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程嘉言趕緊鑽進了衛生間裏, 程郁從行李箱裏找了兩套衣服放在一邊, 等程嘉言從衛生間出來後,他進去沖了一個澡, 把衣服換上,然後出來, 準備帶着程嘉言下去吃早餐。

程嘉言握着程郁的手, 叽叽喳喳地問他:“爸爸是什麽時候出去的?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

程郁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地對着程嘉言胡扯說:“那是因為你睡得太死了。”

“是嗎?”程嘉言有些困惑, 抓了抓自己腦袋上的頭發, 一般來說,就算程郁離開的時候他沒有醒過來,也會有所察覺,可今天早上他卻是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如果不是程郁忘記了房卡, 程嘉言恐怕都不知道他出去過一趟。

而且昨天晚上他好像忘記要醒過來看看怪物是不是又來毀滅世界了, 不過好在那些怪物并沒有做什麽。

程嘉言像是個十萬個為什麽一樣繼續向程郁提問:“那爸爸為什麽是穿着浴衣出去的?爸爸你衣服呢?”

這個問題已經是程嘉言第二次問程郁了, 然而程郁到現在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來搪塞程嘉言,最後只能跟他說:“這是爸爸的秘密。”

程嘉言哦了一聲:“好吧, 那我不問了。”

程郁和程嘉言來到餐廳裏的時候,程歸遠與于管家已經坐在桌子旁邊了, 跟服務員點好菜,就安心地等着上菜了。

程歸遠頻頻擡頭看程郁, 欲言又止,不過直到最後還是什麽都沒問,早飯就在一片安靜祥和的氛圍中度過了。

等到程郁帶着程嘉言回房間裏收拾爬山要帶的物品時, 于管家早就看出程歸遠有點不太對勁,問他:“先生怎麽了?”

程歸遠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跟眼前的于管家說,總不能告訴他早上他看到程郁只穿了一件浴袍從盛柏年的房間裏出來吧,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昨天晚上不知道在房間到底幹了什麽,總不可能是在打夜光撲克吧。

程歸遠有些頭疼,擡起手按在自己的額角上,于管家看他一直不願意說,心中也有了些猜測,他問程歸遠:“是小郁出了什麽事?”

程歸遠嘴唇抿成一條筆直的線,臉色看起來非常不好,于管家的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難道是程郁出了什麽事嗎?

緊接着,他就聽到程歸遠對自己說:“小郁可能有喜歡的人了。”

于管家在剛一聽到這個答案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麽表情來,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好消息啊,程歸遠怎麽這樣一副模樣?他小心向程歸遠問:“這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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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程歸遠不想跟于管家透露那個人就是盛柏年,最後只說了一句,“那個人可能不會那麽喜歡小郁。”

于管家立刻就明白程歸遠是在擔心什麽了,他安慰程歸遠說:“小郁都已經這麽大了,喜歡個人都是很正常的,而且不嘗試一下,怎麽知道那個人不喜歡小郁?如果他真的不喜歡小郁,依着小郁的性格,他自己也會及時收手的。”

程歸遠放下那只按在太陽穴上的手,他知道程郁已經很大了,在感情上的事也有自己的分寸,可還是忍不住要擔心,他不想讓程郁再受到任何的傷害了。

但誠如于管家所說,很多事不試一試,又怎麽知道結果呢?他不是程郁,不能幫他做決定,他現在能做的就只有在他受傷之後,為他留一個可以療愈傷口的港灣。

不過如果現在程歸遠告訴于管家知道那個人是盛柏年,于管家很有可能會立刻變成另外一副面孔。

程歸遠點了點頭,看樣子是已經接受了這件事。

于管家問道:“先生不跟小郁一起去爬山嗎?”

