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秦清明已經睡着了,呼吸均勻,安安靜靜擱那一躺,半點看不出剛才的嘚瑟。

倒是黃今之,在一片黑暗中,思緒飄飄蕩蕩,記憶不受控制地飄回了遙遠的小時候。

十幾年前的秦橋,小男孩們放了學總歸是這邊那邊瞎蹿瞎瘋,喜歡到處探險,到處搗蛋。而這其中,将搗蛋這門技能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當屬秦清明。

黃今之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天氣非常好的傍晚,晚霞紅得跟什麽似的,平鋪在西邊天空的盡頭,那天秦清明穿着白色汗衫黑色中褲,一臉興奮地跑到黃今之外婆家抓人:“小黃!跟我去探險!”

探險什麽的,一聽就比較坑的樣子。

小黃很沒有冒險精神地回答:“可是……我要寫作業……”

秦清明哪裏能答應,猴子一樣從他手上把筆拿開,使勁撺掇:“回來再寫嘛!”

“……”小黃猶豫。

他猶豫什麽呢?也不是非要這個點就把作業寫完,而是秦清明這人,三天一小坑,五天一大坑。

小黃此去,肯定得挨坑貨坑。

當然猶豫糾結不想去啦!

秦清明湊近,壓低聲音,捏起小拳頭:“去不去?不去我揍你!”

為了避免被揍,小黃想了想,問:“……,去哪裏啊?”

“村西頭,那片墳地再西邊兒的窯洞!”

一聽到墳地,小黃立馬腿軟:“我不去!”

“你不去?”

“……,不去。”

“好,那我以後都不跟你玩了!”

“我……去……”

這是前因。

村西頭有三條小河,兩條南北向,一條東西向,有淺有深,流向形狀組成了一個躺着的“工”字,小河周圍全部是農田和墳堆,而所謂的窯洞,就是處在最西邊那條河和東西向河的交界處。

那是座已經廢棄的燒磚窯,形狀就是個不太規則的圓錐體,由于荒廢年代已久,上面已經長滿了人高的雜草以及一些品種雜亂的樹,高度在小孩子看來非常高,但是實際上也就幾十米。

從外面看,燒磚窯地面有個入口,平時往裏面看去,黑洞洞一片,特別吓人——一個在地面,平地走着就能進去,一個則在半山腰,需要爬那個早已不存在的“盤山小路”才能進去。

秦清明一開始想去半山腰的入口,無奈小黃身板小,爬不上去,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進了地面那個入口。

按照秦清明的說法,這片野雞野兔子很多,他們今天的任務,就是進“山洞”找找看有沒有野兔子。

哪裏想到,野兔子沒找着,一進去就碰見了一大一小兩條蛇。

情況可想而知。

小黃尖叫一聲,抓住了秦清明的手,因無法克制內心的恐懼,和預感到無良大臉可能會雪上加霜,逮一條蛇來吓他,于是小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回家!嗚嗚嗚……我要回家!”

“哎呀你別哭啊,你撒手,不撒手我怎麽去抓蛇?”

“不……不要抓……嗚嗚嗚……”

黃今之現在已經不記得那天自己是怎麽回去的了,只知道,從此以後,秦清明和蛇,成為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很是有種“珍愛生命,遠離大臉”的感覺。

然而,畢竟沒能遠離呀,此刻那位坑貨,就躺身邊踢着被子呢。

為防他着涼,黃今之默默地幫他把被子重新蓋上,這才閉上眼睛,緩緩進入夢鄉。

睡得并不安穩,夢裏也見了蛇,是條大蛇,纏在身上不下來,黃今之動彈不得,夢裏直喊:“秦清明!秦清明!”

掙紮了好一會兒,黃今之自己醒了,雖然夢裏戰況激烈,事實上他醒過來的時候,是慢悠悠地醒的。

也确實被纏着,但是,哪裏有什麽蛇啊,手腳纏着他的,正是秦清明。

不知道秦清明平時睡相怎麽樣,想想肯定不咋樣,反正重逢以來,黃今之和他一起睡過兩次,兩次都不安分。

黃今之伸手,讓秦清明枕住了自己的手臂,然後環住了秦清明的背,想想,鬼使神差地親了秦清明頭頂一口。

作為一個gay,懷裏有這麽個人,小兄弟沒動靜是假的,但目前也只能停留在有動靜這個階段,不能更近一步了。

如此一夜。

第二天醒過來時,秦清明不見了,還在黃今之手機上貼了個字條:“我先走了,給你煮了粥在鍋裏,謝謝昨晚晚飯啊!”

