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上午的時候Sally的直系下屬用二十分鐘開了一個短會,對S&W最新廣告創意進行分析,讨論新修版本的風險。幾個根底穩固的老職員倒沒有為難馮星辰,卻一直不給她發言的機會,她幾乎要拍桌子叫板,許佩珊給她遞了張紙條叫她不要妄動她才壓着一肚子火撐到了最後,可直到結束那些人都沒有正視她一眼,這讓馮星辰更窩火了。
會一散許佩珊就拉她到一邊好言相勸,“你剛來這裏,惹到她們出事了有人保你嗎?”說着湊近了點用手擋着小聲說,“剛才主持會議的老客戶的千金,而且手上單子占着大頭。她是Sally最得意也是最信任的一把手,公認的得罪不起。會上幾個讨論的都是抱團的,平時茶社會所約着,私底下關系好的不得了,你一個都不能惹。尤其Sally在外,所有責任都得你來扛,等她回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也不能就讓他們霸着啊。”馮星辰火冒三丈,嫉惡如仇的瞪着眼睛,“狐假虎威是病得治。”她還想說狗仗人勢但是忍住了,握着拳頭既矛盾又掙紮,惱火得不得了,卻人去室空,被提醒得滿腦子高能預警。馮星辰抛下一副老好人樣的同伴去洗手間捧水往臉上灑降火,眼看着報仇無門,氣呼呼的回辦公室。
她才剛邁出洗手間手機就響了,她也不知道是誰,忍着氣想了想就接了。馮母的聲音格外溫柔,問她,“星辰,你沒事手機號幹嘛要換啊?”
好久沒聽到這個聲音,馮星辰的眼眶一下就紅了,腳踢着旁邊的塑料垃圾桶就說:“原來的卡信號不太好,我就換了一家……”
馮母放下心來溫聲問她,“最近過的好不好?我前兩天把你的卡升成無限額度的了需要什麽就自己買。”
馮星辰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我沒什麽需要的。你們什麽時候回來,去總部怎麽去了這麽久,遇上什麽麻煩了嗎?”
那頭似乎嘆了口氣,然後跟她說:“我們下個月回來。你和徐家那個孩子處的怎麽樣,喜歡嗎?”
她就知道這事兩邊家長肯定比他們彼此還知道的早,馮星辰心裏有怨氣,不高興地說:“挺好的,這些年你們給我的都是最好的,我當然都會很滿意。”
“受委屈了嗎?他欺負你?”
電話那頭的語氣有點急了,馮星辰及時打斷,大喇喇地說:“沒有啦!我很好。”然後羞赧地說,“他也很好。我真的喜歡他。我比較在意的是哪天我結婚了你們抽不抽的出時間來參加,你和我爸在那邊放心工作吧。只要不老在地球另一端讓我把你們踩在腳下就好了。明明應該我孝敬你倆的,現在弄得我這麽大了還要聽你們囑咐。”
馮母明顯松了口氣,和緩地笑,“你這孩子。既然沒什麽事我就挂了,遇到困難了再給我打電話啊,別什麽事都自己藏着掖着,我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馮星辰無語凝噎,心被堵得死死的,深吸了口氣盡量歡快地說,“你這麽忙快點挂了吧!還是像以前那麽啰嗦哦,婆婆嘴可不能換經濟效益。我也祝你倆平安喜樂,四體安康,什麽都順利,我等着你們回來過年。”
馮母聽了就笑了,“聖誕節想要什麽禮物我給你寄過去。”
把你們寄過來行不行?馮星辰感慨着,嘴裏還是說:“不用了我只喜歡中國的節日,你倆自己過吧。我這裏也好忙,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先挂了啊!”
“好吧,你也別累着。”馮母話說到這裏又說,“把我們的號碼記到個不會丢的地方,下次換號也跟我們說一聲。你看你這次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弄得我跟你爸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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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星辰馬上不假思索地問,“那你們又是怎麽知道我號碼的?”
馮母又忍不住批評她,“要不是詩瑤跟我們說,你要我們上哪找你。”
馮星辰當即就傻眼了。
上回她還沒反應過來。馮詩瑤是怎麽知道她手機號的?
馮星辰昏頭昏腦的挂了電話,又清醒地回想。營業廳的工作人員給了她一張卡,然後在包裝的塑料紙上貼了标簽,标簽上寫着她的手機號。她出了門以後就随手扔掉了。肯定是那時候又被人撿起來了。
如果有人二十四小時監視她,那麽就一定知道她打了牆上的廣告電話。只要在她打完之後趕在人來前把她接走,然後再派另一個人照着電話再打過去,掉包計劃就能進行得天衣無縫。她就說哪那麽容易碰到強盜集團?
況且如果不是早知道她有功夫有了防備怎麽可能制服她?不是對方也是練家子怎麽可能輕松制服她?
