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當初為什麽分手?

奧斯頓在聽到門口有響動的時候就停止了進餐,除了嘴唇被辣椒辣得有些紅腫,他的儀态已經與平日裏一般無二。奧斯頓習慣性将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雙手交疊,輕輕搭在膝蓋上面。

诶裏克一進屋就看見這副景象,一個氣質優雅的雄性坐在飯桌旁邊輕輕看着他。對方的目光并不銳利,與他風清月朗的氣質很相似,會讓人不由産生親近的感覺,但是又有一種奇怪的威嚴感讓人無法靠近。

他此時就像一個主人一樣坐在那裏——明明是自己來過很多次的地方,诶裏克卻突然有種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感覺。

他察覺到了危機,即使不聞到對方的信息素,他也能下定結論——這是一名優秀的Alpha。也許敏感的小動物對危險往往最易察覺,诶裏克在奧斯頓面前甚至不敢坐下。

鹿鳴澤安撫好上校之後,把它暫時拴在門口,從屋外進來就發現了這樣一副景象,頗感好笑,便說:“诶裏克,你坐啊,站着幹什麽。我們正好在吃火鍋,你要不要一起吃?”

奧斯頓聞言突然把目光轉向鹿鳴澤,掃了他一眼之後微笑道:“是啊,一起吃吧。”

诶裏克吓得肩膀都縮起來了:“不……不用了,我來是想跟你說一下後天聯合采糧的事,因為今年大家的東西消耗得都比較快,曼格斯就說要提前采糧,我是特地來通知你到時候別忘了上船。”

鹿鳴澤聽後皺起眉:“是曼格斯一個人的決定嗎?”

“我不知道,他說是大家夥兒商讨之後的決定,不過我沒有參加商讨會。”

鹿鳴澤不由地撓撓頭:“是嗎,那比往年提前了半個多月啊……我這兒還沒怎麽準備呢。”

诶裏克忍不住不停地往奧斯頓的方向瞥,但是他發現對方并沒有開口的意圖,便稍微放松下來一些。他聽鹿鳴澤這樣說就有點誤會了,猶豫問道:“你的錢不夠用了嗎?我這裏還有一些,要我借給你嗎?”

鹿鳴澤笑了笑:“不用,錢的事我早就解決了,後天我跟你們一起去。還是往常的時間?”

诶裏克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你不用這麽急吧?”

鹿鳴澤說完就反應過來,他見诶裏克一臉無奈地望着他,便撓了撓後腦勺:“成吧,那我送你出去,上校還在外面。”

——他們原本就是互為前任的尴尬關系,自從分手之後就再也沒往來過。更何況诶裏克現在連家都有了,孩子也生了,他們再有過長時間的交集,确實容易讓人想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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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的流言,只捕風捉影都能傳得熱火朝天,哪兒受得了絲毫挑逗。

鹿鳴澤送走人回來之後,發現奧斯頓又在雲淡風輕地吃火鍋了,他就在他對面坐下,也拿起筷子。奧斯頓還不習慣使用筷子,但是吃火鍋用叉子又非常不方便,所以他吃得很慢,一塊毛肚在湯裏涮一二分鐘了,才撈上來。

鹿鳴澤忍不住提醒他:“你這樣吃就跟吃一嘴橡皮筋似的,毛肚燙五秒鐘就行啦。”

奧斯頓嗯了一聲,突然把筷子放下,拿紙巾擦擦嘴:“聯合采糧是什麽?”

鹿鳴澤一邊往嘴裏塞東西,一邊呼呼往外哈熱氣:“我本來就打算吃過飯跟你說,你現在就要聽?”

奧斯頓看着他笑得很溫柔:“你吃飽了再說。”

鹿鳴澤往嘴裏塞一塊豬肉,心裏默默想,你老用這種表情看着我,我吃進去也要胃下垂好嗎。他無奈地熄了火鍋,擱下手裏的筷子:“我還是先跟你說吧。”

“洗耳恭聽。”

“哇塞,成語用得挺溜啊,我得表揚你。”

奧斯頓就又不說話了,他覺得自己再接下去鹿鳴澤能跟他貧一個晚上。

“你也看見啦,斯諾星的自然條件很差,這裏很難種出糧食……嗯,你知道什麽叫糧食吧,你看,從你來之後,我們吃的一直就是土豆和番薯這種糧食的替代品,小麥、水稻,甚至燕麥,都沒辦法在這裏大規模種植,這就導致呢……我們常年吃不到想吃的東西。但是南城裏每年都會有一次大規模聯合采糧,就是每家出一個或者兩個青壯年勞力,大家一起偷渡去別的星球采買。”

鹿鳴澤說完咂咂嘴:“還是挺大規模的集體活動呢。”

奧斯頓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鹿鳴澤說完他就又問:“那麽,曼格斯是誰?你們好像都聽他的?他是這裏的頭領?”

鹿鳴澤不爽地啧了一聲:“一個剛愎自用的傻逼,他以前應該去過幾個別的星球吧,就總覺得自己很牛逼,眼界廣,是南城的首領。不過他身手倒是不錯,決策上也沒啥大的失誤,我們就順道聽聽咯。”

“你好像對他很不滿?”

