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師門貧寒

7.

他的語氣雖然平淡,可說的話卻嚣張至極,梅棱安不由露出不悅神色,說:“年輕人,你莫要自傲。”

“你弟子武功差。”陸昭明還劍歸鞘,“反倒要來怪我。”

梅棱安臉色一沉,卻實在不好發作。

他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又覺得自己好歹是江湖前輩,與這麽一個年輕人計較,實在有些失了臉面。

他只能哼上一聲以示不悅,而後扭過頭,叫人去将仍趴在地上的大弟子扶起來。

張小元面露同情,剛剛陸昭明那一腳踹得可不輕,這個屁股墩一定摔得疼極了。

他方如此一想,便眼睜睜地看着散花宮大弟子的頭上冒出了幾個字。

「委屈,難過,屁股疼」

張小元:“……”

張小元并不想知道這樣的事情,他正要扭過頭,那行字已發生了變化。

「昨晚上還喊人家心肝寶貝兒,怎麽師父今天一點也不心疼」

「那我再趴會兒吧」

張小元:“……”

8.

梅棱安不僅是他師父的小情人,甚至還和他的大徒弟有一腿。

Advertisement

……貴派真亂。

張高令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只是盯着論劍臺上的陸昭明,微微皺着眉,低聲道:“他的劍……”

張小元扯着張高令的袖子,小聲問:“爹爹,你認識他?”

張高令搖了搖頭,看着陸昭明跳下臺子,便與梅棱安作別,拉着張小元的手,朝陸昭明方才離開的方向走去。

張小元滿心疑惑,他老老實實跟着張高令繞過人群,遠遠看見陸昭明站在人群之後一名中年男子面前,似乎正在挨訓。

“出門之前我就囑咐過你。”那人看似氣惱非常,卻又狠不下心下手去打,只是屈指敲了敲陸昭明的竹笠,一遍遍重複說,“溫和待人,溫和待人,你下手那麽重做什麽。”

陸昭明站着一動不動,竹笠笠沿挨了那麽幾下歪了,他也不知道伸手扶正,最後還是那中年男子看不過眼,好好幫他将竹笠戴正了,絮絮叨叨道:“為師痛心疾首啊!”

張高令快步朝二人走去,還隔着一段距離,他便已經忍不住面上笑意,抱手朝那中年男子道:“鶴年兄!果真是你!”

張小元也看向那人的頭頂。

「王鶴年,隐居俠士,為人正派,品性高潔,曾擊敗江湖第一裴無亂。」

江湖第一裴無亂?那不是武林盟主嗎?

可張小元并未聽說過王鶴年的名字,若有人能擊敗武林盟主,怎麽可能在江湖上毫無名氣?他正覺得有些古怪,張高令已拉着他的胳膊為他介紹,問:“鶴年兄,你我已多年未見了,不知鶴年兄此番再入江湖,所為何事?”

王鶴年見到他,一時間也頗為喜悅,寒暄客套過,便說:“自是為了弘我門中武學,好廣納門徒吶。”

張小元不由瞥了瞥陸昭明,心想你徒弟都把人家散花宮大弟子踹下了臺,還愁沒人來拜師?

王鶴年又問張高令:“不知高令兄此番再入江湖,又是為何事?”

張高令金盆洗手後經商,已許久未涉足江湖中事,他也對王鶴年笑,道:“我來這論劍臺,是為了替劣子尋個合适的師父。”

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張小元便見王鶴年的眼睛噌地一下便亮了。

“高令兄!”王鶴年握住張高令的手,殷切道,“你看我如何?”

張高令:“這……”

拜師的人畢竟是張小元,張高令覺得,他應該聽一聽兒子的意見。

而張小元正盯着王鶴年的頭頂,試圖再多看到一些信息。

「為人不好名利,剛正不阿,私下比試時曾令裴無亂敗于劍下,卻始終不曾對外宣揚。」

「平生所願,唯桃李天下」

……

張小元看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王鶴年的頭上出現什麽不好的描述。

他覺得這簡直是他這些天見過最好的人了,在林易和梅棱安的對比之下,這個師父簡直閃閃發亮,光彩耀人。

張小元認真點了點頭:“我聽爹爹的。”

王鶴年人品無暇,武功又高,雖說沒什麽名氣,可張小元并不在意名氣這種事,而張高令當年與王鶴年私交甚篤,把兒子交給王鶴年,他當然很放心。

王鶴年笑得連眼睛都沒了,張小元朝他鞠躬,方喚了一句師父,便突然聽見了叮叮叮的聲音。

張小元擡起頭,看向王鶴年的頭頂。

「不擅經營,師門貧寒,因而無人願入門中」

「有徒二人,草屋兩間,餘糧三鬥,或許能撐過這個月」

「師門目前存錢:五十文」

張小元:“……”

9.

