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58.
我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最終沒能勝過他,只好把包給放了,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擺出一副你說你說我都聽着呢的樣子。
看我這麽好說話,他倒是有點愣了,反而縮了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搞事情嗎?!
正在我打定決心不再容忍他的時候,我聽見低低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我聽盧經理講了……那個時候是你對不對,為什麽要幫我……”說到後來,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我自己可以的!我不需要你幫我承擔後果!”
我一陣無語:這小白眼狼崽。
很好,我發現小狼崽的真正意圖不是報恩而是大吼大叫恩将仇報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還好麓禹也處于不需要我回答什麽的狀态之下。
“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他狠狠的看着我,用力的像是在看殺父仇人一樣,“什麽都不說,就算問了也沒用,什麽都自己憋着,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還是這樣,你就不會累嗎?一碰到自己的事情就逃避,別人的事情就攬到自己身上……”
糟糕,沒想到我在這小孩眼裏是這種老好人的樣子,我有點尴尬的不知道哪裏放手腳了,小麓禹啊,我真沒你說的這麽好啊……
可惜麓禹根本聽不到我內心的尴尬,反而越說越順,“我一直想問,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麽樣的角色,是你帶了一年的徒弟,是小你五歲的弟弟,還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
打個商量,不要給我選擇題好不好我是選擇困難症啊……
“還有……”他擡頭,認真注視着我,“前面都可以不要回答,只有這個,告訴我,那個時候,你是不是知道的……”
知道啥?我劣根性在,一碰到這種含糊的一細想就會很尴尬的問題就下意識想囫囵糊弄過去,不過看到半大的小孩紅着眼睛注視着我的樣子,眼前一晃,通過這一雙黑曜石一樣漂亮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第一次看到那個漂亮的小少年的時候,也是這樣濕着眼睛倔強的忍着眼淚,似是只要眼眶裏的淚不掉出來,就不算是流淚了的模樣。
我此時腦海裏也是和那時一模一樣的想法。
是不是很多很多年前,在那個清晨醒過來,發現到處都沒有那個女人的身影,發瘋一樣的沖出門去,光着腳跑啊走啊,走了無數條街,無數個地方,都找不到她。到處都沒有她的影子,像是這個人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一樣。那個時候,跑累了絕望的抱着自己蹲在污黑的牆角,看着自己鮮血淋漓的雙腳,冷得瑟瑟發抖的時候,我擡起頭看天的那刻,是不是也流露出的是這樣的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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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一想到這裏,就怎麽都無法拒絕這雙眼睛。
現在自然還是如此。
不過量當時的我怎麽想,也不會想到這雙眼睛的主人會随着時間推移慢慢流露出對自己的占有欲,還有令人恐慌的依戀。
那時年僅十六歲的男孩的愛戀畸形的萌發在會館這樣一個可怕的泥沼裏,自是不被允許的,更不用說,這個剛入館的男孩還抱着美好的兩個人逃出會館生活的幻想。
只是這個家道中落被仇人送到這裏的一看從前就是被寵壞的孩子,總是有着常人所無法想象的勇氣和毅力,畸形萌發的小苗在沒有陽光沒有雨露沒有微風的泥沼裏艱難的想要頂破泥土拼命向上生長。
不管我怎麽努力去明裏暗裏躲着他,再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總是一副滿臉都放光的樣子,到最後我不得不下狠心斬斷它。
那時候,我不止一次的想,他與從前的自己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再給我很多很多次的機會,我也不會擁有他那樣從所未有的熱量,像是永遠都不會熄滅的火堆,但是帶給我這樣一個已經被燒過很多次燒怕了的灰燼,只有痛苦和恐懼。
我在那雙這麽多年來還沒有什麽變化的眼睛的注視之中,仿佛還能看到這雙眼睛深處悄悄藏着的火星,我看着他,認真的點了點頭,就看見這最後一點火星也熄滅了。
但是麓禹嘴邊卻是笑了,他說,“那就好。我又不是那種糾纏不清的人,我只是要一個答案而已。你不是急着出去嗎?你那金主在會館外面等着你呢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就記起我居然讓千金之軀的金主等在外面,趕緊拿起包就打算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發現後面伸出來一只手把我拽住了,我納悶的回過頭,麓禹就放開了手,撇撇嘴,忽然說,“你什麽時候比我矮這麽多了。”
我:…………
啊,摔!是的呀,這小子吃激素了吧,居然瘦瘦長長的比我還高了大半個頭!還我從前那個矮矮小小喜歡蹦高高叫着要長高的傲嬌小麓禹!!!
我怒而回過頭就走。
走了幾步聽到後面的麓禹說,“如果你那個金主對你不好,我幫你揍他,但是你既然拒絕了我,再來找我跪在我腳邊求我我也是不會養你的,你記好了!哼。”
“還有,生日快樂,師傅。”
59.
