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縣城怎麽這麽亂啊?”王沛良不由奇怪道,要知道,那個小偷簡直就是在衙門口犯案啊。

“就是因為是縣城才更加魚龍混雜。”王淳之道,把金子從懷裏面取出,然後用包裹包好,讓王沛良拿着,他則駕車準備出城。

“後面來的那些乞丐絕對和他們是同一夥的。”王沛良抱着錢氣憤道。

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巧合,無非就是人為的安排罷了。

王淳之道,“那些人是我說要把他送去見官的時候,才被組織起來的。”

畢竟這個時候民間大部分的百姓對于府衙都是敬而遠之的,小偷小摸的事情,如果他們能夠自己解決,是不會去官府的。

可是王淳之不同,第一反應就是送小偷去坐牢,想必那個小偷聽到之後,第一時間腦海裏面也是懵的。

“我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那些人和府衙有沒有勾連。”王淳之思索道。

勾不勾連,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可大了去了。

兩人說着話,馬車快速的駛出了縣城。

而被“同伴”給救回去的那個小偷卻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慶幸,他的手和膝蓋骨一陣陣的疼痛,使不上一點力氣來,這讓他心裏分外的惶恐。

靈巧的雙手和飛快的雙腿,這才是他在這底層賴以生存的資本。

可是現在,他好像都失去了。

而沒有價值的人是不配在這最底層活的那麽滋潤的。

之所以會救他,也并不是出于什麽“同伴”之誼,而是他有被救的價值。

所以,在發覺自己身上的狀況以後,他第一時間的做法就是死死的瞞下來,轉而去申請教授那些底下的孩子們。

隔了數條街,就是關押犯人的府衙大牢。

光天化日之下,光與罪同行。

出了縣城,王淳之兩人駕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馬車內,王沛良數着荷包內散裝的碎銀子,試着用牙齒輕輕的咬了一下,果然,銀子上面出現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除此之外,荷包裏面還有一大堆的銅板,是王沛良這些年來見過的最大巨款。

王淳之把車停在路邊,進車內道,“趁現在路上沒人,我們兩個把錢分一分。”說着,王淳之把包裹打開,露出裏面金燦燦的黃金來。

那麽多的銀子才換來這麽一點黃金,足以證明它的珍貴性。

王沛良道,“不用不用,我不用分錢,畢竟我都沒幫上什麽忙。”

面對錢財,王沛良俗人一個,自然感到心動。

但是這些錢并不是他的,如果身懷異能的人是他,這錢他絕對能拿的心安理得,但問題不是啊。

藥材是王淳之催生的,出行的馬車也是人家家裏的,他從頭到尾,就只出了一點力氣而已。

就是沒有他,王淳之自己也能把藥材和錢財保住。

王淳之聽了他的解釋,眉頭先是皺起,而後松開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這樣,這些錢我就不和你平分了。”

平分?!!王沛良感到心中在滴血。

不過到底不是自己的錢,他并不後悔。

“這樣吧,你也算為我做事,以後我會以一個月一兩銀子的價錢雇傭你……”王淳之換了另一種方法,畢竟他又不是黑心老板,光讓人幹活,而不給工錢的。

王沛良的眼睛亮了起來,眼神瞬間柔和萬分,谄媚道,“大佬,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員工了!”

雖然有生死的威脅,王淳之就是不給他錢他也不會說什麽,但是給了足夠的報酬,這事做的就很讓人心裏舒坦了。

王沛良在心裏快速計算着現在的物價,發現他已經邁入了“富人”的行列。

雖然比不上那些行商的商人們,但是已經超過天下九成看天吃飯的百姓們。

王淳之給了王沛良一塊銀子,說是付給他的工錢,王沛良這次開心的收了,小心翼翼的裝進了自己懷裏。

巨款再多,也不是他自己的,現在拿着自己應得的勞動報酬,就是心安。

之後王淳之把剩下的錢收起來,放好之後繼續上路。

心情舒暢,連帶着身下車子的颠簸好似都輕快了幾分。

王沛良和王淳之兩人輪換着駕車,日暮西斜,把前方的道路染上了一層淺黃色,正當王沛良有些疲勞駕駛時,突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三哥。”王沛良大聲喊道,前面的人正是在路上行走着的王三。

聽到身後的呼喚聲,精神恍惚的王三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看到是王沛良之後,這才慢慢回神,“良子,你和淳之兩個已經回來了啊。”

“是啊,沒有想到正巧和三哥撞上,三哥上車吧。”王沛良道。

正好王淳之從車內出來,出來駕車,王三有些恍惚的被王沛良給招上了車。

“三哥,你怎麽了?怎麽感覺比去的時候還要迷茫?”王沛良看着沉默的王三奇怪道。

他不是去鎮上找活了麽。

王三勉強道,“今天我去了鎮上,遇到了一個人,他是我們村子裏面的,只是早已經不在村子住。”

“那也是我們王家人,他叫王大膽。”

聽到這個名字,王淳之沒有反應,王沛良眉頭卻皺了起來,“原來是他啊,聽說他整天不務正業,三哥你可別和他走太近。”

“我……我知道,他不是什麽踏實穩重的人,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你們兩個比我讀書多,能不能教教我該怎麽做。”王三無助道。

