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謝家詭局】

★謝家複雜,若非聖物藥石有一半的可能救他性命,他至死,我都不會讓他知道謝家一門的存在。★

……

朱榮城熙熙攘攘的街市擦肩而過,沈臨硯忽然停下腳步。

謝臨淵拉他不動,只得返身,望着他靜待下文。

“你帶我來朱榮做什麽?”

朱榮處在羽狐兩族邊界,因了兩族百年內簽了停戰的協議,這才得以休養生息,漸漸成為貿易繁榮的規模。

按照以往對謝臨淵的了解,這厮從不做沒有目的的事。

朱榮……他似乎有些印象,但橫豎就是想不起來是誰曾跟他提起過……

他後頭應該是一座很氣派的人家,他本來沒怎麽在意的,可是謝臨淵視線卻越過他肩頭,落到他後方的朱漆大門上。

“我知道你向往閑雲野鶴的日子,我給得起……但是在此之前,我有些事要解決。”

說完,應了他的話似的,身後的朱漆大門“吱呀”一聲,沉悶的打開了。

他轉回身子,木然的注視着自門內蜂擁而出的下仆和侍衛分列兩側,最後邁步到來的男人負手立在那,颔首一擡。

将他們圍成一圈的侍衛和下仆們即刻跪了一地,朝着謝臨淵大拜:

“恭迎神君——”

謝臨淵脾氣依舊,對衆人朝他行跪拜禮理都不理,只是靜靜的盯着負手的那個男人。

良久,謝臨淵才開口:“雲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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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不是拒絕了我等的求援書麽?如今謝府答應以謝青檀與那妖孽的葬身火海了結此事,不知神君還想如何?”

雲昭,朱榮……謝氏現任宗主謝雲昭?

謝青檀的兄輩,與謝臨淵有牽扯的家族?

原來是這個朱榮城。

顧休雲以前隐約跟他提起過,還曾或明或暗提醒他,若是能繞道,千萬不要來朱榮,朱榮對他來說,可是比地獄還要兇險……之類雲雲。

他那時候還沒當回事,甚至笑稱顧休雲誇大其詞。

而今才明白,原來朱榮,是謝家的地盤,謝臨淵身後的那個謝家。

“我來,是想談藥石的事。”

“神君難道不知凡間有一句話,叫貪心不足蛇吞象?”謝雲昭面上極盡諷刺,“你當藥石是什麽?随地的沙子扒拉幾下就能捏成的?藥石乃我族為數不多的聖物,如何能外傳!”

“你要什麽,我可以換。”

謝雲昭忽地一指:“我要內丹,你肯給?”

謝臨淵臉色一寒,即刻側身擋在沈臨硯前方,阻了謝雲昭直指向他的指尖。

“謝家的事,用不着拖旁人進來攪合!”

“不管不顧族中事務那麽多年,怎麽,忽然又想來幹涉?別忘了當年是誰,為了那沒有血緣的所謂‘哥們’,丢下咱們親生的兄弟在這財狼虎伺的謝家孤立無援,走的幹脆!呵,還是說……”

謝雲昭視線淡淡掃過沈臨硯:

“換了新歡,受那外族人的挑撥離間,跑到朱榮來撒野?”

大家族就是大家族,句句諷刺不忘挖苦和毒舌。

沈臨硯不着痕跡的看了謝臨淵一眼,無端竟有些心酸。

“此事不談也罷,今日來不過是告訴你們一聲,我謝臨淵想要的東西,盡管來攔,我不介意毀了整個謝家,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你仍無法将那些老不死的勢力連根拔起,不是麽?”

說完,牽着他轉身就走。

“你?!”

“宗主!宗主……”

一個仆從打扮的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喊什麽!平白丢了咱們謝家人的臉!”

