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結束
夜裏的醫院被白熾燈照耀的如同白日一般,搶救室的走廊上,刑茹站在一個角落,完全不複往日的尖酸刻薄。
雲幽夢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喚了聲,“舅媽。”
刑茹擦掉臉頰的眼淚,“夢夢,你舅舅他……”
不等刑茹的話說完,搶救室的門被打開,白大褂醫生摘下口罩,“病人腎衰竭晚期,需要合适的腎髒移植……”
雲幽夢大腦剎那間空白,媽媽也是因為這個病走的,那舅舅會不會和媽媽一樣。
雲幽夢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
“有親屬的可以做下配型。”醫生說完離開。
留下依舊六神無主的雲幽夢。
她擡頭,林向飛站在她跟前,“大爺,我該怎麽辦?”
林向飛蹲下身子,伸手揉揉她的頭發,“我會讓人盡快聯系腎髒,你不用擔心。”
他聲音像是一針鎮靜劑一般,讓雲幽夢七上八下的心安靜下來,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大爺,我舅舅會不會和我媽媽一樣……”
“傻丫頭,不會的,你舅舅會沒事兒的。”
說完,護士把雲舅舅推了出來,向普通病房走去。
雲幽夢跟在後面,一向強壯的舅舅突然間變得那麽脆弱,讓她根本無法适應。
“很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這裏有我。”刑茹坐在雲舅舅身邊,低聲說。
雲幽夢想留下來,林向飛卻攬着她的肩走人,透過玻璃窗戶,刑茹正小心翼翼的給雲舅舅蓋好被子,這才放心離開。
回到公寓,滿腦子都是舅舅那蒼白的面孔。
快天亮的時候睡了一會兒,便起身去醫院。
雲幽夢第一時間找醫生做了配型,再到病房看望舅舅,推開門,刑茹正一口一口的把粥喂在雲舅舅嘴裏。
兩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雲幽夢悄悄合上門,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便離開。
等了兩天醫院那邊打來電話說配型成功,她可以做移植手術了。
雲幽夢去到醫院,刑茹大老遠的走過來迎接她,親熱的握住她的手,“夢夢,醫生說你的腎髒可以移植給你舅舅了,你一定要救你舅舅啊。”
“她不會做腎髒移植的。”
雲幽夢回頭,林向飛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
“大爺,你……”
林向飛把雲幽夢拉到自己的身邊,“你兒子的腎髒比她的更合适。”
“東東還年輕,要是少了一個腎髒,那以後可怎麽生活?”刑茹不滿的嘟囔。
雲幽夢霎時心涼無比,她也很年輕啊,只是想到媽媽的囑托,“我會給舅舅做腎髒移植的。”
林向飛不顧她反對把她強行拉上車,兩人坐在車裏沉默許久,林向飛才開口,“你知不知道腎髒移植意味着什麽?”
“我知道,可他是我舅舅,我不能見死不救。”雲幽夢聲音微微顫抖。
林向飛知道他再說都沒什麽用,一拳頭狠狠的砸在方向盤上,“好,既然你不聽我的,我們之間便到此為止。”
雲幽夢愣在那裏,他的意思是想要跟她結束契約嗎?
盡管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雲幽夢心裏還是忍不住的疼起來。
“好,那請大爺把工資結算給我。”雲幽夢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滾……”
雲幽夢拉開車門,麻溜的下車。
車上,林向飛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點上,那邊的電話接通,“林總,你想要的腎髒真的不好找,我有個朋友倒是有渠道,只是需要冒些風險……”
挂掉電話,林向飛驅車離開。
雲幽夢蹲在地上,一直到天黑,不知不覺走到公寓樓下,擡頭看着那萬家燈火,似乎除了那個公寓,她便再無去處。
一陣寒風吹來,那種絲絲入扣的冰冷之中,帶着讓人揮之不去的寒冷,很難驅散。
她就在冷風中将近站了一個小時,才看到林向飛的車子停在她身邊。
雲幽夢不知道他回來這裏,但她就想賭一把,賭他對她的維護之情,賭連她自己都不太确定的那種微妙感情。
“大爺,你回來啦。”雲幽夢綻放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
林向飛淡淡的看她一眼,連車窗都沒有搖下來,車身與她擦身而過。
下了車,林向飛面無表情的走進電梯,雲幽夢唯唯諾諾的跟在後面。
“想好了嗎?”林向飛開口。
“大爺,他是我舅舅,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熱了。”雲幽夢解釋,卻也很堅定立場。
林向飛嗯哼一聲,轉身走進屋。
雲幽夢心中竊喜,她甚至暗想,早上只不過是林向飛一時的氣話,他性子冷,可對她到底還是有些不同的。
這樣想着,雲幽夢主動說,“大爺,你還沒吃飯吧,我去做飯。”
“把公寓的鑰匙留下吧。”林向飛的聲音在她背後淡淡響起,“給你十分鐘收拾,然後離開。”
果斷,強勢,帶着不允許任何人拒絕的威嚴,讓雲幽夢那句大爺硬生生給吞下去。
低下頭,她深吸一口氣,很快便抹掉那些失望與落寞,以及心中悶悶的傷痛。
雲幽夢不管不顧的在廚房裏面找食材,打開冰箱,裏面空空如已,她平時閑在家裏面沒有儲存食材的習慣,在想是不是該下樓買食材,可是如果閑在去了,她肯定就上不來了。
正想着,卧室裏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雲幽夢按捺不住好奇,蹑手蹑腳的走到卧室門外。
“飛,想我嗎?”楊思涵的聲音溫柔至極,落在人心上開花一般。
“我知道是我不對,不該一聲不吭的離開你去美國學習。”楊思涵繼續說道,“可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今天就是來給你負荊請罪的。”
林向飛沒有一絲動容。
“今天是我們兩個認識十年的紀念日,我給你帶了份禮物。”
雲幽夢從聽見楊思涵的聲音開始,她就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人重重錘擊一下。
腳仿佛生根一般,想走走不了。
原來這裏不僅僅只有自己能住,他還允許了另外一個女人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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