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夏寒揚起嘴角,先是打量了白楚的右手臂,接着看向汪尋湛,“汪先生……”

“恩……”汪尋湛皺眉看着他,夏寒讓他渾身不舒服,這個人看上去像是帶着刺。

“黎叔,”夏寒走進他,“之前把你的車從這裏開走了。”

“對,就是你剛剛開的那一輛。”

夏寒說話倒是很客氣,汪尋湛帶着警惕,卻也沒覺得眼前這人會突然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這事兒,”夏寒點頭,接着揚起嘴角,“不怪黎叔,”他從兜裏拿出一張一百萬的支票,遞給汪尋湛,“車我開了幾天,就當我跟你買了,錢貨兩清。”

汪尋湛有些疑惑,這他媽什麽節奏,他轉頭看向一旁的白楚。

“拿着吧,汪先生,”夏寒再一次開口,“白楚欠我的錢,這錢得他還,讓你破費不合适。”說完,夏寒看向一旁的白楚,“你說是吧,小楚。”

後半句話就連汪尋湛都聽出來了,帶着濃濃的威脅。

“收下吧,”白楚開口對汪尋湛說,“拿了支票趕緊走,沒你什麽事兒。”

夏寒輕笑起來,“別緊張,我不動他,也懶得管你們倆什麽關系。”說完,他将手裏的支票塞在汪尋湛的口袋裏。

“你到底有什麽事兒?”

“黎叔來收錢,給我帶回去一輛別人的車,”夏寒走到白楚面前,“我只能自己來讨債。”

“知道了,我會把之前的補上。”

夏寒擡起頭看了看維修店,“但這跟咱們之前說的不一樣了,”他轉過身,對着門外的人使眼色,“我答應幹爹不讓你受傷,只能拿這個店下手。”

門口三輛車裏的人全部下車,接着走進店裏,先前恭敬客氣的西裝男走到白楚不面前,“對不住了,楚少爺。”說完,所有人拿起手邊的東西毫不客氣的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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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楚沒吭聲,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鐵器碰撞的聲音讓汪尋湛又開始頭暈,叮叮作響,“別砸了。”他開口對夏寒說。

夏寒擡起手,衆人停下,“怎麽了,汪先生。”

“這不就是錢能解決的事兒,何必弄這麽大動靜,”汪尋湛走到白楚身邊,将支票遞給白楚,“還給他。”

“還真是有意思,真是全世界沒人不喜歡你,”夏寒笑着開口,語氣中全無笑意,他緊接着看向汪尋湛,接着道,“汪先生,你沒聽明白我剛剛的意思……白楚欠我的錢,這錢只能他還,他也只能欠我的錢。”

“明白了……”汪尋湛将支票塞進白楚右手皮膚和石膏之間,“這錢就是他的,我給他的,不用他還。”說完,汪尋湛湊近白楚耳邊,低聲說,“這個月老子可多給了你一百萬!”

汪尋湛不是逞一時之快,白楚的右手再一再二的因為他受傷,眼前的情況汪尋湛看不下去。想來這才多少時間,汪尋湛還能回憶起當時黎叔來這兒砸店時自己‘看熱鬧’的心态,現在卻無法置身事外。

白楚迎上汪尋湛的目光,片刻之後拿出支票,塞進夏寒西裝口袋,“你走吧。”

夏寒眼神中閃現了微微怒氣,他再一次望向白楚的右臂,“黎叔說你不小心弄傷了手臂?”

“……還你錢就是了,問那麽多幹嘛?!”

“照顧好你自己,幹爹要是知道他護着的兒子……”

“夠了!”白楚快速打斷,“我們以前就不讨論我爸,現在也沒必要。”

惹怒了白楚,夏寒像是舒心了些許,“随你。”他擡起手,店裏的人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回到車上。

白楚看着夏寒離開,許久沒有說話,他轉身收拾着被那些人弄亂的東西。汪尋湛瞧着他的沉默,直覺提起父親的話題讓白楚陷入自己從未看到過的煩躁中。

田凱在半小時之後趕到店裏,看着眼前的亂局,走到白楚面前說,“白少,怎麽弄的這麽亂。”

白楚擡起頭,“你怎麽回來了。”

“我聽說寒少爺過來了,就趕回來了,你沒事兒吧?”

白楚搖頭,“沒事兒,你老婆怎麽樣。”

“一切正常,”田凱說着,幫白楚收拾東西,“寒少爺又怎麽為難你了?”

“真沒事兒,”白楚像是不願多說,“你回去陪着你老婆吧。”

田凱看了看店裏,皺着眉對白楚說,“白少,你要不跟我回家吧,這地方這麽亂也沒法住啊。”

“謝了,”白楚拍了拍田凱的肩膀,“你老婆都要生了,我跟你回家住不合适。”

“沒事兒的,白少,我老婆肯定歡迎你。”

白楚輕笑着搖頭,轉而看向汪尋湛,“有地方能借我住幾天嗎?”