李森出了個車禍,這事說起來還不能全怪他。

他開車右拐,速度不快,有輛摩托車在人行道上開出了92碼的速度,剛好又處在李森小汽車後視鏡的盲區,然後華麗麗地從李森右側車頭擦了過去。

擦過去的一瞬間,咚地一聲巨響,摩托車上那人摔出去,沿着地面滑出去好幾米,而摩托車直接在地上滑出去十幾米,最後撞上了路邊的一堵牆,将牆撞出了一個洞。

幸好那個時間段,路上人不是太多,否則可能會出大事。

目前的情況是,摩托車沒有牌照,車主其他沒事,就下巴磕了個口子,另外腿部皮膚被蹭得厲害,似乎需要植皮,而李森的臉上也挂了彩。

接到李森電話的時候,黃今之剛好吃完一碗秦清明煮的小米粥,直接鑰匙和包一拿,去找李森。

對一個自己是顏狗,喜歡的對象更是超級顏狗的人來說,最郁悶的事情,大體要算臉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傷口了。

黃今之趕到的時候,李森剛好在醫院處理臉上的傷口,見黃今之到了,垮着臉哀嚎:“老黃啊……”

醫生說:“你別說話。”

李森閉了嘴。

黃今之目光四處一掃:“姜牧文還沒到?”

李森搖搖頭,又被醫生訓斥了一嘴,于是改搖頭為擺手,順便不死心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我沒告訴他。”

黃今之大體能猜到為什麽不告訴姜牧文,李森其實還是挺看重自己那張帥臉的,此刻臉部挂彩,肯定不願意被姜牧文看到。

被醜拒了怎麽辦?雖然已經不止一回了。

處理完傷口,跟着警察叔叔們回所裏做筆錄,李森的座駕自然也被拉到了交警大隊。

他那座駕是輛奧迪,目前車況比較慘,右側大燈全部碎掉了,車頭的漆被擦得不成樣子。

由于有保險,事發現場也早就由警察以及保險公司人員,經過了一系列的拍照留證、測查,對方傷員也早就被送到了醫院,醫藥費暫時由保險公司擔着,所以筆錄結束後,基本就沒李森什麽事。

李森對那個人還是挺氣的,車子沒牌照,還拿人行道當跑馬場,不管對誰都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為。

李森做完筆錄,死活要跟着黃今之回家。

“老黃老黃!我們是不是好哥們?”李森捂着臉。

黃今之:“……”

“我這臉面臨着毀容的風險,目前心情抑郁,你是不是該拔刀相助,把好朋友帶到你那好好照顧兩天?”

黃今之回:“沒這道理。”

李森氣:“啊!媳婦能帶回去照顧!兄弟不能嗎?!我們曾經可是舍友啊!兄弟情加曾經的舍友情呢?!”

舍友情啊……還別說,李森雖然有時候叨叨叨地口無遮攔,在對待朋友這方面,還是會兩肋插刀的。

想當年,老黃闌尾炎,大半夜還是被李森背到醫院的呢。

如此情深義重的舍友的請求,老黃當然……不能拒絕:“……,行吧。”

而說起“把媳婦帶回去照顧”這茬,又是這麽回事——秦清明生病在黃今之家那次,李森剛好打電話約黃今之出去嗨,被黃今之以要照顧秦清明唯有給拒絕了,這次,這人拿着這個說事,也沒毛病。

李森就這麽厚着臉皮住到了黃今之家,然後告訴了老黃他非要來這住的真實原因——最近李森的媽媽,不知道為什麽,啥事不幹,專門盯他回家相親結婚。

李森雖然平時性格跳,但是其實對出櫃這件事,還是有點慫的,以至于到今天沒敢跟他爸媽說自己喜歡男人這件事。

這段時間,他不想在家被他媽堵到,雖然自己找個酒店住下來其實也不是不可以,但總歸一個人在酒店實在是太悶了,還不如厚着臉皮跑老黃這,白吃白喝還有狗撸。

李森就這麽住了下來。

大白天的,臉上貼個紗布,在黃今之家抱着兩只狗,混吃等死。至于他的寵物醫院,全部交給了員工,并且揚言,最近都不去上班了。

家不回,寵物醫院不去,這大概是要與世隔絕的節奏。

觀察了李森幾個小時,黃今之實在覺得他有些奇怪,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我看你狀态不太對,是吓到了還是怎樣?要不要再去醫院檢查檢查?”

“哪兒跟哪兒呢?”李森掏出一面小鏡子,對着自己的臉左看右看,“我就在尋思着,回頭去哪家整容醫院整個容。”

此時是周六下午五點,這會兒秦清明不在,黃今之也懶得下廚,直接叫了一家粥湯外賣,給李森點了乳鴿湯和李森最愛的大白米飯,自己則點了皮蛋瘦肉粥。

等外賣到了,兩個人坐餐廳桌子兩邊,各吃各的。

就在此刻,門鈴響了。

是秦清明,他有樣東西落在了黃今之家,這會兒剛剛送完一趟貨,尋思着離小黃家近,就過來取。

作者有話要說: 【 小劇場 】

小劇場到底去了哪裏?讀者們給出了兩個選項:

①被作者涮火鍋吃掉了

②作者吃火鍋沒帶錢,把小劇場抵押掉了。

沒想到在你們心中,我竟然是這種作者!

其實你們根本不懂我的良苦用心——

正如步翟啊大寶貝所說,我今天去火鍋店找小劇場,

結果小劇場在人家火鍋店裏瞎調皮,打碎了很多盤子,所以我也很凄慘地跟着被留了下來,

直到剛才才逃了回來,逃回來的第一件事是跑來更新,你們說我敬不敬業?【doge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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