張小元呆呆擡着頭,只見一脈道骨仙風的王鶴年笑吟吟擡手捋着胡子,寬大衣袖中露出裏衣,以及裏衣上碩大的兩個補丁。

他又低下頭,看向陸昭明的鞋子,鞋尖似乎破過許多次,修補的針線活做得不錯,若離遠了不細看,還有些像是新鞋。

王鶴年正握着張小元的手,将陸昭明拉到身邊,說:“小元啊,這是你大師兄~”

陸昭明面無表情,微微颔首,算是打過招呼。

張小元:“……”

富家少爺張小元很想收回剛才那句話。

五十文?

他一天的零花錢都不止五十文啊!

張小元扭過頭,可憐兮兮看向爹爹,瘋狂暗示,只希望父子連心,張高令能看懂他此時心中的悔意。

他委屈巴巴淚眼汪汪,張高令不由也從衣袖中掏出帕子,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小元啊,爹知道你舍不得。”張高令哽咽難言,“可孩子長大了,總該要離家的。”

張小元:“……”

……

張小元被張高令摁頭行了大禮,師徒名分已成事實,他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家中還有生意要照顧,張高令無法遠送,他将千百般不情願的張小元交給了王鶴年,臨行之前拉着張小元的手走到一旁,耐心向他叮囑。

“你跟了你師父後,好好習武,不要挂念家裏。”張高令說,“放心,你娘親有我照顧。”

張小元有些為難,猶豫開口,小聲說:“爹爹,我不想……”

張高令眼眶一紅,猛地一把抱住張小元:“爹爹也不想與你分別啊!”

張小元:“……”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

“爹爹和娘親會給你寫信的。”張高令摸着張小元的頭,淚眼汪汪,“缺錢了就與家裏說,爹爹給你寄!”

張小元想了想張高令一兩三錢的私房錢,小聲道:“……還是不了。”

張小元并沒有什麽花錢的愛好,至多就是買些零嘴小玩意,此番出門,衛芸給他塞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他前些日子買的那個玉佩也可以當了,就算跟了王鶴年回去,應該也能撐到年節歸家。

張高令卻已從錢袋中摸出了銀子,塞到張小元手中,說:“爹爹就帶了這麽多,你好好收着,爹爹回去再給你寄。”

張小元怔了怔。

手中的銀子,好像正是十一兩三錢。

他擡起頭,果不其然看見張高令頭頂有字發生了變化。

「私房錢:零」

“爹爹不求你聞名江湖,也不要當什麽名俠義士。”張高令還在絮絮叨叨吩咐着,“你好好習武,先将身體練好了,若有閑心餘力,便去看一看江湖。”

他說起江湖二字時神采飛揚,甚至擡手比劃了一個劍指,他早已中年發福,挺着顫悠悠的将軍肚,作一副商人紅綠綢緞的俗氣打扮,張小元卻像是看見了當年的拂雪劍主——好像瞥見了一些昔日江湖的刀光劍影,看見了那名快意恩仇的年輕俠客。

“爹爹很喜歡這江湖。”張高令擡起手,輕輕撫了撫張小元的頭,“所以爹爹也想讓你去看一看。”

……

10.

張小元不再多言其他。

他拜別張高令,背着從家中動身前阿姊為他收好的花布包袱,跟着王鶴年與陸昭明一同踏上了回師門的路。

王鶴年早從張高令處得知張小元年初生過一場大病,于是對陸昭明多有囑托,讓他好好照顧體弱的小師弟。

陸昭明一向不茍言笑,張小元又看不透他心中想法,巴不得躲他遠一些,一路兩人都不曾說過幾句話。

王鶴年倒是對張小元照顧有加,師門離論劍會處不算太遠,他們住在山中,一路确是山清水秀,只是張小元走得腳疼,如此幾日,他們終于也到了地方,他擡頭一看,面前兩間破茅草屋,幾畝稀稀拉拉種着菜的田地,院門外還拴了一頭掉了半拉子毛的老毛驢,看起來哪像是什麽江湖門派,明明就是一戶農家。

