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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詩還好嗎?”◎
薄詩在家呆了大半個月, 終于在這個月的最後一天,被薄硯硬是拖出了門。
“你以為這樣閉門不出,程宿嶼就會來找你嗎?”薄硯冷笑道,“你們都分手了, 能不能有出息一點?”
薄詩看向窗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薄硯樂了, “那我來跟你掰扯掰扯。”
“前段時間廚房裏那麽多蛋糕胚, 是你給程宿嶼做蛋糕剩下的吧?”
“興致勃勃跑去B市找他, 結果當天就一聲不吭回了家, 還被人甩了的, 是你不是別人吧?”
“……”
“程宿嶼早上八點上班,你以前不睡到上午十點不會起, 現在早間新聞播出的時候,你都已經坐在餐桌上了, 沒猜錯的話,你連生物鐘都因為他改了吧?”
“……閉嘴。”
“那塊早就過時的表, 一文不值的平安符, 還有難看得要死的書簽, 只有你當寶貝一樣收着。”
“……”
薄硯慢條斯理說:“還有,你什麽時候喜歡上粵菜了?你不是最讨厭蝦餃米腸嗎?不是說聞到乳鴿湯就難受嗎?程宿嶼不讨厭的東西你都嘗試了, 那他呢?”
她之前從來不知道,薄硯說話能有這麽刺耳。
男生掀了掀眼皮,漆黑的眸看向她:“他有為你改變過什麽嗎?”
“哪怕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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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詩胸膛起伏, 有什麽東西仿佛堵在那裏,她憋着一口氣:“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就是想告訴你, 別念念不忘了。”
薄硯嗤了一聲, 不屑道:“我看那小子也沒多喜歡你。”
唰——!
李崇突然猛地踩下油門, 驚疑不定地回頭, “小姐,你……”
“我要下車。”薄詩保持着推門的動作,冷冷道。
“可這是在馬路上……”
“那就靠邊。”
薄硯冷眼瞧她,雙臂抱胸:“聽她的。”
“……”這對兄妹吵架,最後遭殃的卻是他。
李崇無奈嘆了口氣,最後還是把車靠邊。
薄詩下車的時候,關車門的動作幅度極大,“啪”的一聲震得車都抖了下。
看着她頭也不回的背影,薄硯忍不住氣笑了,“媽的,什麽時候能聽勸。”
李崇憋了憋,還是忍不住道:“少爺,您這恐怕不是勸。”
“那是什麽?”
“是撒鹽。”
“?”
“往小姐傷口上撒。”
“……”
男生吊兒郎當靠着椅背,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過了會兒,才慢吞吞哦了一聲,把翹着的腿放了下來。
“我下次注意。”
薄詩其實沒有他們想得那麽生氣。
只是在聽到程宿嶼的名字後,心好像被刺了一下。
她莫名有些煩躁,又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上,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薄詩一直是個沒什麽目标的人,只知道聽父母的話,聽哥哥的話,從小到大的路都被鋪好,只要順着軌跡往前走,她的前途永遠花團錦簇。
程宿嶼是她既定人生中唯一的一個例外。
薄詩以為自己終于抓住了點什麽。
可是她這個人,好像格外擅長把事情搞砸。
擁有的時候瞻前顧後,畏畏縮縮,連問一句“你喜歡我嗎”的勇氣都沒有,現在狠狠心結束了,卻又忍不住回頭看。
可是又有什麽用。
程宿嶼不喜歡她的,一點也不。
不然的話,怎麽會總讓她掉眼淚呢。
薄詩吸了吸鼻子,低頭想了想,給晏常冬打了電話,問他自己現在能不能去拿藥。
“薄詩你沒事兒吧?”
對面的反應不可思議:“這才過了多久啊,我給你的藥你全吃完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薄詩試圖解釋,“是我最近搬回家住了,藥放在原來的住處。”
只是她的話在別人聽來,無疑有些蒼白。
“我說大小姐,你騙誰呢?”晏常冬翻了個白眼,“拿個藥而已,你抽不開身就找別人去,對你來說不難吧?”