“六少爺……六少爺他……”

沈臨硯被牽着的手一痛,不由得側目,可是從謝臨淵臉上看不出半絲動容,除卻方才那微小的失态。

“怎麽回事!”謝雲昭皺眉,一把揪過那個下仆的衣領,“不是剛服過藥麽?你們是怎麽照顧的!”

“小的、小的也不知……大師說要上山采藥,到現在也沒回,六少爺一直說頭疼,小的們無法,就只能按着藥方煎了一副,可誰知道六少爺剛喝下去就全吐了,昏到現在誰喊也不見醒……”

“一群廢物!”謝雲昭拂袖,剛要進府,眼見謝臨淵背對着他停了腳步立在那,不知是氣急還是怎的,竟狠狠一笑,“看看你,為了個死人舍棄宗族,你的好弟弟快死了知不知道!”

四周一片寂靜,那些圍着他們的仆從和侍衛默默起身,随着謝雲昭悄無聲息的退進府內。

直到沉重的大門緩緩關上,沈臨硯才嘆了口氣。

“你若放心不下,進去看看便是,我又不是孩子,不用顧着我。”

然而,牽着他的那只手半絲放開他的跡象也無,反倒握得更緊了:“六弟身子一向不好,你陪我去看看,就當見……”

他猛地瞪回去:“誰要去見你的親族!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

“萍水相逢?萍水相逢的什麽。”

謝臨淵淡淡道。

“萍水相逢的路……唔?!”

他掙紮,狠狠推開發了瘋般的謝臨淵,唇畔掠奪似的涼薄柔軟一離開,嘗到血色的瞬間,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和……不舍。

他狠狠一抹嘴角,眸底水光潋滟得發亮,映着唇畔那手背擦得狠了的紅腫:

“你做什麽!”

不過瞬間,方才那股令人熟悉又懼恨的謝臨淵收起所有的狂躁,恢複了以往的自制內斂,面上雖是如此,他人卻如夜幕隐藏下的黑豹,讓人只能感覺到蓄勢待發的寒意。

不知是否是錯覺,沈臨硯那一刻,似乎在這個曾經叱咤風雲的男人眉宇間,看到了一絲受傷,雖然很快就消逝不見。

他竟覺得,謝臨淵有時候像個孩子!

明明曾經那麽瘋狂狠辣的對他……半生籌謀權劃,掌控的事和人的能力,連他都不敢想象的人……居然會像個孩子?

荒謬!

然而,不等他說什麽,謝臨淵已帶着他運起法術,片刻間已到了謝府內裏,連暗衛巡守都不避,那些家夥不知是習以為常還是真的看不見,任由他們穿行而過,落在一處屋梁上。

屋梁正對着一間屋子的內間,榻上躺着個形容消瘦的男人,正确來說應該是個少年。

謝雲昭握着他的手坐在一旁,神色擔憂:“小六,你可算醒了!”

少年睜開眼,見到來人是謝雲昭,不免有些失望,但仍強撐精神笑道:“叫三哥擔心了。”

謝雲昭見狀,不由得有些不自在,松開了握着少年的手,負手後背着他走到桌旁,怪裏怪氣的。

“我知道,你一直盼着你大哥回來看看你,他當初走的那麽決絕,若非那人複活,他哪還有心思想到咱們?”

沈臨硯皺眉,那人抓着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喂,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謝臨淵臉色有些發白,聽見他問,緩緩搖頭,視線再一次落回那屋子。

少年有些不高興,雖然虛弱,卻仍努力的反駁道:“大哥一定會回來的,以前大哥就喜歡跟我玩,他怎會舍得不回來看我?”

瞧這氣勢,想必曾經被保護得極好,是那種半分委屈和欺負都不會被遇上的溺愛方式。

謝臨淵,這一路上你讓我看到的你可真是讓人吃驚。

沈臨硯五味陳雜的嘆息着。

“他是我六弟,雖然族裏人一開始不看好他,他卻比青檀的情況要好些,我不想他受欺負。”

沈臨硯忍不住冷笑:“那麽謝青檀就不是你兄弟了?你的嫡庶之分還真是‘親厚’!”