張小元擡頭看着破了一個大洞的茅草屋頂,心想。

還是比較窮的那一種。

王鶴年也擡頭看着那屋頂,不由皺眉,道:“屋頂怎麽漏了洞,昭明,你待會帶漸宇一塊去補補。”

張小元回過頭,看見陸昭明正輕輕摸着那頭老毛驢的腦袋,一手還拿着他路上摘來的野梨子,已被毛驢偷偷嚼了大半個,好半晌才點了點頭,道:“是。”

張小元覺得自己的這位師兄不僅為人冷淡,好像還……還有些呆。

此時恰是飯點,王鶴年深吸了口氣,又道:“你先帶小元見見師叔,吃完飯後,再去弄這屋頂的事。”

12.

張小元跟着陸昭明一塊坐在了飯桌上。

這飯桌着實小得很,四人坐已顯得極為狹窄了,吃飯的卻有五個人。

張小元想,自己是小徒弟,當徒弟自然是要吃苦的,少一人的位置,那他先到邊上等一等,待會兒再吃也好。

可陸昭明拉了他的胳膊,将他按在一張椅子上,屋內唯一的生面孔搬了個小馬紮捧着飯碗蹲到門檻邊,一面好奇打量着張小元,試探問:“師兄,這就是你們這次帶回來的小師弟?”

陸昭明答:“是。”

王鶴年牽着張小元的手為他介紹:“這是你二師兄。”

張小元恰好看見那人頭上冒出一行字。

「蔣漸宇,師從王鶴年,習劍十三年,江湖排名一百四十七。」

啊,這武功……比阿姊要厲害很多呢。

張小元正要起身作揖,忽又見一人端了菜進來,一面說:“你們去了這麽多日,昭明都餓瘦了。”

陸昭明:“……”

王鶴年開口介紹:“小元,你該叫師叔。”

「佘書意,王鶴年同門師弟,江湖人稱鳳鳴劍,江湖排名四十一。」

張小元急忙行禮:“師叔,二師兄。”

佘書意笑道:“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氣,一路遠行已經餓了吧?先坐下來吃飯。”

他語調之中總是帶着笑,像是春風和煦,令人心生暖意,張小元乖乖坐好,看向佘書意剛剛端上來的那兩盤菜——青菜豆腐,與一碟幾條僅有拇指大小的魚。

确切說來,是四條。

佘書意顯然并不知道王鶴年此番竟真的帶了個徒弟回來,他本只準備了四人的飯菜,飯勻一勻便能多出來一碗,可這菜……

張小元目不斜視,以免讓佘書意覺得尴尬,他扒了一口飯,米質入口粗糙,當然比不過他吃慣了的飯食,可他沒有說話,再擡起頭,正好見王鶴年夾了一條小魚放入他碗中,咳嗽一聲,道:“河魚太腥,為師吃不慣。”

張小元一怔,道謝還未出口,佘書意也夾了一條小魚到他碗中,笑吟吟道:“長身體呢,多吃點。”

蔣漸宇在小馬紮上坐得老遠,遙遙地說:“魚生火,肉生痰,蘿蔔白菜保平安,我突然風寒了,不吃魚,師弟啊,你幫我吃了吧。”

他說完這句話,還裝模做樣咳嗽了兩聲,回來夾了一筷白菜過去,對張小元擠着眼睛笑。

陸昭明仍是面無表情,直接将那碟子中的小魚全倒入了張小元碗中,道:“吃。”

張小元:“……”

他莫名心生感動,對他而言,這或許是難以下咽的粗茶淡飯,可此刻哪怕是山珍海味擺在眼前,或許都不及眼前這一頓飯令他動容。

他認真點頭,正要下筷——

叮。

張小元茫然擡頭,猝不及防看見師叔與二師兄頭上,多出了幾個字。

「佘書意,京城首富佘書辭幺弟,錢隆寶莊少東家,腰纏萬貫,富可敵國。」

「蔣漸宇,先帝長子,少流落在外,當今聖上唯一兄長,正統天子血脈。」

張小元:“……”

等等。

你們這些人怎麽回事!!!

一起裝窮玩嗎!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