鹿鳴澤把掉在自己盤子裏的一塊肉撈出來塞嘴裏,含糊道:“嗯……怎麽說,還成吧。”

奧斯頓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不滿的話,為什麽不自己當首領。”

鹿鳴澤吧嗒吧嗒嘴:“累。”

“……”

奧斯頓被窘了一下,然後問:“他好像跟你有過節。”

“說過節……也算不上吧,不過我們之間确實有點龃龉。”

鹿鳴澤攤手:“在某次采糧商讨會上,大家想推舉一名負責聯系大家的人,曼格斯自薦了,但是他好像平時比較容易得罪人,有很多人反對,然後就有人提議說匿名投票。兄弟我呢,很不幸以一票之差勝過了曼格斯,當時場面是非常尴尬,我自己也懶得管那些破事,我特麽後院的豬都管不過來,哪有那閑心管別人,就把位子讓出來了。”

奧斯頓沒忍住,笑噗了:“你這樣反而更尴尬吧。”

“我是那麽傻逼的人嗎?”

鹿鳴澤翻個白眼:“我當時是這麽的,我告訴大家,我自己也投了自己一票,應該作廢,然後這個位子就讓給曼格斯咯。”

奧斯頓輕輕嗯了一聲:“你這個謊撒得很不高明,如果你是想當首領的人,怎麽會把自己投自己票的事說出來。”

“是是是,就您高明,我多實誠一人,哪兒會撒謊啊。”

火鍋裏的香氣飄散出來,勾得鹿鳴澤肚子裏饞蟲又上來,就把鍋底下的火又點燃了,他去壁櫥裏拿來一瓶酒,還有兩個杯子,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

“走一個。”

奧斯頓捏着酒杯跟他輕輕碰一下,一口飲盡。

鹿鳴澤喝過一杯酒後,沉默了片刻,然後他突然問:“那這件事擱在你身上,你會怎麽辦?”

奧斯頓勾起唇角:“我根本不會把首領的位置讓出去。”

“……”

“或者說,我沒有你那麽好心,更加不會考慮對方是不是尴尬,唔……如果是勁敵,我過後可能還要使一些小手段把他打壓下去。”

鹿鳴澤無語地看着奧斯頓,後者微笑着,完全沒覺得自己說的話哪裏有錯:“樹敵是很可怕的,尤其對方是一個勁敵的時候,你竟然還讓他掌權……唔,怎麽形容呢,毫無危機感。”

他問:“這用你家鄉的成語怎麽形容?”

鹿鳴澤無語半晌:“打蛇不死,必為其傷。”他同時想,奧斯頓這種人,以前到底是做什麽的,算計來算計去,他聽着都覺得累,虧他能活到這麽大。

鹿鳴澤說完嘆口氣,又好心解釋道:“直接意思就是打蛇打不死,您總有一天會被它咬到,因為蛇有報複心理。”

奧斯頓微微低着頭重複幾次,突然對鹿鳴澤燦然一笑:“阿澤,我真是對你的家鄉越來越好奇了。”

“打住!您可千萬別好奇,我可不會把你帶去啊。”

地球那個地方……他還想回去呢。

奧斯頓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鹿鳴澤突然想起來:“說起來我們後天就要去,你要留在家,還是跟我一起?”

“當然是跟你一起。”

鹿鳴澤拿筷子夾了快毛肚在火鍋裏涮:“哎?往年都是上校留在家看門,我本來還想今年可以帶它出去遛遛呢……不過我可要提前告訴你,偷渡去別的星球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你如果不怕莫名其妙死掉,就跟着一起來吧。”

“還會死掉?”

“唔!”

鹿鳴澤被嘴裏的肉燙得絲絲哈哈,他趕緊嚼幾下吞下去,點頭道:“當然了!近幾年死得算少了,我算算啊,前年死了兩個,去年死了一個,我們争取今年,一個不死地回來。”

奧斯頓忍不住笑了笑,笑完又覺得沒什麽好笑的——他們是一群為了生存,甚至為了食物,随時都可能付出生命代價的人,這是個悲劇,并不好笑。

“沒關系,我覺得我可以拼一下,争取活着回來。”

鹿鳴澤笑着看了他一眼:“那我也争取。”

酒過三巡,兩個人談興極高,奧斯頓這次也沒有再停下筷子,他拿起酒瓶給鹿鳴澤倒了一杯:“那麽,剛剛來的那個人是誰,我看他跟你好像關系不錯,還要借錢給你,為什麽拒絕了?”

也許是聊久了打開話匣,也許是喝了些酒,鹿鳴澤失去該有的警惕性,他對奧斯頓的問題就沒有再那麽防備:“他啊……唉,我們之間是一種需要避嫌的關系,他是我前男友。”

“………………”

鹿鳴澤奇怪地看了一眼對面突然沉默下來的奧斯頓:“幹嘛?”

“你……前男友挺多的。”

鹿鳴澤氣得敲桌子:“你以為我願意啊!誰讓他們老劈腿啊!”

奧斯頓苦笑道:“好好好,那你說,這個是怎麽回事,他好像不是Alpha。”

鹿鳴澤嗯了一聲:“他是個Beta,不過倒不是因為Beta受信息素影響小才我跟他在一起,诶裏克……也蠻可憐的,他沒有家人,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他跟曼格斯是鄰居,那家夥老欺負他,有幾次被我撞見了,我就順手幫了一把,然後那小家夥就貼上來了。我大概對他的感情同情多于喜歡。”

不過同情也算喜歡裏面的一種吧?

奧斯頓輕輕抿了一口酒,灰色的眸子不動聲色望向鹿鳴澤:“那,你們為什麽分手?”

鹿鳴澤沒急着說話,低頭看着面前的酒杯,手指在上面輕輕滑過,他深深嘆一口氣:“為什麽分手啊,我他媽的還想知道呢,我們當初到底為什麽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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