程歸遠搖頭說:“不去了,我預約了一家溫泉會所,等小郁他們爬完山回來,我們一起泡溫泉去。”

于管家笑着說:“那行,等會兒小郁下來,我跟他說一聲。”

因為是在工作日,所以來爬山的人并不多,盛柏年不知怎麽回事,放着幾千萬的工作不做,跟着他來爬山。

程嘉言走在程郁的身邊,拿着小相機,這兒拍拍,那兒也拍拍,只是小孩子的體力到底是比不上大人,每半個小時都需要休息一下,恢複一□□力。

程嘉言休息完之後,三個人沿着腳下的石階繼續向山頂走去,只是剛走了沒兩步,程郁停了下來,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封亡者書。

程郁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感嘆一下這個亡者書還挺人性化的,自己來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他把目光落在這封亡者書的署名處,是個很奇怪的名字,大黃。

程嘉言看程郁停在原地,擡起頭問他:“爸爸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程郁對他搖搖頭,打算等回到酒店後再把這封亡者書接收,然而這一封亡者書卻是不顧程郁的意願,迫使程郁将它的記憶與執念全部接受。

這封亡者書的主人并不是人類,而是一只金毛,所以署名處才是大黃這麽個名字,今天他的主人牽着他一起來爬山,結果在半山腰的時候,被人推了下去,金毛見自己的主人掉下去,毫不猶豫也跳了下去,結果腦袋撞在石頭上,當場就去世了。

不過好在他的主人現在還活着,但身上的傷勢看起來很嚴重,如果一直沒有人發現的話,恐怕熬不過今天晚上。

怪不得這麽急切,程郁也不好再耽誤了,對盛柏年說:“你幫我帶一下程嘉言,我有點事,很快就回來。”

程嘉言立刻道:“我想要跟爸爸一起去。”

他好像看到一道金光在爸爸的頭頂閃過,還揉揉眼睛仔細看了看,但那道金光就消失不見了,自己剛才是出現幻覺了吧。

程郁彎下腰,在程嘉言的小臉上輕輕掐了一把,對程嘉言說:“聽盛叔叔的話,爸爸馬上就回來,你現在開始數數,從一數到五千,爸爸就回來了。”

程嘉言懂事地點點頭,看了自己身邊的盛柏年一年,說:“那好吧。”

程郁對盛柏年道:“那麻煩你了。”

“沒事,”盛柏年低頭看了程嘉言一眼,對程郁說,“你早點回來。”

有金毛的記憶,程郁直接向着那位老人掉下去的懸崖走過去。

程嘉言緊緊注視着程郁的身影,直到他的背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完全消失,他轉過頭,向自己身邊的盛柏年詢問道:“叔叔知道爸爸要去哪兒嗎?”

盛柏年無奈地說:“叔叔也不知道。”

程嘉言哦了一聲,坐在石凳上,晃着兩條小腿,開始數數,他數得很快,希望爸爸能夠早點回來。

程郁來到懸崖的邊上,這裏的風景并不怎麽好,人跡罕至,還有不要靠近的警告牌,也不知道那位老先生帶着自己的金毛是過來幹什麽的,程郁沒有多想,直接從這裏跳了下去。

他跟那只金毛的運氣都不太好,一頭撞在石頭上,不過程郁馬上就調整好,找到被挂在樹上的老先生,老先生已經昏迷過去,他将他背了下來,然後撥通120和旅游中心的急救電話,等着過來将這位老先生給接走。

老先生期間醒了一次,看着面前的程郁咿咿呀呀着說不出話來,程郁安慰他等會兒人就來了,老先生又閉上了眼。

盛柏年與程嘉言一直在原處等着程郁回來,不久後盛柏年聽到有游人說看到一個青年不知是犯了什麽毛病,從懸崖上跳下去了。

随他一起來游人紛紛猜測青年可能是失戀,也可能是失業,又或者兩者都有,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

盛柏年聽着他們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就覺得那個年輕人很有可能會是程郁,生生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來。

直到程郁再次出現在盛柏年的眼前,他心中的擔憂與惶恐才稍稍減少了一些。

程嘉言看到程郁回來,跑到他眼前,跟他說自己已經數到四千二了。

程郁誇了他,然後繼續往山上走去。

到了山頂後,程嘉言拉着程郁的手到處跑,盛柏年卻無心欣賞眼前的這些美景,他心中一直放不下,程郁剛才到底是去幹什麽了?