薄詩嘴唇嗫嚅了下,過了很久,才難以啓齒道:“……是前男友家。”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
過了會兒,晏常冬勉強道:“……那你來吧,不過提前說好,今天我這兒有客人,你拿了藥就走。”
“知道了。”薄詩也沒打算多留。
世事總是這麽難以預料。
在到晏常冬那兒之前,任薄詩怎麽想也沒想到,他口中說的客人,居然會是淩禹。
一個她畢業後便許久未見,但又不算陌生的舊友。
“好久不見。”
即便是被薄詩拒絕過,再見面時淩禹依舊像從前那樣,對她的态度也照舊,含笑打了個招呼,讓人絲毫沒有尴尬。
“好久不見……你是晏常冬的朋友?”
“他女朋友是我店裏的常客。”淩禹說,“經常光顧,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薄詩有些驚訝,看了晏常冬一眼,“看不出來,你這樣的性格還會有女朋友?”
“……”
他是什麽人嫌狗憎的性格嗎?
晏常冬額角青筋跳了跳,反唇相譏道:“這有什麽,你能有男朋友才更讓我奇怪好嗎。”
薄詩被戳到痛點,默了默,不說話了。
淩禹咳了一聲,朝薄詩道:“對了,這麽久不見都忘了問,你和程宿嶼怎麽樣了?”
“程宿嶼?”晏常冬插嘴。
“薄詩的男朋友。”
“哦。”晏常冬撇撇嘴,替她回答,“分了。”
淩禹一愣,“什麽?”
“我說,分……”
“分手了,最近的事。”薄詩打斷他,把桌上的梅子糖拆開一粒,丢進嘴裏,等泛着酸澀的味道在口腔蔓開,才淺淺彎了下眸,朝淩禹道,“我們不太合适。”
“哦……這樣。”
淩禹安靜下來,看了桌面一會兒,突然開口提議:“既然今天這麽巧遇見了,不然我們晚上一起吃個飯?”
薄詩怔了怔。
他補充,“三個人,一起。”
晏常冬那雙狐貍眼眯了眯,目光在這兩人之間轉了轉,玩味勾了下唇,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舉手,懶懶附和:“我同意。”
薄詩猶豫了下:“那……也行。”
反正今天也沒什麽事。
這兩人都這麽說了,薄詩少數服從多數。
熱鬧的火鍋店,蒸氣騰騰往上冒。
才夾了塊肥牛放進碗裏,沾了麻醬準備大快朵頤,還沒等他品出美食的滋味來,姜秘書不經意間一瞥眼,當看到不遠處的店門口,明顯是結伴而來的三人,他不由得咳嗽起來,差點沒把肉嗆出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操。
這不是老板的前女友嗎??
旁邊的朋友抽了抽嘴角,嫌棄又不好意思說,只能委婉道:“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姜秘書壓根不理他,只震驚地看着薄詩身邊,心中無聲吶喊。
不是,薄小姐旁邊那倆帥哥……誰啊??
想起前段時間老板問起自己的事,姜秘書身子抖了抖,那種後背發涼的感覺又開始隐隐往上冒。
起因是程宿嶼之前出差的時候有份文件待簽。
姜秘書給他拿過去的時候,忽地想起一件被他遺忘的事來,于是随口提了句——
“薄小姐之前去B市給您慶生了,不知道您周末過得怎麽樣?”
結果他話剛一落地,二少突然擡起頭,死死盯着他看,臉色一瞬間變得很可怕,慘白慘白的,像是大病了一場。
程宿嶼一字一頓:“你說,薄詩來找過我?”
“……是啊。”
姜秘書心中咯噔一下,敏銳地察覺到哪裏不對勁,但又不明真相,只能惴惴斟酌着答:“因為說要給您一個驚喜,所以讓我保密來着……”
他瞅着程宿嶼的臉色試探問:“二少,是有什麽問題嗎?”
“你讓她去哪兒找我?”程宿嶼不答反問。
姜秘書說了之前開會的地址,頓了頓又補充:“不過當時薄小姐到的時候,二少您已經走了,薄小姐就說去找你,應該是去噴泉公園了吧……?”
