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程郁被盛柏年箍得太緊, 有些難受,想要掙紮起身,卻被盛柏年抱得更緊了一些, 他以玩笑的口吻,對盛柏年說:“我只是來感受一下,死後長眠是什麽滋味。”

盛柏年擡起頭來,直直地看着程郁, 他并不相信程郁的這番話, 他找人将程郁這幾天的路程都研究了一遍, 發現程郁去的都是一些經常死人而又不會引起重視的地方, 程郁現在到底想要做什麽,大概只有他自己心裏最清楚了。

程郁垂着眸子, 不知在想些什麽, 等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回過神兒來, 才後知後覺地問他:“你又找人跟蹤我?”

這一回盛柏年沒有半點心虛, 他也沒有否認,直接點頭承認道:“是, 我找人跟蹤你了。”

程郁動了動唇,想說什麽話又說不出來, 他就知道盛柏年必然覺得自己更有道理,所以才能這樣沒有絲毫心理壓力就承認這件事, 而這件事從表面上看,好像也确實是自己做的不對。

程郁心中默默嘆氣,他最擔心的一件事還是發生了,就算他想要躲着所有的人,可還是會有人找到他。

很久很久以後, 盛柏年終于把程郁松開,他對程郁說:“跟我回國去。”

程郁想也沒想,一口拒絕:“我不回。”

現在被盛柏年發現已經不在他的計劃中了,回國後如果被程嘉言知道了,程郁不敢再想下去。

盛柏年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你說你到國外有事要做,你口中的事,就是自己給自己挖一個坑,躺在裏面等死嗎?”

盛柏年這樣說的話好像也沒錯,這的确是程郁這次來國外的目的,但是現在被盛柏年這樣說出來,程郁也覺得自己好像是有點毛病,他張着嘴想對盛柏年解釋,可是又說不出話來,“我……”

他該怎麽對盛柏年說呢?告訴他自己馬上就要死去了,自己其實在四年前他生日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而現在仍然活着的,在這個時間走動的,不過是一個疲憊的靈魂,和一具不會腐朽的屍體罷了。

盛柏年似乎也并不想聽程郁這些無謂的解釋,他直接對程郁說:“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必須跟我回國去。”

“不行,我——”

“程郁!”程郁的話被盛柏年打斷,程郁怔了一下,看着面前的盛柏年,盛柏年在雲京大學做老師的時候都從來沒有像這樣憤怒,他抿了抿唇,他想要說的那些話被盛柏年這一聲程郁全部給堵了回去。

天幕低垂,茂盛的葉子在風中沙沙奏響,遠處傳來幾只烏鴉的哀叫,似不祥的征兆。

盛柏年抱着程郁,下巴抵在程郁的肩膀上,他的聲音沙啞,問程郁:“程郁,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想要做什麽……

他什麽也做不了了,只能這樣等着死神的到來。

程郁擡頭,正好與盛柏年的眼睛對視在一起,盛柏年的眼睛中好像泛起了薄薄的水光,裏面映着自己的影子,程郁的思緒在某一個剎那,突然回到了遙遠的從前,不過很快他便回過神兒來。

一旁準備自殺的青年看着他們兩個,表情逐漸扭曲,自己都要死了,為什麽還要吃下這口狗糧,這個世界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程郁垂下眸子,看着腳下,他想要與盛柏年好好地聊一聊,可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們兩個錯過的不僅僅是那五年,還有此後的餘生,或許從一開始,得知盛柏年已經忘記自己的時候,他便不該再去與他聯系了。

只是他一直放不下程嘉言。

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沒有用了,無人救他,無人能救他,他好像仍舊陷在那一場滂沱的雨中,等待着死去。

可現在已經不是那時候了,程郁搖着頭,低聲說了一句:“盛柏年,你不明白的。”

盛柏年道:“我不明白你可以告訴我,你什麽也不說,讓我怎麽明白?”

