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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清醒來,發現嘴裏殘有苦味,視線轉了轉,的确是個陌生的房間,樓清這才相信那不是夢。
樓清來東南縣五年,對于季長風卻是了解不多,初來時,得知這裏有山賊,樓清就考慮要不要換個地方,可再聽,卻是這山賊從不與百姓交惡,他這才安心留下。
可從不與百姓交惡這話是誰說的?樓清想罵人,這就是個騙子,季長風不就為難他了嗎?
成親?兩男人若是能成親,他至于在這?
樓清掀開被子下床,對穿在身上的嶄新衣物視而不見,他現在的念頭就是離開長風山寨。
長風山寨的議事廳,三面牆,一扇窗,一張方桌,三個人。
季大齊為議事廳裏的三位老大置上茶,離去時為議事廳掩上了房門。
季長風跪坐一方,身側兩位,一邊是專屬大夫庸醫,一邊是長風山寨大管家常昶。
季長風抿了口茶道:“我與樓清的婚事,還得昶叔您費心。”
常昶闊額方臉,身材圓潤,五十多的年紀卻不顯老态:“你這二婚,還要如何準備?”
庸醫在一旁飲茶,聽見常昶說這話,擡起頭,看着他道:“不然,你還得跟蛋蛋解釋解釋,何為二婚?”
自己兒子的名號響起,季長風連忙道:“此事由我跟蛋蛋說。”
庸醫又道:“該你說,娶男人的又不是我。”
季長風的視線落在了庸醫身上,後者注意到他的目光,卻是自若的端起茶杯,聞了茶香,再飲。
季長風對常昶道:“待會樓先生醒了,我問了他的生辰八字,你再拿去測日。”
庸醫放下茶杯,輕聲道:“說得好像樓先生願意嫁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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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昶聽見這話,也疑惑的看向季長風,就他聽到的消息,好像成親這事,從一開始,就只是季長風一人所願。
對于庸醫的嘴欠,長風山寨可不止季長風一人感觸頗深,但輩分擺在那,由不得季長風抱怨:“若是他不願,還得勞煩庸醫準備準備。”
庸醫明白他的意思,甚是鄙夷的哼了聲。
常昶聽他們二人打岔,聽出了些端倪:“長風,樓先生可曾當面答應過你?”
季長風被大胡子包圍了的唇角又揚了起來,深邃的眼眸亮起一道光:“進了賊窩,他還想說不願?”
常昶頗為感嘆。
恰這時,關了許久的門被敲了幾聲,随後吱呀一聲打開,季大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當家的,樓先生醒了。”
可季長風的笑還未漫上眼底,又聽季大齊補了一句:“他正問孫姨,從大門出去能不能安全離開。”
季長風的笑頓了頓,随後化作一句:“他想的倒美。”
常昶看着季長風修長的背影,無奈的搖頭,庸醫看見了,打趣道:“這親估計結的有趣味。”
常昶聽後,又是一聲長嘆。
議事廳離季長風住的院子并不遠,都在同一邊,只是出了大門,再走個十來步,進了院門,就回到了季長風的院子。
一進院子便見兩道人影在回廊上站着,距離近,聲音也清楚。
“樓先生,你要離開,還是得跟少爺說一聲。”孫姨如是道。
盡管樓清心中有氣,可文人的傲與自身修養一直提醒着他,對方只是一位婦人:“得季寨主相助,又停留許久,怎敢再勞煩,樓清一人也能離開。”
這話季長風聽得清楚,孫姨正想回答時,他的話卻先飄了過來:“我都未盡地主之誼,樓先生卻急着離開,可是季某招待不周?”
這沉穩聲音樓清聽得不多,可卻印在腦海深處,忽然聽見季長風的聲音,樓清被寬大衣服裹着的身子抖了抖,轉身看去,正是一身勁裝的季長風從院中石階走上了回廊。
而孫姨見季長風來,行了一禮後,連忙離開。
“季寨主。”畢竟救過自己,樓清再氣,也能軟的下态度。
季長風上下打量了他一會,發現自己給他換上的衣服的确有些大,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更顯他弱不禁風:“衣服大了。”
季長風忽然冒出這句,樓清一頭霧水:“什麽?”
稍即樓清才反應過來季長風是在說他身上穿的衣裳,樓清低頭看了自身幾眼,衣服雖然大了,卻穿的整齊,樓清有自知之明,這衣服不是他自己換的,而且按這情形猜,也知給他換衣服的是誰了,思及此,樓清的臉紅了白,白了又黑,跟變戲法一樣,聲音都僵硬了幾分:“季寨主,我與你泛泛之交,實在不用如此費心。”
季長風一直注意着他,樓清的臉色變化自然也看在了眼裏:“我救了先生一命,這救命之恩,也只是泛泛之交嗎?”
