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朵花

顧北方吃東西的時候十分令人賞心悅目，他從來是夾一塊、吃一塊，動作輕微地在油碟裏涮，然後放到唇邊小口小口吃掉，唇上連一絲油跡都不沾染。他吃的量少，每樣菜只嘗一兩口，之後一直幫黎深煮菜、夾菜。

吃着吃着黎深忽然感到心虛。這個，勞煩老師幫自己夾菜，似乎有些不好吧？但是為什麽對面那位做得這麽順其自然呢……他含了一腮幫子的肉不便說話，于是只能順其自然地繼續吃。

終于将一鍋菜掃蕩幹淨，顧北方讓服務生添茶。溫熱的荞麥茶下肚，油膩沖淡不少，黎深放下灰中夾雜藍色碎點的粗瓷杯，将架子上的單子捏在手中，“顧老師，謝謝您陪我去醫院，這頓飯我請吧。”

顧北方沒有拒絕，黎深拿起手機走到櫃臺邊上，把單子交給服務員，用微信付款。

付完款後跟顧北方搭電梯去地下車庫，電梯下降的途中，黎深手機屏幕亮起來，消息一條一條推送到鎖屏上。

白衣：二離，你上818了。

白衣：是你情緣他們幫會的人發的帖，你惹上他們幫會了？

白衣：帖子裏說你裝人妖騙青衣寒的感情，同時還在和別人搞暧昧……

白衣：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快去看！

白衣：

黎深用指紋解鎖手機，點開和白衣的對話框，打出“我這就去”四個字發送，點進白衣給的地址。手機□□自帶浏覽器縮放不方便，黎深又跳轉到貼吧APP。

帖子是發在他們區服貼吧的，看下面回帖說已經搬到主吧去了。帖子名十分幹脆利落，叫“818那個勾搭劍起高管的人妖”。帖子主樓沒有放鎮樓圖，開篇直抒胸臆，分段巧妙，斷章精準，十分有吸引人往下看的欲望。

“我在劍起蒼瀾的時間挺久了，劍起一直是個氛圍很好的幫會，大家都和諧友愛，亂七糟八的事情發生得也不多，幫會的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可沒想到善良的人會被欺負得這麽慘……”

黎深看笑了。劍起是個氛圍好的大幫會，說的跟真的一樣，好像前幾個賽季挑得惡人谷內戰不休的不是他們。樓下果然有人不滿，回複說：“我聽說劍起蒼瀾想開分幫，樓主你是來給劍起蒼瀾打廣告的吧？”

“事情不是發生在我身上，是我的親友。他是個丐哥，聲音好，脾氣好，手法犀利，他專精專的是鍛造，經常将附魔什麽的放到幫會倉庫裏，供需要的人使用，大家都很喜歡他。這個賽季之前，他還會時不時地帶戰場。”

底下有人插樓：是樓主很喜歡他吧。對于這句話，黎深十分認同。

“後來有段時間他不怎麽跟幫會裏的人玩了，老是和一個花蘿在一起。戰場帶着花蘿，競技場也帶他躺上九段，那個花蘿好像還是個學生，學生黨嘛，沒錢，丐哥就送馬送外觀，聽說考試周的時候還請代練幫他清日常。”

這真的是八的黎深麽，這些事情他怎麽不知道。他和青衣寒是上個賽季認識的，但在認識之前，不管是33還是55，後臺都是九段了，他們倆一起打競技場多數是為了刷幣。而且黎深雖然是個學生黨，但他并不差錢啊，做醜妝博主那段時間可接了不少廣告呢！

“他們情緣之後，那個花蘿也不和我們一起玩，來我們YY也不開麥……”

虛構的東西太多了，黎深懶得細看，一目十行地往下掃。終于來到重點，是一段轉換成視頻發出來的語音，內容是黎深和一個已A親友的聊天。

“你找了個男的當情緣？”這是已A親友的聲音，黎深還記得當時的狀況。他玩劍三很久了，一直沒找過情緣，一找還找了個同性，親友十分震驚，将黎深拉到了他和他媳婦兒的YY。

“男的怎麽了？他手法挺好的，22我和他快打上2400了。”黎深漫不經心地回答。

帖子裏的語音停止在這裏，但後續還有對話，是黎深向親友解釋，對方知道他是男的，也不介意。但這個818裏只截取了這麽一段內容，黎深摘下耳機，冷笑了一下。

吃瓜群衆有的開始吐瓜子罵人，有的很理智，說這麽短的對話不足以說明什麽。818還是再繼續往下寫，什麽丐哥工作十分忙碌，但是妖花蘿以“我不聽我不聽”的态度要丐哥陪他打33，丐哥好脾氣地陪他打上了八段，把自己給累病了。

之後的重點來了。

“那個妖花蘿在丐哥生病期間，開始勾搭別人，和人在成都外的小樹林裏待到淩晨兩點，還一起到三生樹下炸橙子！”

