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剛開始尹東青表情肅穆地坐在甜品區邊吃着華夫餅邊想着事情,突然有一個穿黃色禮裙的小姐坐到他對面,挑剔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開口就是一句:“景總究竟看上你什麽了?”

說實話,尹東青對這句詞兒還挺熟悉的。

在和景佘談戀愛的時候他就已經經歷過無數類似的場景了。

和那些會被自己模樣先震一震的前人不同,這位小姐滿心滿眼都是濃濃的嫉妒與厭惡,一看就和之前上來挑釁的脆皮小怪不同,是個boss。

尹東青沒理他,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口華夫餅,楓糖漿的甜味充斥在口腔,他點點頭,心想它确實有資格進入自己拟定的甜品單中,有幸成為佘哥周日的下午茶茶點之一。

黃禮服小姐見自己被無視的這麽明顯,白皙的臉蛋都給氣紅了:“你這人怎麽一點禮貌都沒有?為什麽不聽我講話?就你這麽一個沒工作的無業游民,全靠攀着景總才能生活得那麽體面,你就是個吸血蟲,一個無賴!你有什麽資格無視我?我爸可是黃氏集團的董事長!”

尹東青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一入口,清香便替代了甜蜜,胃部暖洋洋的,他眼神一亮,沒想到這個茶也挺別致,思考有沒有可能在宴會結束後向廚師讨要一點茶拿回去,時常泡給景佘吃。

黃禮服小姐見尹東青依舊沒有反應,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傻的了,她稍微前傾一點:“我說,我爸可是黃氏集團的董事長。”

“你知道黃氏集團嗎?這可是Z國家喻戶曉的大集團,很火的‘高樂’玩具你聽過嗎?就是我們家生産的!”

“呵,”黃禮服小姐說了半天對方連個眼神都不遞給她,直接被氣笑了,她雙手抱胸,不屑道,“景總怎麽就看上一個傻子呢?連話都不會說,這眼光真是差極了。”

這話一落,尹東青擡頭,冷眼瞧着她。

黃禮服小姐看着尹東青冰冷的眼神,有些怕,不過一想到這個眼神是一個剛被她人證為傻子的人發出的,她心頭的嫉火和怒火就突然昌盛起來:“看什麽看?傻還不能說了嗎?你呀,可別覺得和景

總結婚了就萬事大吉,這輩子都能安心當只鳳凰了,這婚結了也是可以離的,指不定那天景總就玩膩、玩厭了你。你看看自己,有什麽是配得上景總的?配得上景總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黃禮服小姐是當初被邀請去婚禮會場的名媛之一,那天回去後她越看自己男朋友越生氣,開始各種羞辱責罵,男朋友被她煩到不行,回了句:“你要是這麽喜歡景佘你去嫁給他啊!”

無心插柳柳成蔭,黃禮服小姐心想對啊,她應該和景總在一起的,當場就和男友分了手,想盡辦法要靠近景佘,只可惜萬盛公司安保太嚴,景佘也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段時間她一直沒機會和景總認識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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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自己這幾日的無獲歸結給了尹東青,心想肯定是對方一直在霸着景總,真真是該死的狐貍精!

現在好不容易得知景總會參加這個晚宴,自然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但是景總沒先見着,倒是遇到了這個賤人!

黃禮服小姐越說越深以為然,自己将自己洗腦個徹底:“我說你就趕緊和景總離婚吧,別鸠占鵲巢了。”

離婚兩個字深深地刺激到了尹東青,如果說這女人罵景佘眼光差之前尹東青只将她當做空氣,現在則是恨不得撕爛她的嘴。

他嘴角上揚,扯出一抹過大的笑容,看起來滲人極了。

他拖着凳子朝黃禮服小姐靠近一些,手在半空中微微晃了兩下,凝出一抹高密度的氣團,眼球跟着對方一張一合的嘴一起動,思考該打掉她的哪顆牙齒才好。

尹東青不是個善物,他的本體是天空中最頂級的獵食者,潔白莊嚴的外表下是一顆冷漠而血腥的心,只不過現在因為愛上了陸地上的一條蛇,才收斂住翅膀和利爪,僞裝得溫和、平易近人。

他的柔軟,也只留給這條蛇而已。

美豔皮囊下歹毒的心腸沒多久就鎖定了目标,尹東青思考良久,決定先打穿這女人的舌頭。

黃禮服小姐正說到興頭,閉着眼睛手舞足蹈,不知危險将至。

就在尹東青手上的氣團将要出去的時候,他的目光穿過黃禮服小姐看到了正往這邊趕來的景佘,眼珠一轉,立刻就掐滅了手中的法術,眼角沁出一兩滴淚水,臉漲得通紅,完美地塑造出了一個被霸|淩的形象。

黃禮服小姐罵爽了,從夢幻的高熱中清醒過來,得意洋洋地望向尹東青,看到他泛紅的眼眶時,略懵逼。

難道她現在的戰鬥力見長了?居然能将一個男人活生生罵哭?不得了不得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個同樣穿灰金色西裝的男人出現,将對方擁入了懷中,不停地輕拍着他的背做低聲安慰。

瞧那身形和側臉。

是,是景總??!

景佘感覺着懷中人在不停地顫抖,心裏實在太自責。

就不該讓尹東青一個人轉悠的!

一只弱小無助的妖闖進屬于人類的宴會廳,這跟羊入了狼群有什麽兩樣?

