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暴富機會

17.

張小元又背起了自己的花布包袱,跟在師父師叔身後,一同下了山。

山下是處縣城,如今天色已晚,街上除了打更的更夫之外,已沒有其餘人。佘書意去尋了處客棧,客棧內只剩下三間客房,他們便分了分住處,師父說想與師叔下下棋,要同師叔住在一塊,剩他們三人自行分配。

張小元想,按長幼排序,他該與二師兄住在一塊,再将剩下的那間屋子留給陸昭明。

可陸昭明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道:“我跟你睡。”

蔣漸宇嘿嘿一笑,點頭,擺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來。

張小元覺得,這裏面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他雖與大師兄相識更久,可陸昭明永遠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模樣,若是獨處,他有些害怕,相比之下,還是說話句句帶笑的二師兄比較好。

蔣漸宇卻推了他一把,說:“我睡覺打呼,你若想好好休息,還是跟大師兄一塊睡吧。”

張小元扭頭看陸昭明,似是想求證,陸昭明微微點頭,接口道:“比雷還響。”

張小元忍不住問:“那你們平時……”

山上可就兩間屋子,一間是廚房,一間是卧房,蔣漸宇要是呼嚕打得震天響,他們平時又該怎麽辦。

“小師弟你不知道。”蔣漸宇嘆了口氣,委屈巴巴說,“我平時睡的……是廚房的板凳。”

張小元:“……”

皇室血脈,皇帝長兄,竟然睡板凳。

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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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元乖乖跟着陸昭明上了二樓,房間在二樓拐角,他趕了這麽多天路,已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只是這一路風塵仆仆,他覺得自己身上髒極了,便請店夥計送來熱水,他匆匆沐浴。

沒過一會兒店夥計又送來了飯食,陸昭明站在屏風外叫他,張小元裹了衣服跑出來,還未來得及伸手去拿筷子,便見陸昭明微微皺了皺眉。

那表情在陸昭明的臉上算不得太明顯,卻也足以令張小元驚慌收回了手,一面在心中懊惱自己方才的舉動。

他怎麽又忘了長幼有序!

陸昭明是大師兄,吃飯也該是他先動筷子的。

如此一想,他更覺糟糕。

他……搶在陸昭明之前洗澡了,大師兄會不會不高興?

可陸昭明只是伸出手,從他肩上捏起一捋發絲,在手中撚了撚,皺眉說:“濕的。”

張小元:“啊?”

他剛剛洗過澡,頭發當然是濕的了。

他正要說話,陸昭明已轉身自屏風上扯下了張小元方才擦頭發的白巾,丢到張小元頭上,愣生生吓了張小元一跳。

“師父說你前些日子剛生過病。”陸昭明面無表情,“小心再染風寒。”

他面上神色那麽冷淡,可口中所說的卻是萬分關心的話。張小元怔怔看着他一動不動,他便主動伸出手,為張小元擦了擦頭發,而後目光下垂,見張小元領口松垮,不由微微皺眉,認認真真将他的領子拉緊了,又說:“師父讓我照顧你,你自己也當多注意一些。”

張小元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呆愣愣點頭,莫名有些面紅耳熱,急急忙忙自己接手擦着頭發,一面說:“謝……謝謝大師兄!”

長這麽大,除了娘親之外,還不曾有人為他做過這種事。

他又偷偷去看陸昭明的臉。

陸昭明神色冷淡,見張小元聽了勸告,便不再多言其他,他在桌邊坐下,吃了幾口飯,又放下筷子,擡眼向張小元看來,問:“你不吃?”

張小元還頂着微濕的白巾,急忙捧起飯碗,不住點頭道:“吃!我現在就吃!”

論劍臺上倉促一瞥,而後又因陸昭明神色冷漠而不敢細看,他倒不曾發覺自己的大師兄竟生得如此好看,又不似梅棱安一般滿是媚氣,那劍眉星目,看起來就該是個執劍的俠客。

他不由又看了陸昭明一眼,不想卻被陸昭明逮了個正着,二人目光相對,陸昭明神色冰寒,吓得張小元一縮脖子,專心盯着碗裏的米粒,再也不敢多看。

18.

屋內只有一張床。

張小元看着狹窄的床榻,認真思考起了今夜的睡眠問題。

就算他年紀略小,那也只矮了陸昭明半個頭,好歹是兩個大男人,擠在這麽小一張床上?真的夠睡嗎?

可還未等張小元想出個結果,陸昭明已将身後的桌椅拼了起來,勉強夠他半個身子,他将外袍披在桌上,直接跳了上去,擡頭一看張小元,說:“睡覺。”

張小元遲疑問:“大師兄,你……睡這兒?”