樓清垂頭,因何沒人告訴他,季長風也是巧言善辯之輩?
樓清擡頭,眸中多了幾分堅定:“那季寨主想如何?”
季長風被他的情緒感染,唇畔又多了分笑意:“救命之恩,當以身相報。”
樓清的堅定瞬間化為憤怒:“季長風你不知羞恥。”
季長風道:“那請先生說說,我一個山賊,要羞恥何用?”
樓清的憤怒轉瞬變成針對:“季寨主果然山賊風範。”
季長風的笑意從唇畔蔓延上了眼底:“承蒙先生不棄,看得起季某。”
樓清的針對瞬間化為無力:“季長風,即便是山賊,也得有原則吧。”
“哈哈哈哈。”季長風大笑:“先生慧眼,你怎知我從小就立志做一個有原則,有人格的山賊?”
聽聞此言,樓清本暗淡下去的眼眸忽然發亮,他看着季長風的眼神,複生了一種希望:“那寨主是肯讓我離開?”
季長風對樓清的希望視而不見,轉瞬又言語打擊:“你離開了,誰做我夫人?”
“即便你是要男人做妻子,這天下也不止我一個男人。”
“天下男人雖多,可不是每一個都是你。”
樓清藏在寬大袖子下的雙手緊握,緊的發疼。
季長風像是無意,伸手握住樓清的右手,猛力一拉,将他拉到自己的跟前,另一只手作勢擁住。
樓清還沒來得及掙紮,便聽見季長風說:“先生可知進了長風山寨有幾種結果?”
樓清手腳并用的掙紮,可到了這時他才徹底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這話的意思:“那與我何幹?”
季長風劍眉輕挑,望進樓清閃着驚慌的眸子,一字一句道:“莫非先生不知自己站的是何地,處的是何處?”
“季長風你個山賊快把我放開。”樓清費力掙紮,卻動不了半分,不由得急了。
季長風很想笑:“先生你見過哪個山賊是這麽聽話的?讓不要打劫就不打劫,讓放開就放開的?”
樓清急紅了眼,只能惡狠狠的瞪着季長風。
季長風見他這樣,雖然不忍,卻只好道:“先生如若不死心,不如随我去一處地方。”
季長風打着商量的語氣,可行為卻不容樓清拒絕,樓清本以為自己能重獲自由,可下一瞬,整個人就被季長風抱起,一手饒在膝彎,一手在後背。
“季長風你...”
“先生莫吵。”季長風長腿一邁,腳步偏離回廊,下了回廊出了院門,季長風直直走向對面離他的院子有十來米距離的一棟民舍。
院門口并無守衛,季長風用腳踹開了院門,樓清紅着眼,目中所見是一座靜雅院子,院中心是一個大水缸,缸裏邊有幾朵青蓮。
行至一間房間前,從房內傳來的聲音逐漸清晰。
“你當長風山寨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季長風将樓清在離門口一步的地方放下,裏邊的聲音傳了出來,季長風舉起右手,食指壓在嘴唇上,做了個噓的動作。
樓清不知他是何目的,但是季長風說得對,地盤是他的,自己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安靜下來時,裏邊的聲音又再響起:“我本自由身,又不是賣于你們做奴隸,明明是你強擄了我,囚禁了我,還不許我逃?”
樓清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裏邊的...是兩個男人?
“你逃?逃哪去?今日我便為你畫地為牢,除了床上,你活動的地方只有這個房間。”
話音甫落,傳來瓷器打碎的聲音,接着是推嚷聲。
樓清額角黑線密布,所以他是鬼迷了什麽心竅,想要跟一個山賊講道理。
裏邊傳來斷斷續續的咒罵聲,季長風想要讓樓清知道的他也知道了,因此不管裏邊如何,他像來時那樣,抱起樓清,轉身離開回自己的院子。
而樓清此時就跟個木偶一樣,被季長風抱着,全身僵硬。
等他們走出院子,裏邊的聲音才斷了,不一會,木門被人從裏邊打開,走出兩個人。
一個正是季大齊:“當家的想的都是什麽法子,真是折騰人。”
另一位青年也是長風山寨的人,名喚季有德,季有德道:“何止折騰,簡直反胃,你剛說的那幾句話是誰教你的?”
季大齊想起剛剛的對話,紅了臉,支吾道:“我...我自己想的。”
季有德滿臉黑線:“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純潔的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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