只是即便他向程郁問了,程郁多半也不會告訴他答案。

下山的時候程嘉言有些困了,不停地打着哈欠,程郁的兩只手都提着程嘉言在山上買的紀念品,實在沒有辦法抱他。

盛柏年看他走得有點費勁,對程郁說:“我抱着他吧。”

“我不用,我自己能走的!”程嘉言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來,還很驕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

程郁看了一眼手裏的東西,對他說:“累了跟爸爸說。”

“不累。”程嘉言搖頭說。

但他現在這副樣子說自己不累好像不是很讓人信服,盛柏年知道程嘉言是不想被自己抱,便對程郁說:“你東西給我吧,我幫你拿着。”

程郁想了想,好像也只能這樣了,不管怎麽說,今天盛柏年跟他一起來爬山确實幫了他不少忙,只是程郁沒有想到,他們傍晚去泡溫泉的時候,竟然又遇見盛柏年了。

程郁實在好奇了,他本來以為盛柏年來杜城是為了公司業務,但盛柏年這一天好像都沒做什麽正經事,淨跟着自己了,程郁問盛柏年:“怎麽來杜城了?”

盛柏年看着在不遠處玩耍的程嘉言,對程郁說:“我說我是跟着你來的,你信嗎?”

“跟我來的?”程郁笑了一聲,“為什麽要跟我來?”

盛柏年張着唇,想說什麽但最後也沒有說,他覺得有些話不應該随口說出來,應該在更好的時機告訴他。

“以後告訴你,可以嗎?”

程郁不知道盛柏年說的以後是什麽時候,卻點點頭:“行啊。”

他剛剛從以前的同事那裏得到消息說,葉錦也來杜城了,說是為了拍攝節目,但程郁莫名覺得他是為了盛柏年來的。

葉錦跟盛柏年跟得越緊,程郁便越覺得他與安錦然的關系不淺。

而且現在還有趙毅翰一直追在葉錦的身後。

當年安錦然與趙毅翰之間的關系就非常親密,但畢竟是兩個男人,除非爆出床照,就算是被拍到親吻,也能說是兄弟間在開玩笑,更何況安錦然與趙毅翰之間被拍到最親密的照片也只不過是趙毅翰在摟着他的肩膀。

程郁是越來越覺得這個葉錦就是安錦然了。

橙色與紫色的霞光交纏在一起,将天邊渲染成一幅巨大的油畫,葉錦半躺落地窗前的沙發上,趙毅翰坐在另一邊的搖椅上,問葉錦:“你最後為什麽會答應陪我一起來杜城?”

葉錦輕輕搖晃着自己手中的紅酒杯,笑着對自己對面的趙毅翰說:“因為你是第一個把我認出來的啊。”

趙毅翰也跟着笑了起來,白晨那個傻子還以為自己找了一個安錦然的替身,殊不知這就是正主,這樣相比較來看,還是自己對安錦然愛得更深一些。

想到白晨現在已經進了監獄,趙毅翰的心情更好了一點,他向葉錦問道:“白晨捅你的一刀現在怎麽樣了?”

“沒事,早就好好了。”葉錦怕趙毅翰不相信,還将自己的襯衫往上卷了卷,粉色的傷疤暴露在趙毅翰的眼中。

趙毅翰的喉結忍不住上下滑動,有些僵硬地移開了視線,問葉錦:“不會留下疤吧。”

“留下疤也沒什麽。”葉錦笑着說。

“那個白晨!”趙毅翰低頭咒罵了一聲,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競争者從來不是白晨那個廢物,而是盛柏年。

趙毅翰不明白,安錦然為什麽會看上盛柏年那座冰山?而自己與盛柏年比起來也不差,為什麽就不能走進他的心裏,不過好在現在他們又有了新的機會,新的開始。

葉錦側頭向窗外眺望,他已經經歷過無數的世界,這個世界是他最後一站,只要将盛柏年攻略成功,他就能獲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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