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妥帖

餘夫人見林清淺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心裏暗恨,“此一時彼一時。親閨女買賊親娘,不該補上親娘留下的窟窿嗎?畢竟,名聲要是傳出去,對你們也不利。老爺惦記往日的情義,不願意将事情鬧大,但……”

“作為當家主母,後宅混亂,傳出去,我相信別人更願意在背後議論餘夫人管家無力,餘大人後宅不寧。”林清淺打斷了她的話。

“姨娘的規矩是夫人教導的,主屋為上。蘭姨娘赤手空拳一個弱女子,居然能從夫人房中取出大筆貴重首飾,而夫人身邊一幹的丫頭婆子居然無一人發現。我餘大人,不是我多管閑事。要是換成我的話,早就該将那麽一群下人給發賣出去了。一群廢物,養着多費糧食。”她話的語速平穩,細細聽起來還有些調侃的意味,似乎沒有一點兒發狠的跡象。

餘大人和餘夫饒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餘夫人身邊的丫頭婆子則用兇狠的目光瞪着林清淺。

雖然,首飾、銀票當衆從蘭姨娘屋中搜出來。但如果認真推敲的話,事情經過也不是一點兒破綻沒櫻

“餘大人,你是不是?”林清淺不識相,順勢又追問一句。

“姨娘身上傷勢這麽重,你們這是存心想打死她嗎?”餘歸晚抱着蘭姨娘,心中對親爹最後的一點兒念想也消失了。

“她是自作自受。”

“一個賤人,值得我娘惦記,當真是笑話。你自作賤,不要将別人想得和你一樣。”

“一個妾室罷了,做錯了事,難不成正室還不能教她規矩?”

“沒有規矩哪有方圓。”

屋子裏,餘家一幹輩又開始七嘴八舌叫起來。

餘歸晚氣得渾身發抖,但她也不知如何反駁。按照大乾律法,正室可以随意買賣妾,別餘夫人找了理由,就算餘夫人沒有半分理由,她也可以随意将蘭姨娘發賣出去。

這是國家給正室的體面。

林清淺對律法不熟悉,不過她善于觀察。她見餘歸晚雖然惱怒,卻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就猜到餘家對發賣蘭姨娘必然有充分的理由。

這就有些難辦了!

“餘大人重情重義,餘夫人賢惠善良,我相信二位心中也不忍真的将蘭姨娘往死路上逼。夫人要是不願意退步,這事……”她選擇退讓一步。

明日魏姨娘要出殡,不能耽擱時間。

再繼續和餘家磨嘴皮子,要是趕上宵禁那就麻煩了。

“三百兩算是對夫饒補償,賣身的銀子,就照外面的價。”餘大人忽然改口。

“爹。”餘家輩不服。

餘夫人臉色也很難看,不過男人已經開口,她也不好反駁,讓餘大人臉上無光。

“交了銀子,她不許從府裏帶走任何東西。五丫頭必須和府中斷絕關系。”餘夫人冷笑開口。

林清淺不好替餘歸晚做主,她靜靜地等餘歸晚做決定。

“好,我答應。”餘歸晚答應得幹脆利索,半點兒也沒有遲疑。

林清淺暗暗點頭,她喜歡餘歸晚的性子。

餘歸晚看似溫柔,性子軟綿,但大事上卻很果斷。要是餘歸晚不樂意和餘家斷絕關系,林清淺還真不好逼她答應下來。

“果然是賤人生的種。爹生養了你,你居然半點兒留戀都沒櫻”一個長相酷似餘大饒年輕男子指着餘歸晚開罵。

“我留戀,你們就不将我趕出去呢?這樣的結果不正是你們想要的?”餘歸晚眼睛紅腫,咬牙切齒地回答。

“賣身契。”林清淺讓文心交了銀子,她見餘家只是寫了斷絕書給餘歸晚,卻沒有給蘭姨娘的賣身契,就忍不住出聲提醒他們。

餘大人臉色一頓,餘夫人惱怒,她拿起筆寫了賣身契,然後按上手印,扔給了林清淺。

“兩份。”林清淺淡淡地要求,“我算是第三方。”

“你……”

“我的要求并不過分。”林清淺不怕她,“以後我是要嫁饒。”

“給她一份。”餘大人見餘歸晚站在一旁無動于衷,心中更加惱怒。他沖着餘夫人吼了一聲。

餘夫人惱羞成怒,将所有的怨氣又算在了林清淺的身上。因為不想再看到林清淺和餘歸晚,她還是讓人重新寫了兩份斷絕書和一份補充性的賣身契,扔給了林清淺。

東西到手,林清淺也不想繼續留下。

“娘,我們回家。”餘歸晚親自将蘭姨娘攙扶起來。

“餘大人,最後一句忠告。凡事留一線,日後好想見。”林清淺随意站起來,随手将幾張紙遞給了文心。

文心連忙将紙張收好。

餘大人和餘夫饒臉色頓時一片黑紫。他們不是羞愧,而是被林清淺給氣壞了。

林清淺不搭理他們,她心中有些焦急。

看情形,蘭姨娘擅不輕,色太晚,外面的醫館已經全都關上了。也不知道蘭姨娘到底擅如何,能不成撐到明日?

幾個人匆匆離開餘府,餘家的人,也沒有再繼續為難她們。

沒有車,回去只能靠兩條腿。

文心見狀,幹脆蹲下,将蘭姨娘背上了。

只是,她們出來的本就晚,在餘府又耽擱不短的時間。

出了餘府,外面的大街空蕩蕩,連半個人影也沒有見到。

“快點,宵禁了。要是被逮住,少不得又要惹上麻煩。”餘歸晚急得腦門直冒汗。

林清淺心裏也急,不過她面色卻不顯,只是腳下卻加快了步伐。

盡管如此,幾個人剛拐過一條街,還是被一隊巡街的禁軍攔住了。

“什麽人?抓起來。”禁軍十分蠻橫,連回答的機會都沒有給她們,領頭的那個就直接下令抓人。

“大人,我們是城中百姓,因為家中有人生病,才逼不得已出來找郎中看診。這不,因儲擱了時辰,還望大人通融一番。”安珀從懷中掏出一些碎銀子想要塞給領頭。

“放肆,竟然但行賄。看你們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有人生病?家中男丁哪裏去呢?竟然讓一幹女流出面?”領頭的人不好糊弄,也可能是因為心情不好,他沒有聽進安珀的解釋,反而越發兇狠起來。

林清淺心裏暗叫倒黴,對方質問,她也沒有被吓住。

“家中正辦喪事,大哥常年卧床不起,不能出面。二哥正在守靈,家中長輩出了意外,只能我和嫂子兩個女流出面。大人如果不信,可派人跟着我們前去。我們的院子拐過這條街就到了。”

她的聲音十分清脆,也很淡然,在夜深人靜的街道上,是那樣清晰。

領頭軍人冷笑一聲開口,“家中用得起下人,還需要你們兩個女流出面嗎?爺瞧着,你們不像是良家婦人,反倒像是奸細。”

罪名有點兒大,餘歸晚發慌,一個勁解釋。

林清淺心裏有些惱火,秀才遇上兵,有理講不清。這些禁軍也太氣人了,不準真要遇上麻煩。

要是錯過了明日魏姨娘的出殡,可怎麽辦?

“抓起來,一個也不許放過。”

安珀也有些慌,他下意識就想護主。他的舉動無疑更是激怒了對方。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聲音忽然響起,“靖越王府從宮中回府路過,他們是我的朋友,只是普通百姓,并不是什麽奸細。”

也不知道水白是從哪裏冒出來,他手中舉起一塊腰牌出現在林清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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