“寝不語。”陸昭明已撚熄燭火,冷淡回答,“睡覺。”

張小元:“……”

張小元爬上床,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翻來覆去猶豫了一會兒,隔壁屋裏便響起了震天的呼嚕聲。

二師兄不愧是真龍血脈,呼嚕打得也像在龍吼。

張小元覺得自己今夜別想睡着了。

他閉目養神躺了一會兒,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幹脆一手支着頭坐起來,甚至偷偷看了看陸昭明。

陸昭明背對着他,他不知道陸昭明是不是睡着了,若是換了其他人,他或許還能和他們來個即興夜談,可這人是陸昭明,他根本不敢問陸昭明是夢是醒,他又轉過身盯着床幔,在呼聲中昏昏欲睡——

叮。

張小元吓得一下睜開了眼,驚慌失措地四下尋覓漂浮在半空中的怪字。那些字可不在陸昭明頭上,而客店的窗虛掩着,張小元瞪大雙眼,眼睜睜看着開了一條縫的窗框邊鑽進了幾個字。

「花琉雀,各州府追緝在逃采花大盜,武功高強,所犯風流債無數,江湖排名一百九十六,輕功可進江湖前五。」

等等,這字竟然還能穿牆?!

張小有些緊張,認真豎起耳朵傾聽時,門外确實有極輕的聲響。

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這個花琉雀的對手,江湖排名一百九十六已算是高手了,他甚至不知道陸昭明能否應對,他思來想去,覺得自己或許該等這人走過去後,叫醒走廊另一頭那間屋子裏的佘書意與王鶴年——

叮。

他又眼睜睜看着窗縫裏冒出的那行字發生了變化。

「各州府賞銀合計:金一百兩」

張小元:“……”

19.

張小元飛速在心中做了一個計算。

金一百兩!

那可就是五百兩銀子!是能讓他們五個人吃上幾百年的米!加上一大幢帶大院子還舒适的石磚青瓦房!

要什麽命!沖啊!!!

張小元激動扭過頭,正想要拍醒陸昭明,卻發現陸昭明早已醒了。

他盯着那扇窗,手中緊緊握着他的劍,見張小元朝他看來,也許是怕張小元不懂,還對張小元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讓張小元莫要說話。

張小元心情激動,不知要如何表示外面人的身份,可他又不敢說話驚動花琉雀,只得不住朝陸昭明打手勢。

他用手比劃出數銀票的模樣,又張開手指,比了一個五,試圖告訴陸昭明外頭走過去的不是什麽梁上君子無恥小人,那分明是奔跑着的白花花的銀子!

陸昭明好像沒有看懂。

花琉雀只是從他們窗外經過,那腳步聲離得稍遠了一些,陸昭明立即蹿到了窗邊,從窗縫中往外看。

他身形靈敏,這麽大的動作,竟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響,花琉雀也絲毫不曾察覺,張小元擔心陸昭明就這麽放過花琉雀,便更加賣力地朝陸昭明比劃,可他方才将手擡起來——陸昭明忽如貓般猛地蹿出窗外,将那窗扇撞得一響,張小元吓了一跳,急忙抓起床頭的劍追上,一面大喊道:“大師兄!那是會跑的銀——”

他跑到窗邊,正見一名着了夜行衣的男子驚慌躍起,企圖以輕功順着廊柱攀上屋檐,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陸昭明輕功略不如花琉雀,若花琉雀蹿上屋檐,必然可以順利逃脫,一百兩金子可不能飛,張小元萬分緊張,幾乎脫口大喊道:“他是花琉雀!官府賞金一百兩!”

陸昭明身形慢了花琉雀一籌,若照常理而言,他是擒不住花琉雀的,可張小元話音未落,他已毫不猶豫将手中尚未出鞘的長劍擲出,正狠狠擊在花琉雀的小腿上。

夜中寂靜,張小元很明顯聽見了腿骨折斷時發出的咔嚓聲響,伴随着花琉雀慘絕人寰的尖叫,在夜空中久久回蕩。

他眼睜睜看着花琉雀捂着腿摔下房檐,而陸昭明的劍被他丢出老遠,從花琉雀的腿上彈開,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撲通掉進了客棧院內的水井裏。

張小元目瞪口呆。

那是師父傳給大師兄的劍吧!

大師兄真的一點也不心疼嗎!!!

陸昭明已落在花琉雀身邊,低頭看着他,他到這時候才接上了張小元方才說的那句話,蹙眉問張小元道:“花琉雀是什麽人?”

張小元:“……”

大師兄根本不知道花琉雀是什麽人,就打斷了他一條腿?!

張小元不由想起論劍臺時陸昭明與散花宮大弟子的那一戰。

陸昭明将散花宮大弟子踹下了臺,還說自己是點到即止。

那時候張小元并不信陸昭明的這句話,如今看來——

對不起,大師兄,誤會你了!

原來你說的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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