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手段(五)

林清淺默默地随着年輕人來到了一間上房。

一路上,他們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遇上。林清淺暗暗思忖,年輕人十分有魄力,在沒有确定自己的能力,就按照她的要求清場,連路上都考慮到了,可見還是個心思缜密的人。

如果最後能成功合作,那麽一路上,他們會省掉許多麻煩。

房間之中還算安靜,林清淺進去的時候,看到一個容貌極其貌美的夫人,正俯在床前哭泣,她的身邊站着一位嬷嬷和一個丫頭,她們眼睛也是紅紅的。床上躺着的孩子看起來有七八歲,孩子左邊臉上,一片水泡,明晃晃,已經看不清楚原本的容貌。

右邊臉也呈紅腫,他靜靜地躺在床上,緊緊地閉着眼睛。

如果不是被子起伏,都不知他是否還活着。

“九弟,郎中請來了嗎?”伏在床邊的美婦人聽到聲音,猛得扭頭看過去。

“夫人。”美婦人身邊的婆子輕聲安慰她。

“郎中呢?”美婦人沒看到心目中的郎中,頓時驚得站起來,“再找不到郎中,我兒怎麽辦?”

“夫人,莫急。我來試試。”林清淺忽然出聲。

“不急?”美婦人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你是何人?你得倒是輕巧,孩子和你無關,你當然不會心疼。”

病人家屬情緒激動之際,基本上是逮着誰,就遷怒誰。林清淺在現代見過太過這樣的人了。只是那時候,她名氣太大,幾乎沒有人敢遷怒與她罷了。

沒想到了,到了古代,她接的第一個病例,就被家屬遷怒了。

這種感覺有些奇怪,還有些無奈。

林清淺不會和情緒激動的人計較,她淡淡地回答,“孩子發熱抽搐,明熱毒攻心,燙傷處開始潰爛,如果再拖延下去,孩子可就懸了。夫人還要站着這兒些無關緊要的話嗎?”

“你就是郎中?”美婦人驚訝地睜圓了雙眼。

“一盆燒開的熱水,讓人将細軟的白紗布、棉花、放在熱水中煮,烘幹,然後端過來,還要一把夾子。我要淨手。”林清淺不耐煩任何廢話。

她不知道暗處有沒有人跟着她,林景行不會遇上什麽意外,她擔心的是如果暗處的人選擇跟蹤的是她,那麽她出來這麽久,或許會引起別饒懷疑。

“你?”美婦人被她的态度惹得更加發怒,“六弟,你怎麽着了這樣一個人過來?”

“姐,你別急。她善于治療燙傷。”

“她?她是女孩子,年紀這麽輕?那麽多郎中都束手無策,她能有什麽法子?”美婦人暴怒。

“有志不在年高,誰又規定郎中就一定是男人?”林清淺冷冷地反駁,“既然別的郎中束手無策,孩子已經出現了抽搐發熱症狀,那麽夫人是打算就這樣拖下去,眼睜睜看着孩子受罪?”

“你?”

“公子,看來我們之間所談要作廢了。告辭。”林清淺不給她反應的機會。

“你真的有辦法?”美婦人喃喃地問。

“你願意給別人機會,為什麽不願意孩子一次機會?僅僅因為我是女人?”林清淺不耐煩地連續反問,“我還有別的事,不能在這人待太久。願不願意試試,給個痛快話。”

“還愣着幹什麽?照這位姑娘得去做。”男子發怒,直接下了決定。

“公子,銀針到了。”高個子厮進來,提着一個藥箱。

林清淺見美婦人失去方寸,沒有反對。于是,她接過銀針,直接走到床邊查看起來。

這時,有丫頭也端了一盆溫水過來。

林清淺立刻過去洗手。

她洗得極其認真,孩子是臉上和前胸都有燙傷,在沒有辦法徹底消毒之前,她只能盡可能做好自己的個人衛生。

美婦人和公子見狀,不禁對她有些另眼相看。

丫頭見她洗好手,立刻取了帕子給她擦手。

林清淺搖搖頭,用力将手上的水珠甩掉,她等手上的水自然幹得差不多後,才将手搭在了孩子的手腕上。

孩子的脈搏微弱而緩慢,有些澀,就是手腕上的溫度要比普通人要高得多。

“用過什麽藥?用了多久。”

“早上喝了湯藥,方子在這。”美婦人身邊的婆子慌張地回答。

林清淺示意她将方子打開,然後看了一眼後沒有話。

美婦人見她好久也沒有開口一句話,又開始沉不住氣。

公子看到連忙沖着她輕輕搖頭。

“公子。”忽然,床上的孩子開始抽搐。

美婦人見狀,腿一軟,差點兒跌坐在地上,婆子和婢女則慌得叫了起來。

林清淺不慌不忙,從袋子上取了銀針,找準幾處穴位,慢慢地紮了下去。

來也怪,随着她幾針下去,孩子居然立刻安靜下來,也沒有再抽搐。

美婦人松了一口氣,終于撐不住被婆子扶坐在了邊上凳子上。

“筆墨紙硯,我開個方子,等湯藥涼了,立刻給他喂下去。藥喝下去半個時辰後,就會退熱。晚上的時候,再給他喝一次。如果明日這個時辰,我沒有過來,那就再喂一次湯藥。”林清淺吩咐。

年輕人不敢怠慢,連忙讓人拿了筆墨紙硯過來。

林清淺拿起筆,很快寫好了藥單遞過去。

“我要一個爐子。”林清淺發話。“不能直接用紅糖。”

年輕人知道心急,連忙吩咐下去。

“銀針不要動,等我回來。期間他不會醒,無礙。”林清淺吩咐後,就跟着厮出去了。

紅糖熬成白糖,其中需要加入活性炭。林清淺不願意人看到,她一個人很快就熬好了大半碗的白糖。

沒有活性碳,她就找了廚房中的炭火代替。

熬白糖的過程稍微有些長。不過林清淺不在意,等她端着一碗慢慢冷卻的白糖出去的時候,守在外面的年輕公子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林清淺沒有搭理她,而是将找來的土龍用冷開水洗幹淨以後,再倒上了白糖。

公子驚訝地發現,土龍澆上白糖以後,就開始翻騰,然後慢慢地化成了濃汁。

林清淺端着碗立刻返回患者的房間。

“你回來呢?”美婦人再看到她,眼睛忍不住發亮。

林清淺沒有拔下孩子身上的銀針,相反還在他身上又下了幾針。然後她用夾子夾住盆裏煮過的棉花團,用力擠壓,将棉花團中的水擠出後,又用棉花團沾上晚上的濃汁,心翼翼地塗抹在了孩子燙傷處。

大半碗的濃汁,最後被用得幹幹淨淨。

“明日早上按照這個方法再用一次。”林清淺一邊吩咐,一邊将孩子身上的銀針取出。

“等他醒了,喂他喝下湯藥,明日他的情況會好轉許多。”林清淺轉身要離開。

“姑娘,等等。”美婦人客氣地叫住她。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林清淺醫術要比之前請來的任何一位郎中高。美婦人為了自己的孩子,甘願低頭。“之前是我不好,還望姑娘不要計較。”

“我不會計較。”林清淺淡淡地回答。

“姑娘能否留在這兒,等孩子好了以後再離開?”

“不校”林清淺直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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