居然還有聽到這小子乖乖叫師傅的一天,我感覺自己要折了十年壽了。
好歹用多年戲精的功力支撐住了,才沒在前徒弟面前丢份。
坐在金主低調的豪車裏回去,等不及洗完澡就趕緊主動拉着金主在浴室裏來了一發。
我雙腿艱難纏着金主的腰,癱在了他的身上,覺得自己終于找回一點感覺了,但是這方法好是好,就是累得慌,還有很多附加項,我累得喘着喘着就一撇頭在金主肩窩裏磨蹭了兩下,找到了舒服的位置準備将就着睡了。
沒想到很多的附加項這時候起作用了。
于是被金主拖着自個要累趴的身子和腎在地毯上,在牆上,來了好幾發……嗯?等等,這個順序和姿勢怎麽有點迷之眼熟,金主為什麽會知道我規劃好的計劃表???
不過最後好不容易被放到床上的我也沒閑心細想下去了,一接觸到軟軟的床鋪我就嗷嗚滾了一圈,把自己埋進去,一秒入睡。
早上操勞過度豎不起來,還是金主搬了旁邊的折疊小桌子,把粥拿到我床上來吃的。
看着皮蛋瘦肉粥冒着熱氣,白糯米上面還點綴着一點蔥的生機勃勃的美味樣子,舀了一勺放到嘴裏的我差點感動的哭出來。
我覺得金主可以受封中國好金主了,妥妥的。
我一個人可以投四票,哦不對,五票!加上我的第三條腿,嘿嘿。
60.
“姜姜,回來啦?”門衛張爺爺從窗口裏探出頭來,笑眯眯的幫我把鐵門給開了。
我停了一停朝他點點頭笑了笑,然後繼續騎着我的小電驢開了進去,停在了停車棚裏鎖好。
擡頭看了一眼已經裝修過幾次的建築,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記不清它七年前是什麽樣子了。
我先去院長室裏走了一趟,院長這幾年換了幾任,現在孤兒院的院長是一個有點禿頭戴着眼鏡的老頭子,聽見我是來捐錢資助的,笑得臉上的皺紋都皺成一團,他扶了扶眼鏡,看見我填的名字,“你就是那個姜姜啊,我從上一個院長那兒聽過你,你也是從這裏出去的是吧。”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有這麽有名了。和這個不熟的院長瞎扯皮了一會兒,說當時在院裏怎麽溫暖怎麽好,天知道,除了把我撿到這裏的一直在院裏做飯的徐婆婆,我一點也沒感受到過什麽溫暖,不凍就不錯了。
我弄完手續,準備走了,禿頭院長還硬是扯住我,最後唠叨了一句我替我院裏的孩子們感謝你。
脫身之後我照例一年一次的去離孤兒院不遠的墓地上。
熟練的找到那個墓碑,我把包裏今天中午自己燒的用透明飯盒盛好的西紅柿炒蛋放在墓碑前面。
“婆婆,燒的沒你好吃,別介意啊,你知道的,我只有這水平。”我看着墓碑上面的小照片裏的人笑嘻嘻的說,“這一年呢,我找到那個小時候救過我的哥哥了,他一定不知道我早就認出他了,我是不會告訴他的,誰讓當時我哭的那麽慘他答應不走,結果第二天不聲不響就拉着他弟弟消失了,害我失眠了好幾個月。我也得讓他裝一會兒,等他忍不住了想跟我說還記不記得他,我就說我全部忘了,吓吓他……”
不知不覺就唠叨了一堆,我講的口幹舌燥,再感覺不對回頭想想,才發現這一堆裏頭全是關于金主的事情。
我覺得金主真的是占據我太多時間了,我也需要點私人空間的诶!
下定決心回去就去争取自己的私人空間。
我從地上站起來,拍拍屁股準備走了,目光忽然落在了墓碑另一邊的一束包裝很好的看起來就很貴的白菊上面。
我想了想,似乎從很久之前,每年忌日來的時候就都會看到這束白菊了,也不知道是誰送的,怎麽想孤寡了這麽久一直一個人在孤兒院裏,唯一的意外就是撿到自己的婆婆也沒有會給她送白菊的人啊。
湊近看了眼白菊,嗯,還很新鮮。
會不會是有人送錯了,不過送錯了哪會一直送錯這麽多年啊,我搖搖頭反駁了自己,忽然想到一樁事情,當時婆婆得病住院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有人幫忙交了住院費和手術費,雖然後來婆婆還是因為排異反應去世了,不過走的時候很安詳,還有這個墓地也是當時院長幫忙選的,我還在想院長怎麽會這麽好心,看來是另有人在幫婆婆,或者說……在幫我?
我腦補了田螺姐姐的樣子,莫名就從報恩的妖精想到了金主藏得很好的大妖精身上。
吐槽一下自己的聯想能力之後,我背上包,和睡在墓地裏的婆婆揮揮手。
明年再見,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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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量挺大的一章,終于不水章的作者菌感到很驕傲(* ̄︶ ̄)
悄咪咪的理一下:姜姜23歲,過生日算大一歲的話,那麽24歲,初三十四歲辍學,姜母(許琴芬)十五歲失蹤,被徐婆婆撿到,進了孤兒院,徐婆婆十七歲死,之後進會館,十五年前八歲_(:з」∠)_
沒扒的姜母,下章可以扒了,最近金主的出場率有點低,全程充當按摩棒的職責(嗯?),我對不住他,下章開始讓他刷刷存在感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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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