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房間裏的溫度依然炙熱，空氣中是厚重的情欲氣息。

金南俊緊緊地将齊進擁在懷中，感受着他的溫度和心跳。

“齊進。”金南俊在齊進的耳邊輕聲呢喃，用唇細細地親吻着他的耳廓。盡管懷中的人沒有任何回應，金南俊依舊溫柔親昵。

金南俊的右手緩緩地撫摸過齊進的眉，齊進的眼睛裏卻像是一片死湖，空洞茫然，只是平靜地任由金南俊撫摸着。

金南俊低下頭，想去吻齊進的雙眼，被齊進厭惡的避開了。

金南俊無所謂的笑笑，仍是在他耳邊留下一吻，接着起身穿衣。

房門被打開又被關上，腳步聲漸漸消失，房間裏安靜了下來。

齊進蜷起自己的身體，右腳的鎖鏈清脆作響。

這是被囚禁的第72天還是第73天？齊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暫時混亂了還是已經開始麻木了，在這壓抑的環境裏，連感覺都開始變得遲鈍。

齊進披上一件長衣，站在窗前。天空灰蒙蒙的，似乎就要下雨了。冬天已經過去，可外面仍是光禿禿一片，裸露出的黑褐色土地，沒有一點生機的樣子。

突然響起開門的聲音。齊進沒有回頭。

飯菜的香味在房間中飄散，闵志賢将飯菜放在桌上，看着站在窗前沒有動作的男人，仿佛一座雕塑。

闵志賢走到窗前，外面是一片空曠的灰暗。

“先生，晚飯放在桌子上了。”闵志賢的聲音中沒有一絲起伏，沒有任何感情色彩。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

非常偶爾的時候，會是這個漂亮的男人來送餐，除了送餐之外，每次他來，都會帶一支黑色郁金香。盡管金南俊從未說過自己詳細的事情，自己也從未問過，但經歷這一切之後，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呢？

齊進的目光并未轉向闵志賢，仍舊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外面單調的景色，緩緩開口：“謝謝你。”

闵志賢退了出去，桌上除了豐盛的晚餐，一支黑色郁金香安靜的放在桌上一角，幽幽散發着某種黑色的邪惡。

有時候只是隔了幾天，有時候是隔了許久，這個房間總會出現一支黑色的郁金香。

晚上金南俊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

桌上的飯菜絲毫沒有動過，本以為齊進早已入睡，卻發現他正望着天花板發呆。

金南俊俯上身去，身上帶着細微的血腥味，齊進是醫生，對這些總是敏感。

“怎麽還沒有睡，在等我嗎？”金南俊将齊進抱在懷中，細細吻着他的脖頸，另一只手已經将他單薄的衣物褪去。

沉默了一會兒，齊進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不喜歡郁金香，更讨厭黑色。”

金南俊輕聲地笑了，重重地挺入，呼吸有些淩亂，聲音卻性感又寵溺：“那好，以後把郁金香都換掉。”

果然，那晚之後，房間裏再也沒有出現過黑色的郁金香，取而代之的是每天都會有人送來幾支香氣正濃的純白色百合。

金南俊不在的時候，齊進就沉默地望着這些百合發呆一整天，安靜的如同空氣。

這一天，又是闵志賢為齊進送餐，向來沉默的齊進這次主動向闵志賢開了口。

“請問，你可以給我一支煙嗎？”坐在床邊的齊進像是下了好久的決心，才終于問出口。

闵志賢站在原地安靜着沒有動作，正當齊進以為自己被拒絕的時候，闵志賢遞給了他一支煙，并彎腰為他點上。

齊進笨拙地吸了一口，立刻被嗆的猛咳起來。他尴尬的笑了笑：“看來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啊。”

闵志賢彎下身，想把香煙拿開：“不會就不要勉強自己。”

齊進躲過闵志賢伸過來的手，低着頭，聲音沉悶：“可不可以，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抽完這一支煙。”

闵志賢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再堅持，安靜地退了出去。

齊進擡起頭，已經淚眼模糊。窗外和煦的陽光灑進來，天氣真是好啊。

像是結束了一個耗費了一生的夢，齊進睜開沉重的眼皮，大腦還有些沉重，世界出奇的安靜，後來開始出現輕微的耳鳴，細微的聲響從遙遠的地方慢慢傳來，接着又漸漸清晰，最終變成周圍的一片嘈雜。

鼻尖是熟悉的消毒水氣味，周圍是不同于那個房間的吵鬧。

嘗試着動了動自己遲鈍的身體，只是覺得無比疲倦。大腦最後的記憶，是用香煙點燃了的房間，那幾支百合在熊熊烈火中，花瓣被灼燒的彎曲萎縮，消失了純白色模樣。

等待了好久，齊進終于恢複點體力，掙紮着坐了起來。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中握着一張白色卡片。

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耀進來，把齊進包圍在柔和的光線裏。齊進還有些遲鈍地打開卡片，上面只有短短兩行字：

對不起。

你的自由，還給你。

機場。廣播已經開始催促最後的登機乘客。

一身黑色的金南俊提着簡單的行李，看了最後一眼窗外的天空，起身上了飛機。

曾經自己無法進入他的世界，便用枷鎖将他困在自己的世界中，只要能夠擁抱着，就已心滿意足。

可是他畢竟不屬于自己，與其得不到的痛苦，而是更無法接受看着他在自己的世界中走向自我毀滅。

現在，我離開你，你自由了，而我的餘生将桎梏在對你的永遠回憶之中。

因為，我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結束了，真的就結束了。會有人看到這裏的一場相遇與別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