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二人無聲對峙,突然,病房一下子變得全黑了。

窗戶上的藍色窗簾拉着,把淺淺月華也擋在外面,更給病房添了兩分詭魅。

緊接着遲緩緩就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沖力。

毛茸茸的長發擦過脖頸,有點癢。

是林疏星一頭紮進她懷裏,遲緩緩有點手足無措,愣了半晌,才輕輕拍撫對方的後背,安慰道:“沒事了,你別怕。”

是了,林疏星怕黑,明明昨晚她們才共處過,她怎麽能忘。

“好,好黑啊。”林疏星雙手死死掐着她的腰,用恨不得把自己箍進她身體的力量,身體還有輕微的發抖。

說出口的話剪短,卻也隐約可以聽到一點哽咽,像是壓在喉間軟綿綿的。

遲緩緩腰疼的厲害,林疏星的手勁太大,她忍着疼安慰道:“別怕別怕,我在呢,馬上就不黑了。”

因為被抱着,遲緩緩行動不方便,只好努力伸長胳膊在床頭摸索手機。

倆人都在床上,尤其遲緩緩被她禁锢着,姿勢實在不太雅觀,還好這時候沒人進來,不然就是床_戲現場。

遲緩緩也佩服自己,這種情況下還有功夫糾結倆人的姿勢。摸到手機,遲緩緩立刻打開手電筒。

瑩白色光暈從小小的圓孔發出,驅散一室的黑暗。

遲緩緩輕輕撫摸她的長發,說:“乖,沒事了,有光了。你擡頭看看?”

窩在她懷裏的人遲疑地動了動,雙手還是緊緊的揪住她的病號服,然後緩緩擡起頭。

遲緩緩最先看到的是一雙糊滿淚痕的丹鳳眼,纖長睫羽都沾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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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別害怕。”遲緩緩動作快過大腦,反應過來時已經伸手替她擦拭眼淚,手的力道輕而又輕,像是萬分珍重。

林疏星爬上_床,和她并排窩在被子裏,還是在靠牆的那一面,低聲道:“謝謝。”

“不客氣,你為什麽那麽怕黑?”遲緩緩糾結一下,還是不抱希望的問了。

林疏星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淺淺瑩白色光暈眷顧瞳孔,把墨黑眼珠暈映成琉璃棕,讓人看不真切裏面的情緒。

遲緩緩以為林疏星不會說,卻猝不及防聽到她包含譏諷的聲音:

“有個小孩,她爸爸中年失意,從一市首富淪落到住橋洞住公廁的流浪漢。他的妻子也不要他了,只剩下女兒相依為命。”

林疏星吞咽一下,聲音冷冷淡淡,還可以從裏面聽出一股譏諷。

“可是他卻對女兒諸多不滿,不去找工作也不好好生活,每天都在喝酒,喝醉了就打他的女兒出氣。”

“女孩還太小禁不住他沒日沒夜的毒打,于是偷偷聯系自己的母親想要尋找一個可以被救的出路。”

林疏星的喘着粗氣,像是在努力壓抑着什麽,身體也止不住的發抖。

“別說了,別說了。”遲緩緩抱住她,眼眶微微泛紅。

說到底都是原生家庭造的孽。

林疏星語氣裏譏諷的味道更濃:“可是女孩的媽媽并沒有帶走她,反而找了女孩的爸爸一頓說教,言而總之就是不讓他們這對沒用的父女再打擾她的生活。”

“父親接到這通電話很是生氣,當天又喝了好多好多的酒。回到臨時居住的出租屋,把女孩狠狠地打了一頓。”

林疏星輕輕笑了一聲,愉悅道:“因為太生氣了,女孩的爸爸下手沒有留意輕重,他把女兒打到短暫性失明。”

遲緩緩的心随着她的話一下一下的揪起來,仿佛隔着漫長的時空,看到逼仄的出租屋裏小小的幼童蜷縮着身子,害怕的躲避爸爸的傷害。

“短暫性失明期間,女孩遭受了父親更大的惡意,仿佛她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一樣。後來被警察發現,父親被送進看守所,日子才有改變。好久一段時間,女孩的眼睛才好。”

“眼睛好了之後,父親也從看守所出來,還戒了酒,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父親也開始接受窮人的命運,開始找工作,女孩也不會挨打了。”

林疏星側首看一眼遲緩緩:“你挨過打嗎?”

“沒,沒有。”遲緩緩搖了搖頭。

林疏星平躺着,目光再度落在天花板,遙遙望着,神情專注。

“并不是苦難背後都是美好時光,有些苦難後,是更加的艱苦。”

林疏星閉了閉眼睛,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沒入發鬓。

遲緩緩無措地伸出手輕輕擦拭她的眼角,心疼的無法言喻。

“女孩的父親不知道從哪聽到風言風語,懷疑女孩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于是他又在喝醉酒的狀态下揍了女孩一頓,然後采集女孩的血液去做DNA堅定。”

“你知道嗎?他就把奄奄一息的女孩,鎖在爛臭的屋子裏,一個人走了。足足三天,女孩在那個屋裏,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動,三天後女孩的爸爸拿着檢測報告回來了。醫院的檢測報告告訴他,女孩是他的親生女兒,你猜女孩後來怎麽樣了?”