“你遇到了什麽難題?”王沛良問道。

“今天,今天我剛去了鎮上,就被王三看見,我說自己是來找活的,他帶着我去看了鎮子上的活計,一天下來,管一頓飯,能掙個十幾二十文錢,但是活計并不是每天都有的。”

“然後,他帶着我去了一個地方,在那裏,我用三文錢變成了三十文錢……”說着,王三從懷裏面掏出了一把銅錢來。

已經受到過一次金錢沖擊的王沛良并沒有被區區的三十文錢亂了思緒,他很好奇,“什麽地方能把三文給變成三十文?這可是十倍的利潤啊。”

車轅上,一直在聽着的王淳之眉宇間浮上了一層凝重之色。

車內,王三苦笑道,“何止是十倍啊,我還見到有人把本錢翻本,賺了百倍的呢。”整整一百文錢啊,一文錢做到的。

王沛良心頭有了一股不詳的預感,“百倍,這未免太荒誕了吧,那是什麽地方?”

“賭……賭坊。”說完以後,王三如釋重負的低下了頭,從拿到手以後,他就覺得這三十文分外的燙手,導致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在說出來,他心裏一下子舒服多了。

“刺啦”一聲,拉車的馬車驀然停住,王淳之手中緊攥着缰繩,眼中結了一層寒冰。

王沛良瞪大眼睛,“三哥,珍愛生命,遠離黃、賭、毒啊。”

“哈?”王三疑惑。

王沛良給他解釋道,“黃指的是美色,賭指的就是賭博,毒……總之,這三樣只要随便沾上一樣,就能夠讓人萬劫不複。”

王三聽了心中駭然,“有這麽嚴重麽?”

“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嚴重的多。”王沛良鄭重道。

王淳之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聽說你是被人拉過去的。”

“是啊,王大膽帶着我在鎮上轉悠,看了很多活計,都沒有賭坊內來錢快……”當然,那些活計也沒有賭坊來的刺激。

不是鎮上的活計低,而是王大膽用這三十文錢驀然提高了王三對活計的要求。

就是那種既清閑,又能拿高薪的工作,原來是真的存在的。

王三感覺自己就是遇到了這樣的機會。

只是他到底不是普通的農夫,也是讀過書的,自然知道賭博這個東西,好人家是沾不得的。

是以他心中才會這麽的矛盾。

理智上他知道這種獲取錢財的方式是錯誤的,可是情感上卻無法抵抗住這種不勞而獲的快感。

王沛良聽了心中着實複雜,他一個穿越的,王淳之一個開挂的,兩人合在一起,居然就只是賣藥材發家致富,從沒有想過走歪門邪道,咳咳。

這說明比起勤勞致富來,人們的本性裏更傾向不勞而獲。

王三還是讀過書的人呢,卻還是不可抑制的陷了進去,那些沒有讀過書的賭徒們就更不用說了。

面對已經站在懸崖邊的王三,王沛良和王淳之準備拉他一把。

“你被人套路了。”王沛良對王三正色道。

“套什麽?”

“簡而言之,就是你已經中了那個王大膽給你布置下的陷阱了。”

王三聽了睜大眼眸,“你是說今天我所得的這一切,全都是王大膽在幕後操縱麽?他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能耐吧。”

“不是說他有沒有能耐,而是他認識你,可以借助這個關系把你拉進賭博的漩渦……”

比如,你一去鎮子上,人家就熱情的幫你帶路,給你做介紹,特地騰出時間來陪伴你這個族人,最後,人家說有個好地方介紹給你,你好意思拒絕麽?

從一開始的舉動,王大膽就在一步步的放松着王三的戒心。

“賭徒們一開始都會贏錢的,只有讓賭徒們贏的一點小錢,他們以後才會拿大錢過來,不然要是一下子就把你的三文錢給贏了過去,三哥你後面還會玩麽?”

王三道,“我身上就只有三文錢。”

剛進賭場就虧錢,哪能留的下人啊。

“所以啊,先給出一點小利,之後再從賭徒們的身上賺大錢,這就是賭坊一貫的發財套路。”

“等你徹底陷進去以後,哪怕明知道他們的陷阱,也會心甘情願的走進去,為他們奉上家裏面的所有錢財,就為了那一刻的瘋狂。”

“一旦沾上黃、賭、毒,人的這輩子就注定毀了。”

王三聽的心中不寒而栗,“王大膽他為什麽要害我?以前我沒有得罪過他啊。”

“是三哥你倒黴遇上了,他之所以盯上你,應該是因為同族的原因,一來熟人有了解基礎,二來,喪了良心的賭徒一般都是從自己身邊開始下手的。”

陌生人誰會搭理你啊。

王淳之給他分析道,“至于賭坊為什麽要賭徒們拉人,這也非常好理解。”

“原先那些賭徒們手中和家裏面的錢財已經全都被賭坊搜刮幹淨,已經榨幹了價值,賭坊內自然要補充新的賭徒進去。”

“大多數的人并不是天生賭徒,賭坊內那些瘋狂的賭徒們基本都是被這樣拉進去的,等他們回過神來,已經徹底的出不來了,只能繼續沉淪。”

王三聽的心中一寒,連忙把讓他心中滿足的三十文錢給推出去,遠離這些能夠蠱惑人心的“妖物”。

“相信我,你一定不會想知道族中對賭徒們的處理方法。”王淳之對王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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