第一張配圖是黎深和千風的小咩太相對而坐，各自焦點着對方。那時候是黎深剛和千風切磋完一把，正打坐恢複血藍。

第二張圖是黎深、白衣還有千風在巴陵劫镖的時候被截下的，白衣沒有在畫面中出現，也沒有跑商的人路過，黎深的小花蘿和千風站在一塊兒，因為角度巧妙，看起來像在接吻。

第三張圖是明教三生樹下，滿地都是真橙之心，那會兒黎深正吊兒郎當地和千風切磋，剛好站在了一個橙子裏，而他們的焦點都是對方。

看完整個帖子，黎深差點笑出聲來，他往車窗邊縮了縮，繼續和白衣發消息。

黎深：這個818編得太低級了，樓裏上蹿下跳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是這樓主的親友

白衣：你和千風的ID都在，他們也不怕惹上驚鴻

黎深：人家可是個氛圍很好、和諧友愛的大家庭呢

白衣：這事兒你準備怎麽辦，去開對稱貼洗白？

黎深：先不忙，我去問問小青怎麽說

回複完這條，黎深點開青衣寒的頭像，将帖子鏈接發過去，然後問他這是什麽情況。

青衣寒自然沒有馬上回複他。

回程時候顧北方沒有将車開太快。從主城到大學城，一路從繁華到荒涼，好似進了城鄉交界區。可能是照顧到黎深，顧北方沒有打開車載音樂，暗滅手機後黎深覺得有些無趣，手機在指尖翻轉，眼神盯着窗外。

“黎深。”

這是第一次，顧北方沒有透過麥克風喊他的名字，沒有失真，沒有劣質的電音和雜音，很輕，也很涼，猶如彎彎河流在流動時不經意拍打到岸邊的鵝卵石上，又很快退回去，但依然留下深刻的痕跡。

車窗外的陽光耀眼，遮光板只能擋去部分，黎深側過頭去，看見顧北方的黑發被鍍上一層金黃，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為什麽這麽好看的人會是一次性扣光他所有平時分的人呢，而且還有毒，碰到他自己就會呼吸不暢。只能看，不能撩的感覺真是壞極了。

“你心情不好？”顧北方也偏頭，對上黎深的視線。

黎深下意識地看了眼手機，道，“沒有啊。”

上了八一八什麽的，他才沒有生氣呢，這是讓他離圓滿的劍三生涯更近了一步。

“要吃冰淇淋嗎？”問完後也不等會黎深回答，顧北方就在路口将車一拐，駛向另一端，這裏有個麥當勞甜品站。

黎深張了張口，看見顧北方已經自做主張地開過來了，又閉上嘴。

“要吃什麽？”顧北方将車停在樹蔭下。

“麥旋風吧，奧利奧味兒的。”黎深瞅了一會兒甜品站裏的菜單，妖怪的視力很好，隔着這麽遠的距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再來個，嗯……黑森林派。”黑森林派是新出的，他一直想嘗嘗，但都沒找到機會。

顧北方“嗯”了一聲，拿着錢包下車。黎深看見顧北方露出的那截手臂在陽光下反着光，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竟然讓扣光他平時分的大魔王去幫他買甜品。感覺還有一點……小激動和小得意？

沒多久顧北方就捧着兩個麥旋風和一個打包袋回來，他先是繞到黎深窗前，黎深搖下車窗将東西都接進去，顧北方才回到駕駛座。

“第二份半價。”顧北方向黎深解釋為什麽東西都是兩份。

黎深把顧北方的那份分給他，然後将自己的麥旋風放到駕駛臺上，拿起尚且有些燙的黑森林派。黑森林派酸酸甜甜的，裏面加了草莓醬，但又有些鹹，總的來說是好吃，但沒有讓人驚豔。

麥當勞的派很難吃得優雅，咬了一口後黎深唇邊就蹭上了渣，黎深舔了舔，然後繼續第二口。顧北方眼神一顫，扭過頭去，用勺子慢慢戳着碗裏的冰淇淋。

因為是在夏天，即使是在有空調的車內，冰淇淋也化得很快。黎深才吃了黑森林派，麥旋風的味道有些不對，吃完一口後黎深含住勺子，打算等麥旋風全化了再吃。勺子裏還有冰淇淋，黎深又抽出一點點，舔了一下。

毫無征兆地，車輛在這時啓動，黎深因着慣性往前面栽了一下，接着安全帶将他扯了回去。

“別含着，小心戳到喉嚨裏。”顧北方的聲音有些不對，好像在壓抑什麽。

黎深放在駕駛臺上的手機又亮了，是青衣寒的回複。

“我會處理的。”

作者有話要說：

_(:зゝ∠)_才不會告訴你們黎深含勺子把顧北方看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