此再無春意,亦是不曾有波瀾壯闊的春日之景。

葉悠悠愣住了,草族從未講過這些事情,她沒想到草族還有如此秘辛。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呢?”

溫曲擡手,溫潤白皙的手掌中,躺着她編織的手繩:饒是很短的時間,她以紅色繩子為主色,用各色彩線搭配出了缤紛的花草作為點綴,生機盎然。

“你的編織手藝很不錯,遠遠勝過我看到的其他手藝人。”

“我想混沌祭祀之時,以巧手編織四季花朵,尤以春季盎然生機,呈上四時鮮花盛開之景,父神定當滿意。”

“若你同意,明日,你便來城主府找我。”

直接去城主府,聽上去很靠譜。

她抿了抿唇,小聲道:“好。”

溫曲含笑,勾下巴:“吃了吧,我請客。”

談完了生意,葉悠悠心頭松了一口氣。

她攪動瓷碗,小巧瑩潤的勺子舀了一枚圓滾滾的湯圓,正要入口。

修長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當啷一聲,差點将碗給扔了。

葉悠悠愕然回首:“南宮青……青青?”

……

南宮的姓氏,讓溫曲多看了南宮青野一眼。

這麽一眼,一直舒展的眉頭便沒放下來過。

他看不透眼前的男人。

“這位是……?”

葉悠悠被南宮青野拉起來,他力道很重,拉的她一個趔趄,直接摔進了他的懷中。

南宮青野有力地胳膊将她攬住,淡淡道:“她夫君。”

葉悠悠下意識僵住了。

還是不能輕易接受自己有了夫君這件事!

她垂下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溫曲含笑,亦是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告辭了。”

他看向葉悠悠:“明日再見。”

南宮青野一直盯着溫曲離開的背影,人影浮動,很快他和他的手下便消失在瓦子深處。

葉悠悠錘了錘他胸口,小聲道:“放開!”

她還沒被男人這麽抱過,凜冽幽冷的氣息萦繞在鼻尖,是與女子身上截然不同的味道。

南宮青野微怔。

他放開了她,揉了揉鼻子。

他淡淡道:“回家。”

葉悠悠點頭:“正好我也該收攤了,你等等我!”

她拎起裙擺,小跑到自己攤位那裏收拾東西。

南宮青野懶懶靠在牆邊,抱臂而立。

談了大生意,她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的目光,落在了葉悠悠沒吃的甜酒湯圓上。

……

南宮青野自然地将葉悠悠收拾好的東西拿過來,幫她拎着。

葉悠悠奇道:“你看上去并不像是能幫人拎東西的。”

想要男人非常自覺地幫女人拎東西,這種事情是需要教的吧!

南宮青野嗯了一聲,“我姐姐喜歡買東西,我常幫她拎着。”

葉悠悠愣住了:“你還有姐姐?”

她以為南宮青野孤身一人,沒想到還有姐姐!

看南宮青野熟練照顧自己的樣子,他跟姐姐的關系應該很好。

按理說,兩個人剛成婚,是要拜訪男方姐姐的,不然很沒有禮貌。

他卻并不想多說,“不必說她,你們以後也不會見到。”

葉悠悠哦了一聲:“确實。”

就一年而已,一年之後兩個人各奔東西,他也沒必要帶她見姐姐。

葉悠悠想的很明白。

“你知道戰神的真身是什麽嗎?”她忽而問。

幽黑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問這個做什麽?打聽上神之事,稍不留神便是死罪。”

葉悠悠瞠目:“這麽兇?問一下就要死?”

上神果然高高在上,她這等小草精根本就是小螞蟻吧,她還在祈禱的時候觸怒上神,收拾收拾等死吧!

葉悠悠唉聲嘆氣。

“我要是突然被雷劈死了,你就成了鳏夫。可憐你十八萬靈石買的老婆,瞬間就沒了。”

南宮青野被她嘆的心煩,“與其打聽上神之事,不如想想剛才的溫曲。”

“溫曲怎麽了?有問題?”

葉悠悠攸然擡頭看他。

南宮青野:“倒還不是太笨。”

兩個人一路從瓦子走回家,快到了門口,關于溫曲的事情也說的差不多了。

葉悠悠擰着眉頭,在想明日該怎麽做。

他剛才說的很清楚,在溫曲來她攤位的時候,南宮青野已經在了,他看到溫曲的手下對糖水鋪子的老板示意,老板往甜酒湯圓裏加了東西。

這是真正的地頭蛇。

左右都是他織就的網,在無聲無息間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葉悠悠打了一個寒顫。

她沉默半晌,南宮青野神情淡淡的:“這就吓着了?”

小草精畢竟是小草精。

一點事情便吓得不敢言語。

葉悠悠搖了搖頭,苦惱:“就說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只有掉腦袋的。”

她的神明到底為什麽對她嗤笑啊!

她的神明是不是要殺了她啊!

她長嘆一口氣,推開院門。

院落黑漆漆的,她踮起腳尖點燈。

熒光之火暈染開黑暗,像是撕開了濃霧。

南宮青野将東西放在木櫃上,“你好像對此早有答案。”

“你不對眼前的危機煩惱,反而煩惱你信奉的神明殺了你。”

頓了頓,他道:“你嘆氣足有三十六次。”

葉悠悠悲憤道:“溫曲算是什麽東西,我大不了不要他的工作和錢了!可是我的神明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厭棄我!”

她仰天長嘆,顧不上跟南宮青野說太多,便準備沐浴更衣,在神像前祈禱了。

南宮青野看她忙碌,“你完全不擔心明天溫曲對你不利嗎?”

葉悠悠停下一瞬,認真看他:

“我是一個沒有修為的小草精,你是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小精怪,我們在這裏無親無故無根基,溫曲是地頭蛇,是丹熏境城主信賴的人,修為至少是上仙。他想要拿捏我們,方法多的是。”

“與其擔心明天天塌地陷,不如把今天的香敬給我敬愛的神明!”

“你也許可以向我求救。”

一向是信徒向他祈禱求救,他還從未開過口指引。

“會死诶!”

她看着他:“我們又不是真正的夫妻,我還欠了你十八萬靈石呢。”

葉悠悠道:“我沒臉讓一個非親非故的人舍命幫我。”

“這件事跟你無關,我不想求你,也不想你無緣無故地死了。”

她的人影消失在浴室,只留下一句:“能活就活,該死也沒辦法。”

“這,就是我們草族的人生哲學!”

浴房裏飄出來白色的霧氣,混着清淡的草香。

南宮青野收回視線,手指微微點在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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