程郁擡起手,輕輕撫過盛柏年的面龐,不管怎麽樣,能遇到這個人始終算得上是他的一種幸運。

即使他并沒有陪伴他很長的一段時間,可至少後來他還有了程嘉言。

盛柏年對上程郁的眼睛,心中猛地一顫,他好像在冥冥之中明白了什麽,但其實他還是什麽也不知道。

程郁掙脫開盛柏年的懷抱,他起身,拍了怕身上的塵土,幸好他今天過來只是為了踩點,若是讓盛柏年真的看到自己死在這裏,那可就太不好意思了。

盛柏年想了想,也不逼迫程郁,對他說:“你如果不想回家,就先住在這裏,等你什麽時候願意回國了,我們再一起回去。”

本來聽着盛柏年的前半段話,程郁提着的那顆心已經要放下來,結果聽到後面他說一起回去,程郁連忙轉過頭去,盯着盛柏年,問道:“你不會打算一直跟在我身邊吧?”

盛柏年嗯了一聲。

“你公司……”程郁問。

盛柏年不以為意道,“之前五年沒怎麽管,不一樣能運行得好好的?”

話是這樣說的,但是程郁覺得作為一個靠譜一點的公司掌管者,這樣當個甩手掌櫃是不是有點過于不負責了,更重要的是,他這樣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邊,那他所計劃好的一切,不久全部都泡湯了嗎?

盛柏年看樣子是鐵了心要跟在程郁的身邊,他又沒有其他辦法讓他離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盛柏年幹嘛非要上趕着給自己找不痛快。

盛柏年将程郁送到了一家小旅館中,兩個人開了一間房間,看着程郁奇怪的目光,盛柏年也沒有解釋。

房間中只有一張床,盛柏年很自覺地抱着被褥躺在沙發上,他要了一間房,只是防止程郁晚上的時候會再次偷偷離開。

程郁坐在床邊,望着盛柏年,心裏卻琢磨着晚上要不要趁盛柏年睡着後從窗戶跳下去,只不過他的這一個想法并沒有得到實施,即使他一直強撐着不想睡去,可房間裏的燈光熄了沒多久,程郁的呼吸聲就均勻了下來,他已經熟睡過去了。

倒是盛柏年熬了一晚上都沒有合眼,他在想程郁到國外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如果沒有特別重要還有點危險的事,他應當不會抛下程嘉言孤身一人來到這裏,可是将程郁這幾天的行動路線看了看,他去的好像都是些特別混亂的地方,就是那些即便人死了也不會引起注意的地方。

他好像是專門為着自殺來的。

為什麽呢?盛柏年側頭看着在床上安睡的程郁,慘白的月光透過窗戶與破舊的窗簾照射進來,灑在程郁幾乎沒有一點血色的臉上,盛柏年的心跳差點停止,直到他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時,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程郁現在的處境已經比過去在平海的那五年好了很多很多,他還有程嘉言,為什麽會想要自殺?

盛柏年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而現在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緊緊看住程郁,才能避免那些不祥之事的發生。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程郁看到盛柏年依舊老老實實地躺在沙發上,心中竟然劃過了一絲詫異,他還以為盛柏年又要像是以往那樣,兩個人什麽也沒穿的抱在一起。

盛柏年不會是一晚上都沒睡吧?

程郁打量了盛柏年一眼,見他懶洋洋地坐在躺在那裏,眼皮半阖着,看不大出有沒有精神,他收回了視線。

盛柏年見他醒了,直接給樓下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把早餐給送上來,他似乎是下定決心要一刻也不離開程郁的身邊。

程郁也很無奈,盛柏年這不是在自找苦吃嗎?程郁幹脆待在旅館裏,哪兒也不去,任由着盛柏年守着他。

盛柏年發現,程郁是确實沒有什麽要緊的事,見程郁一直不願意跟自己回國,盛柏年自己倒是不怎麽着急的,只是怕他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裏突然失蹤,找起來總歸不方便。