“沒事了,我來了,我們馬上就回家,別怕!”

沙啞的聲音低低地誘哄着,透露着別樣的溫柔,尹東青縮在景佘懷裏,小幅度地點了個頭。

景佘直接一個橫抱,帶着尹東青就要出去,黃禮服小姐瞬間就明白了對方怎麽就突然哭起來了,咬着牙三兩步地跨過去解釋道:“景總,我只是……只是在和尹先生聊一些事情,沒想到他突然就哭出來了……可能是聊的事情觸動到尹先生的心了,他遠遠看着你後一時間就忍不住……”

這句話就差沒指着尹東青的鼻子說他在裝了,景佘感覺到懷裏的人打了一個激靈,抱着他的手臂緊了緊。

他停下來,看向黃禮服小姐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你是誰家的?”

黃禮服小姐楊咽口水,被景佘的眼神給吓到了,可是下一秒,她的臉上竟泛起了紅潮,看着景佘厭惡的表情嘤咛一聲。

她好喜歡這樣的景總,強勢又迷人。

尹東青耳聰目明,自然也是聽到這聲□□,手控制不住變成尖利的爪子,将自己精心挑選好的西裝給抓出破爛的洞來。

景佘擰眉後退,像是前面是什麽髒東西一樣,他也不看黃禮服小姐了,偏頭問旁邊圍觀的人:“她是哪家的?”

被景佘盯住的一個小公司老板覺得自己有些腿軟,他毫不猶豫道:“是黃氏集團,這位小姐是黃氏集團的千金。”

景佘點頭,随後問他:“你有在黃氏集團入股嗎?”

小老板摸不齊景佘的意思,猶疑地點了個頭:“入了一點。”

景佘抛下一句:“你今晚可以抛出去了。”随後長腿一邁,抱着尹東青走了出去。

……

司機孟叔沉穩地開着車,後排尹東青半歪在景佘的懷裏,一下一下玩着景佘的領帶。

景佘按住他的手:“怎麽了?還在想那女人的事嗎?”

尹東青撇撇嘴,被按住的手轉了個方向,開始撓景佘的手心。

景佘覺得手心酥癢,不自覺地蜷縮一下,掌肉虛夾着對方作亂的手指。

“你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我們兩個是合法的夫夫,以後要是再遇到那種讨厭的人類,直接怼過去就好,我會替你處理好所有的事情的。”

尹東青偏頭:“不要。”

景佘:“……”

這是他第一次被尹東青直接利落的駁斥,一下還沒反應過來。

景佘:“……你說什麽?”

尹東青又重複了一邊:“不要!”

這次更為堅決和利落。

景佘:“……為什麽不要?你在生氣嗎?宴會裏還有別的人欺負你了嗎?”

景佘心裏郁悶,心道明明都幫他了,怎麽還沖自己發火呢?

這該死的小妖精,就會仗着自己的寵愛肆無忌憚!

尹東青手臂一環,牢牢地抱着景佘,将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胸口,上下摩蹭了好幾下,悶聲道:“你為什麽那麽受歡迎?”

景佘胸口酥酥癢癢,紅豆禮貌性地變硬了,他不着聲色地縮了縮肩膀,想讓豆豆遠離對方。

尹東青卻像被打開了什麽閥門似的,臉使勁貼在景佘胸口前摩,嘴裏還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蹦着話。

“那個女的喜歡你。”

“我們兩個戀愛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喜歡你。”

“她們都來找過我。”

“她們全都想替代我。”

“你為什麽要那麽受歡迎?”

“我不許你再受歡迎了!”

“我不想你再被別人喜歡了!”

“我不夠好嗎?你告訴你喜歡什麽,乖巧聽話或者是妩媚風流,只要你想,我願意變成任何人,所以……”所以請只看着他一個人吧。

尹東青也知道自己這番話有多無理取鬧,他知道景佘喜歡識趣的、賢惠的、溫柔的人兒,所以一直以來竭力壓制住自己內心那種澎湃的占有欲,努力僞裝成景佘喜歡的模樣,但他今天顯然有些失控了。

不只因為那個口無遮攔的人類,還因為從前前仆後繼朝自己宣戰的人。

她們就像一根又一根的鐵棍,慢慢撬起尹東青僞裝的面具,試圖将他翻滾着嫉妒與獨占等醜惡情緒的真實面孔暴露在景佘面前。

而現在,她們終于成功将它撬起一條縫來,那些可怕的東西得以窺見天光,第一個妄圖攻擊的就是那個自己最愛的人。

尹東青控制不住自己,一句句話說出口後,除了發洩的痛快以外,還有恐懼,還有自我厭棄……他心想佘哥可能都還介意着自己的原型,現在還沒獲得認可,自己又露出了這幅醜态……

會被抛棄吧?這個想法乍一出現,尹東青的眼睛逐漸變得黑沉,裏面似有化不開的濃稠暗色。

“唔!”

頭頂傳來異樣的聲響,像是從喉嚨裏壓抑不住漏出來的一樣。

尹東青的心猛地下沉,他幾乎已經絕望了,收緊自己抱着對方腰的手,像是在汲取對方身上最後的芬芳。

然而死神的鍘刀卻未落下,取而代之是自己的後頸處的麻癢溫熱,只聽那個占據滿自己心房的男人氣急敗壞說道:“我知道你是個醋包了,還不快起來!”

都癢死他了!

這只小胖鳥,都亂蹭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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