他不确定道:“薄小姐後來也沒聯系過我,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姜秘書每多說一句,程宿嶼的臉色就愈白一分。
到後來,他連手裏捏着的鋼筆都握不住了,徑直跌落在桌面。
姜秘書心跳一停,眼睜睜看着那價值不菲的筆頭摔歪一個斜角,還有星點墨跡灑在了二少的衣服上。
他心裏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幹嘛沒事非得提一嘴。
姜秘書顫顫巍巍地上前打算收拾,但程宿嶼阻止了他。
“不用了。”
他低頭看着桌面上的殘局,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音,“……我自己來。”
姜秘書流着冷汗應聲,戰戰兢兢地轉身準備出門,剛握上門把,程宿嶼就叫住了他。
“姜秘書。”
“是!”他連忙回頭,站得筆直。
雖然叫了他名字,但二少卻沒有看他。
因為是在室內,程宿嶼只穿了一件單衣,坐在寬大的椅子裏,襯得他本就清瘦的身形愈發單薄,他垂着眼,睫毛微微顫抖着,從姜秘書的角度看過去,他眼神像失焦了一般,聲音很輕。
“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
姜秘書屏住呼吸,壓根不敢說話。
但二少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過了會兒,他微啞的聲音在室內響起,“算了,你出去吧。”
“……是。”
姜秘書忐忑不安地出了門。
關上門的時候,他隐約好像看見,屋子裏的人影晃了一下,姜秘書愣了愣,然後趕緊低頭,沒敢再看。
之後他不止一次懷疑,該不會是自己知情不報,導致出了什麽事吧?
聯想到二少不正常的反應,姜秘書懷疑是和薄小姐有關。
但那天直到最後,程宿嶼都沒找過他,第二天也一切如常,他漸漸地就放下了心。
等知道二少和那位薄小姐分手,已經是後來的事了。
薄家那位大少爺打來電話,劈頭蓋臉罵了程宿嶼一通的時候,姜秘書就坐在旁邊,大氣也不敢出。
對面罵,二少就一聲不吭地聽着,也不反駁。
到最後,薄硯大概也懶得再說下去,只冷聲道:“你要是還把我當朋友,以後就別靠近薄詩,不然我們兄弟做不成。”
程宿嶼腦袋一直低着,臉上的表情被陰影遮住了,看不真切。
如果不是他的指尖剛才顫了下,姜秘書幾乎以為他是睡着了。
但在對面語氣不大好地說要挂電話時,他卻突兀地開口。
平靜打斷薄硯的話,程宿嶼聲音很淡,擡起頭看向車窗外時,眼裏像是沾了雪氣,似遠山。
他問:“薄詩還好嗎?”
一時間,姜秘書忍不住失語。
“薄詩找你拿了什麽藥?”
吃完火鍋把薄詩送回家後,現在車裏只有淩禹和晏常冬兩人。
淩禹皺着眉問他:“沒記錯的話,你是神經內科的醫生吧?”
“是又怎樣?”晏常冬坐在駕駛座上,邊開車邊打了個哈欠,“我不能跟你透露病人病情。”
“你又不是心理醫生。”
“那也不行。”
淩禹的手指在車窗下沿敲了兩下,他記得剛才瞥到的那一眼,藥盒上的字樣好像是……
“酒石酸唑吡坦片?”
遇上紅燈,晏常冬緊急剎車,他嗆得咳嗽起來:“你什麽時候看到的?”
“就剛才,你那盒藥露了個角。”淩禹坦然道,“我瞄了眼上面的字。”
操,這小子過目不忘吧?
晏常冬臉色不大好地咂了咂舌。
交談間淩禹翻着手機,已經搜出了這種藥的資料,他一目十行過去,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失眠?”
他聲音微沉:“薄詩嗎?”
事已至此,晏常冬瞞也瞞不住,幹脆破罐子破摔了,他翻了個白眼:“不是她還有誰?”
“這種藥能随便給?”
“當然不是随便給的,得據醫囑。”晏常冬冷哼,“我醫德還沒差到那種程度。”
淩禹保持沉默。
“再說了,她又不是第一次找我。”晏常冬說,“今天給的還是新藥呢。之前那種藥她的服用劑量太大,我沒敢給。”
淩禹捏着手機的力道逐漸變重:“劑量服用太大……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呗。”
淩禹看向他。
“簡單來說就是,正常人能睡着的安眠劑量,對薄詩來說根本沒用。”
“薄詩這個人,其實挺有點諱疾忌醫的臭毛病的。我高中跟她是一所學校的,她高一的時候就因為摔下樓導致腦外傷,患過神經衰弱的毛病,這玩意兒一般來說很難根治。”
“而且我看她這樣子,心事恐怕也不少。”
晏常冬懶懶道:“加上現在又不配合治療,她的睡眠障礙嚴重到什麽程度,你自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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