他将從醫生那裏要來的安眠藥放在程郁的水中,在他将水喝下熟睡以後,迅速抱着他去了自己的私人飛機上,帶着他回到國內。

程郁睡得很沉,始終沒有醒來,他枕在盛柏年的大腿上,表情平靜而安詳,盛柏年的指腹從他淡色的嘴唇上輕輕擦過,他想低下頭親一親他,最後卻還是忍住了。

過去與程郁相關的那些記憶好像就要回來,又好像隔着一座厚厚的屏障,他始終無法打破。

每次一快要觸及到那些記憶的時候,盛柏年都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會突然間失重,然後沉在一片深深的海中,他想要去抓住程郁,然後卻又有無數細細密密的針頭紮在他的顱骨上,那疼痛連綿成一片,讓他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完全控制。

盛柏年苦笑了一聲,不知為何,即便他現在帶着程郁坐上回國的飛機,可是心中的惶恐并沒有因此消散半分。

“我到底該把你怎麽辦啊?”盛柏年的聲音很輕,手掌拂過程郁柔軟的頭發。

飛機裏那些奇怪的聲音都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靜,然盛柏年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他想要回答。

很久後,程郁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雪白雪白的牆壁,與旅館中已經有些發黃的殘破牆壁完全不一樣,再環顧四周,程郁模糊覺得這裏有點熟悉,等到他擡眼望向窗外的時候,終于可以确定這裏确實不是在國外了。

這是盛柏年在雲京的一處別墅,五年前他與盛柏年就是在這裏度過了很長一段快樂的時光,後來他再也沒有回到這裏。

這裏的擺設還與從前一樣,就連外面花園中的景致好像也沒有太大的改變,讓程郁恍惚間以為自己又是回到了從前。

正常來說,程郁看到這樣的場面應該是很感動的,因為雖然他與盛柏年錯過了五年,可一切還都是過去的樣子,好像還能重新開始。

但事實并不是這樣啊,程郁的心中一片冰冷,心髒上面凝出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他從床上起來,走到門前,握着門把手旋了一下,竟是沒有打開,他微蹙起眉,回頭又看了一眼房間中的那兩扇窗戶,才發現窗戶外面被安裝了好幾根銀白色的鐵栅欄,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好像是被盛柏年給囚禁了。

他的電話也不在身邊,正要轉身找找房間裏有沒有其他的通訊工具的時候,門開了。

盛柏年站在門外,手裏拿着給程郁準備的晚餐,臉上帶着一點意為安撫的笑容,他問程郁:“餓不餓?該吃飯了?”

程郁抿着唇,沉着一張臉,看着眼前盛柏年,他表情嚴肅,沉默半晌後,質問盛柏年:“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盛柏年站在門口,将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目光冷靜地回望程郁,他沒有回答程郁,反問他:“你為什麽要出國?”

不等程郁開口,盛柏年又緊跟了一句:“你如果能夠說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我現在就可以找人再把你送回去。”

程郁:“……”

他說不出來。

若是他說出來了,盛柏年即便是信了,恐怕也更加不會放他離開了。

後天就是盛柏年的生日了,他何苦這樣給自己找不好受的。

他不過是要去赴那場五年前就該去赴的死亡之約。

程郁後退了兩步,坐在床上,擡頭望向盛柏年,目光中透露出來的情緒很難形容。

盛柏年将手裏的粥放到床頭櫃上,對程郁說:“先吃點東西吧。”

程郁現在還哪裏有心情吃東西,他問:“你打算這麽關着我多久?”

“我也不知道。”盛柏年把電話遞到程郁的手上,對他說,“剛才言言給你打電話了。”

程郁接過手機,卻沒有給程嘉言回電話,他在坐上飛機的那天起,到了國外後都是用微信與程嘉言聯系,并且漸漸聯系越來越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