汪尋湛愣了片刻,沒想到白楚會突然轉向自己,“……可以。”他聳肩回應,反正修養幾天就要回去劇組,不是什麽大事兒。

“謝了。”白楚轉過頭,看向田凱,“別擔心我。”

田凱皺着眉,打量了汪尋湛,“那你留個我的電話,萬一有什麽事兒,打電話給我。”

汪尋湛拿出手機,跟田凱互留了電話。他有些不情願,覺得這麽小心翼翼完全沒有必要。還他媽能有什麽事兒,除了把白楚操的起不來床,汪尋湛真想不出來能出什麽事兒!“那群什麽人啊?”他随口問,絲毫沒有想象到大半年之後會感激當下留了這個電話。

“那群不是人……”田凱的回答一如最初白楚所說的。

汪尋湛嘆氣,“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弄得跟演電影一樣,那個夏寒帶個手套,天還沒黑就裝逼……”

白楚輕笑,“他是潔癖……不願意碰到東西罷了。”

“那他怎麽不帶個口罩,空氣吸進肺裏不是更髒。”

白楚不再接話,轉頭看着田凱,“你回去吧,這幾天別過來店裏了,我最近收拾一下。”

“恩,”田凱點頭,“那你小心吧。”

田凱走了之後,汪尋湛拿開沙發上的雜物坐下,“他倒是對你不錯……”

“田凱早幾年和他老婆過的不好,這店本來是他的,後來我收了。”白楚解釋,接着又開口,“剛剛那麽說就是讓田凱放心,我自己會找個地方住,你沒必要為難。”

汪尋湛皺眉,他沒覺得為難,不就是在他屋裏住幾天,他自己在白楚那屋裏也睡了不止一次,“我當着你夥計的面,都答應你了,你現在這麽說……”這話說的別扭,聽起來好像求着白楚去自己那兒住一樣,到底誰才是金主?!他停頓片刻,随即打住,“你愛去不去。”

白楚眼帶笑意的打量汪尋湛,“我怕不小心破壞了你的‘閑事兒’,雖說跟我沒關,但萬一影響了我那二百萬……”

真他媽記仇……汪尋湛直覺自己又被白楚這犢子撩撥了,“你要這麽說,”好在他汪尋湛也不是省油的燈,“那你還非去不可了!”

白楚聳肩,笑而不語,等着汪尋湛繼續開口。

“莫名其妙多花了一百萬,哪兒還有閑錢惹‘閑事兒’,操不回本爺這個月就虧了。”這借坡下驢走的好,汪尋湛都忍不住給自己鼓掌。

“那您也沒閑錢準備套了是嗎?”

“還真是!”

兩人說話的間隙,白楚的電話響了,是科子。

他接起來,科子上來就問,“潔癖又給你添堵了?”

“你這麽快就知道了?”

“田凱剛剛給我說的……”

“恩,他拿了錢就回去了。”

“店砸了,你要不來我家住……再不然去我城北那個公寓,跟你也近。”

白楚想了想,望向汪尋湛,接着揚起嘴角對着電話說,“沒事兒,我有地方住。”

“拉倒吧,你連田凱那兒都不願意去,那大明星也就是個幌子,難不成你要找個酒店,還是回去跟夏寒住?!”

汪尋湛不知道他們在讨論什麽,但是聽見白楚說‘有地方住’,于是迎上了他的目光。

白楚笑意更深,移開了視線,對科子說,“我真去汪尋湛家裏,要不,讓他跟你說?”

“……”科子在那頭愣了片刻,“……白爺,我真服你,沒錢都能找到‘小情兒’,算你厲害!”

汪尋湛臉上有點挂不住,還好白楚沒把電話真的遞過來,不然這事兒太他媽像模像樣,汪尋湛都不好意思隔岸觀火,必須粉墨登場快速入戲才能配得上白楚的演技。

“沒事兒我就挂了。”白楚結束了這個話題,明顯也沒真想讓汪尋湛說什麽。

“恩,行吧,你有地方住就行……哦,對了,今晚有比賽,去看嗎?”

“一會兒再說吧,我先收拾一下。”

白楚挂了電話,汪尋湛調侃的說,“還真是人人都巴不得能接待你。”

随手将電話放在兜裏,白楚轉身往屋裏走,“汪老板,我剛剛拒絕了唯一一個可以收留我的人,您別這個時候變卦。”

“……你有完沒完,還來勁了!”

白楚不再多言,見好就收,“我收拾一下東西。”

汪尋湛跟着他往屋裏走,說到底,白楚是個好相處的人,對話點到即止,沒給汪尋湛過度的不适。

瞧見白楚一個手不方便,汪尋湛走過去,随手拿過行李袋,“你有什麽要帶的?”