擺明了仍對之前謝顧二人之事耿耿于懷。

謝臨淵皺眉,額上似乎都滲出了細密的汗:“謝家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如果可以,我怎會讓你到謝家……”

沒成想,謝臨淵一句話未完,人就一頭栽倒下去。

他趕緊眼疾手快的扶了,施展輕功帶着人匆匆離開。

……

到了街上,随便尋了個客棧住下。

望着榻上就算熟睡中抓着他手腕也不安穩的謝臨淵,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人似乎,比想象中背負的東西要多很多。

按照謝臨淵曾經為天界立下汗馬功勞的說法,他們謝家應該也跟着飛黃騰達才是,又怎會屈居凡間羽族小地,甚至低調得猶如平常百姓度日?

莫非,也是受畢方臨世降火禍的緣故受牽連?

就連謝青檀與顧休雲一事也是秘密追查,明明不再與謝臨淵來往甚至到了仇視的地步,甚至還要求助謝臨淵……

罷了,總歸這是謝家的家事,他不好評論。

謝臨淵這回來得兇險,他無法找到脫險隐居的顧休雲替他調理,只得自己親上陣,城裏的藥鋪沒有藥材,他便自個兒出城上山,摸着不熟悉的山路走上一天又一天,就為了尋齊所需的藥材。

執拗擺在那,尋不到他便沒有折返回客棧,只是臨走前吩咐客棧的店小二好生照顧那厮。

銀子給了不少,那小厮多半是不會餓着他了,加上狐珠護着,只要不動氣,應該沒什麽大事。

所有一切安排妥當,缺的便是這味難尋的藥引罷了。

他信不過旁人,謝臨淵如今不比從前的身子,凡事只能他多擔待了不是麽。

他下意識地笑笑,不顧沒了狐珠形同凡人的自己傷痕累累,撐着樹杈一步一滑的往泥濘的山道上挪動。

在尋藥過程中無意間救了一顆靈草,靈草報恩送了他一顆丹藥,對他那病弱的六弟多少有些幫助,他知道了或許好受些……

心思飄遠就來不及注意腳下,他一個沒踩穩,大雨沖刷下便順着陡峭的斜坡滾了下去。

待得好不容易停下,人的意識已經昏沉,迷迷糊糊的動彈不得了。

——敬之!

——敬之!

那人的聲音時遠時近的傳來,回蕩在他的耳邊。

幻覺麽?他身子那樣,如何能找的過來?

再說這山頭又這麽大,他哪裏能尋得那般準确,就連他自己從哪座山崖上掉下來的他都不甚明了,莫不是回光返照,他燒迷糊了?

“咦?你沒事吧……”

身畔,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估摸着把他架了起來,不知往哪走着,常年與藥物為伍,那人身上隐約傳來的藥香,讓他覺着自己似乎命大,遇上了個大夫,還是個醫術不弱的大夫。

“大哥?你怎麽在這……”

“敬之!”

“難道他就是當年你……”

“你把他怎麽了?”

“大哥?”

“說!”

“我……”

他知道自己燒得狠了,雨聲很大,耳中的嗡鳴只強不弱,忽然,一切的聲音漸漸遠去,眼前一陣陣發黑,他還未張口說話,就暈了徹底,人事不知。

作者有話要說: 喵!遇上走親戚,更新時間有些出入,但是當天一定會更的,日更不會坑的大家放心,字數有點少了,希望質量能跟得上喵~謝謝大家的支持~更新時間還請大家見諒噠~

PS:偶很喜歡小謝的隐忍腹黑,以及小沈時不時的傲嬌一把……嗯,嘛,偶平時屬于比較不怎麽說話的那種,兩句話概括這兩貨似乎還不到位,總之,希望大家喜歡,雖然有虐,但是也有甜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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