遲緩緩搖搖頭:“死,死了?”

“死了,到好了。”死了,就解脫了。林疏星輕笑一聲:“女孩瞎了,徹底的失明,後來被送到了孤兒院。”

“孤兒院?”遲緩緩不解的問:“那女孩爸爸呢?”

林疏星轉頭看她,一雙古韻漂亮的丹鳳眼溢滿笑意,她說: “女孩的爸爸啊?他,死了。”

死了。

遲緩緩一驚,整個人猛的起身,一下子從床上摔下去。

“哎呦我的媽呀——好疼啊……”遲緩緩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身體。

林疏星從床上扒着床沿探出頭,笑意妩媚飽含冰冷的看着她。

因為低頭,林疏星柔順的長發垂下,在遲緩緩眼裏那些長發就好像是勒死人的繩索,讓她恐懼不已。

遲緩緩雙手撐着地面,不斷地往後縮,眼裏填滿恐懼。

忽然,林疏星撲哧一笑:“哈哈哈哈瞧你慫的,快起來。”

面對林疏星伸出的手,遲緩緩有些猶豫,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握住。

林疏星猛的一推,整個人跳下床欺身而上,把遲緩緩怼到牆上,單手扼住她的白皙脆弱的脖頸,笑了笑說:“遲緩緩,我最後一次警告你,我不做林淡月,任何有關林淡月的一切別想我學,不然……”

遲緩緩使勁點頭,眼眶泛紅一副随時都會哭出來的模樣。

有句話說的對,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

林疏星笑眯眯的松開她,把她扶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戲谑道:“你瞧你,多大個人了還能摔下床,可真厲害。”

“滾開!”遲緩緩猛的推開她,惡狠狠的咬牙,顫抖着手指點着她:“你,你,你就是個神經病!”

天知道剛才遲緩緩有多害怕,怕這個人一下子掐死她。

克_隆人是見不得光的存在,就算真的殺了她,只要桃之夭夭就不會被找到,太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遲緩緩直到這一刻才知道,她到底在和一個什麽樣的怪物為伍,與虎謀皮,她能有好下場嗎?

“你在說什麽啊,別鬧了。”林疏星溫溫和和的笑着,目光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咔——”

護士敲敲門,說“遲小姐,剛剛跳閘了,您沒事吧?馬上就好。”

遲緩緩冷冷的看着林疏星,沉下氣,隔着門道:“我沒事,麻煩盡快修好謝謝。”

護士應了一聲才離開。

約摸幾秒鐘,病房就恢複大亮,把手機手電筒微弱的光芒變得不值一提。

林疏星慢悠悠的趿拉着鞋子,擡手攏了攏頭發,說:“時間不早了,睡覺吧?用我陪你嗎?”

“不用。”遲緩緩別開臉,不去看她。

林疏星無所謂的聳聳肩:“那就明天見,我回酒店睡。”

不等遲緩緩同意,林疏星就戴好帽子口罩開門離開。

臨關門之前,她還笑眯眯的朝遲緩緩眨眨眼,像是心情極好。

遲緩緩到現在還覺得心驚肉跳,剛才的一切都在慢鏡頭回放,至今,她還可以感覺到林疏星手掌的溫度。

似乎有哪裏不對?

林疏星是克_隆人,衆所周知克_隆人沒有幼童狀态,被研究出來就是成年人的形态,除了智商會停留嬰孩時期,其他硬件都是标标準準的成年人。

那剛剛林疏星那個故事就是瞎編出來騙她的?遲緩緩眯了眯眼眸,這麽看來這個人格可真不簡單。

遲緩緩白白輸了一次,心裏不開心,躺在床上也是憤憤不平的睡不着。

她一定要想辦法扳回一城。

什麽辦法呢?

醫院距離酒店并不遠,林疏星回去是走路回去的。

路燈光影昏黃,把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長,林疏星慢騰騰的走着,享受着一個獨自擁有這具身體的美妙。

突兀,身後響起一個遲疑的聲音:“林,林導?”

林疏星腳步一頓,沒回頭繼續走。

“林導……!”對方匆匆跑過來,直接在身前攔住她。

随手雙手捏着手機緊緊抓着前襟衣服,欲一副語還休的模樣。

這個人林疏星沒見過,也不認識。反倒是她,仔細看了看林疏星,才詫異的說:“認錯人了。”

林疏星翻個白眼繞過她繼續走。

那人又說:“等等,你是遲姐身邊的人吧?我是楚朦,那天咱們坐的同一輛車,你見過我的。”

林疏星抿唇,壓低帽檐說:“我不認識你。”就匆匆離開。

楚朦在原地努努嘴,拿出一直開着攝像的手機,疑惑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好怕你們不能接受這樣的星星,就挺黑蓮花的,嗚嗚嗚嗚嗚嗚星星以前真的特別苦

遲緩緩: 害怕jpg

求收求評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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