“沒什麽東西,就抽屜裏一些必須品,再拿兩件衣服。”說着,白楚轉身走到衣櫃前。

“恩,那我看着裝,萬一缺了什麽我家也有。”

“好。”

汪尋湛走到桌子邊,眼睛掃過桌上的那張舊照片,随即拉開抽屜。

抽屜裏無非是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前汪尋湛留宿的時候也在裏面拿過東西。

随手将東西裝進袋裏,抽屜靠裏的位置安靜躺着一本舊書,封皮已經有些破損。汪尋湛将書拿起來,書角字跡模糊的寫着一個名字——夏羽松。

“這書需要嗎?”他轉頭問白楚,接着下意識翻看內容。

“什麽書?”白楚手裏整理着衣服回應。

“一本舊書,外國小說。”

白楚停頓片刻,“不帶了,我也不看。”

“……”汪尋湛從前往後,翻到書簽的那一頁,夾在書中的兩張票根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

Spring……汪尋湛認識這票根,他當然認識,這是他大學畢業之前在學校演出的舞臺劇,是他最滿意的作品。這部劇被丁桐寫進了劇本,也算是汪尋湛生命中如同轉折點的存在。

“白楚……”汪尋湛放下書,拿起票根轉身看着他,“你去過USC,看過我演的劇嗎?”

“什麽?”白楚轉身看着他,汪尋湛說的太快,他沒反應過來後半句。

幾秒鐘,汪尋湛覺得和白楚當下這事兒有點太過‘巧合’,“這票根,你去看過我的劇?”

白楚看了看他手裏的票根,“恩,去看過,”他伸手拿過票根,前後翻看,“好幾年之前了吧,我一直帶着這本書,可能是随手夾進去沒注意。”

“你怎麽之前沒提過?”

白楚笑了起來,“你也沒問過……如果你想知道,我看過你去年演的短片,還有半年前上映的電影,我之前去科子家裏的時候還陪着他奶奶看了幾集你演的狗血言情古裝劇……你是個大明星,看過你的劇有什麽不對?”

汪尋湛皺眉,剛剛的感覺不太好,就好像突然陷入了一場自己從未知曉的漩渦中,“不是,我只是覺得很巧,畢竟是在美國,而且是那麽多年之前。”

“哦,”白楚點頭,走到桌前拿起那張照片,對着汪尋湛說,“認得出這是什麽地方嗎?”

“美國某個學校吧……”

白楚将照片遞給汪尋湛,“你連USC都認不出來嗎?”

汪尋湛一時間覺得信息量有些多,“加州學校的草地都差不多,誰能一眼就認出來。”

“這個人,”白楚指着照片中站在自己身邊的人說,“當年在伯克利上學,我去找他,他帶我逛了LA,去了USC,劇也是跟他一起去看的。”

“這樣……”這樣說起來,汪尋湛才覺得這照片确實很像USC禮堂門口的那片草坪。

“怎麽?”白楚見他神色還有些複雜,于是問,“我去看沒看過這個劇,很重要?”

“沒有,”汪尋湛解釋,“這個劇對我來說很重要,與你無關。”

白楚聳肩,點頭後接着說,“那你還有什麽想問的?你剛剛的表情就像是看見了外星人。”

“那……”汪尋湛将票根重新夾回書裏,“那你為什麽一直帶着這本書?”他的原意是想問白楚為什麽一直帶着這票根。但這問題顯得有些小題大做,于是避重就輕。說着,他将書放回抽屜裏。

“這本書……”白楚猶豫了片刻,“是我爸的。”

想來重要的不是那票根,是這本書……汪尋湛直覺剛剛是自己想的太多……他陰錯陽差的問到了問題的核心。

白楚不願繼續說起這本書,随即轉身重新收拾東西,“還有什麽想問的?”

“沒什麽了。”瞧見今天白楚對夏寒提到自己父親時的态度,再多問下去只會引來不必要的尴尬,汪尋湛适時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我自己很喜歡那部舞臺劇。”

“為什麽?”白楚随意的接着話題。

“你還記得那劇說的是什麽嗎?”

停下來,白楚想了想,“一對男女互相暗戀猜測……”

汪尋湛揚起嘴角,“記憶力不錯……我那時候喜歡那種朦胧摸不透的感覺……”他随手拉上行李袋,“但那個故事很晦澀,看的人并不多……我們當時在舞臺上,頂頭有聚光燈,看不清場下的觀衆數量。後來從學校劇場給的反饋來看,到了最後幾場,看得人已經很少了。”

“票房怎麽樣并不影響你自己是不是喜歡,畢竟演員和觀衆欣賞的角度不同。”

汪尋湛揚起眉毛看着白楚,這話他覺得好聽,“那故事很難被記住,從頭到尾都是暗戀的氣氛,沒什麽太多爆點……你現在還能記得是什麽故事,至少說明我當時演的很成功。”

“很可能是因為我只看過那一個舞臺劇。”白楚聳肩潑着冷水。

“那你真應該多看看劇,演現場才是對演技最大的考驗。”

白楚憋不住,嗤笑着說,“賣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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