更沒有一個專業的強盜團夥會傻到把她丢在陽臺上不管。一切只是逢場作戲,丢失的財務只不過是假戲真做順手牽羊。
她雖然不知道馮詩瑤為什麽這麽做,但她的生活的确受到了影響,而且警隊到現在都沒通知她抓到人。
馮詩瑤那麽快打電話來取笑她,又看戲一樣看着她笨拙地掩飾,簡直就把她當作一個跳梁小醜,馮星辰恨得牙癢癢,餘怒未消,恨不得馬上揪她出來打一頓。她一顆暴虐的心膨脹得厲害,擠在她胸口悶得不行。
馮星辰翻到上個月的來電記錄,數着人頭撥過去,把自己推理的結果劈頭蓋臉砸過去,冷冷問:“是這樣嗎?”
馮詩瑤還是趾高氣昂的,“哦,是有這麽回事。你現在才發現。我不是早提醒過你嗎?還有蓉姨給你送的湯我動了點手腳,加了點LSD和興奮劑,養傷這段時間和徐家小子進展如何?”她輕笑,又肆無忌憚的說,“不用謝。你身邊的人我早就調回來了,給你省點找他們的功夫。”她又一頓,“那麽,現在我告訴你了,你能拿我怎麽辦呢?”
馮星辰真心覺得自己已經和她進行了一番殊死搏鬥,內心翻騰了無數次。但這卻不是最令她憤怒和詫異的。
馮詩瑤又接着說:“謝持珏有沒有跟你表白過?那個也是逗你玩的。那時候我就在他旁邊。很遺憾,這麽誘人的男人你都拒絕了。不過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她不輕不重地說,“他是我的男朋友。”
馮星辰徹底錯愕了。
***
馮詩瑤可能覺得她平時那麽好色用美男計一定能打倒她,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她真的愛上了徐振深。上帝就是這麽樂善好施,公公平平的不會偏袒誰。
自己把狐貍尾巴露出來了就別怪她使勁踩,之前被這對奸-夫-淫-婦整的團團轉,哪還能有什麽好臉色,再出現絕對殺得片甲不留。馮星辰煎熬着靜待下班的點,一到就迫不及待的想下班。
許佩珊倒是慢條斯理的,一個包包都要收拾半天,一問才知道男朋友會來接她,一會才到,馮星辰不樂意當這個電燈泡,溜得更快了。
十幾層樓,她風風火火的從樓梯通道往下跑,擠電梯到負一層,躲到角落裏準備給徐振深打電話,眼睛卻瞥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丁胥彥下車倚在車頭,燃起一支煙,食指和拇指捏着,動作還不是很娴熟,吸第一口的時候重重咳了兩聲,還是锲而不舍的又吸了一口,頭沉在缭繞的煙霧中。
馮星辰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學會的,也一點不同情他,猶豫了半晌,還是走過去奪走了他手上的煙頭在地上踩滅,沒好氣的對他說:“你不知道地下停車場不能吸煙嗎?有易燃氣體會爆炸的你知不知道,你要想死也不要這麽沒有公德好不好,是想整棟樓的人給你陪葬嗎?”
丁胥彥眼裏似乎有一種異樣的光閃過,又轉瞬即逝,清清泠泠的問她:“你怎麽在這裏?”
馮星辰漠然得像陌生人,“你這話說的真奇怪,我在這上班你問我為什麽在這裏。雖然我很不想讓你知道我在這上班。我過來跟你打招呼是有些話想跟你說。”她頓了頓,幾秒的時間裏已經斟酌了一番,“我有新男友了。我承認你之前把我照顧的很好,我年輕給你惹了很多麻煩。各種方面的。非常對不起。但是我還是想說,你太驕傲了,也太喜歡把自己的想法加在別人身上。我真心祝願你得到幸福,找到一個值得愛的好女孩。更希望她不是第二個我。女孩子不應該被寵得沒有自己的羽翼,也沒有一個男人怎麽對一個人都是理所應當的。如果你明白了就不要在這樣對自己。”馮星辰低頭看着煙頭用腳尖點了點,“将來會有人難過。”
連馮星辰自己都沒想到她能心平氣和的說出壓抑已久的話,看着那雙目光矍铄的眼睛,她深深懷念,可是再也不想觸及了。
丁胥彥沉默半晌,和她四目相對凝望許久,冗雜了太多情緒,最終沉聲說:“我接受你的道歉。”
她說得沒錯,這是他這輩子最珍視的驕傲。這份驕傲讓他失去了愛過的姑娘,恰恰适合以此終結。
只要他原諒了這句“對不起”,她就可以再無顧慮的愛別人。如果一對有情人注定一生只能愛一次。他寧願她在回憶裏不傷不老,快樂安穩。是他不懂給她應答,也是他貪婪的想把她同化,所以他原諒,這是他所能做到最奢侈的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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