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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季長風的苦心之後,樓清就沒想過要為季長風辯解,說太多容易起反效果,樓清深知此點,只是,他欠季長風一句謝謝,誠心誠意的謝謝。
樓清認為自己跟季長風說出這兩個字時,一定是季長風回長風山寨,自己登門拜訪,可事實卻是,樓清聽到了季長風的名字,在半個月後,在他的學生口中。
“郝俊,你家的盜竊案查的如何?”課程完畢,樓清正收拾書本,無意間聽見一名少年問另一名少年。
被稱為郝俊的少年身材偏胖,玉冠華服,聲音猶顯稚嫩:“還未,不過有進展了,你可知這盜竊案關聯的是何人?”
聽到這樓清也豎起了耳朵,發生在五日前的富紳被盜案,樓清有所耳聞,但是關注不多,今日聽見郝俊說有進展,才一時好奇。
另一名少年被郝俊勾起了心思,當下忍不住問道:“是誰?”
郝俊見自己的話引起了對方的興趣,也不賣關子,大聲道:“是長風山寨寨主,季長風。”
“啪嗒...”樓清剛收拾好的書本從手上掉落,砸在桌面上,郝俊與另一名少年被這聲音吓到,連忙探頭觀看,這一看,只見樓清滿面蒼白,不由得又吓了一跳。
“老師你...”
樓清快步走出座位,望着郝俊道:“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
郝俊想起,自己這老師與季長風有些“淵源”,以為樓清是慶幸季長風這個山賊頭子被抓,當即眉飛色舞道:“并無欺騙,那盜賊與季長風有關系,陳大人讓捕快日夜堅守長風山寨,今日終于碰見季長風,中午我回去時,聽父親說季長風已被緝拿歸案。”
樓清實在不知自己是先關注季長風回來了還是季長風被抓了,但是這兩個消息,一個讓他心生歡喜,一個讓他緊張不已,這一愁一喜,他的臉色就十分難看,呼吸也不順暢,幾次差點沒緩過氣來。
郝俊與另一位少年馮瞞見狀,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老師可安好?”
樓清連做幾次深呼吸才好受些:“那竊賊真的與季長風有所關聯?”
郝俊點頭道:“嗯,當時那竊賊盜了我家一柄玉如意,逃離時被護院發覺,護院一路跟着他到長風山寨,親眼見他進了長風山寨,護院不敢亂闖,回來報告父親,父親連夜報官,陳大人讓捕快去長風山寨時,長風山寨只有守門人,而季長風不見蹤影。”
當然不見蹤影,他一個月前就已離開,五日前那盜賊進長風山寨便是知曉長風山寨無人,雖說樓清一聽便知是栽贓陷害,可盜賊知曉季長風不在,便是郝俊所言有理,那人,要麽是季長風所識,要麽就是跟長風山寨有過節,但長風山寨寨主是季長風,這明顯是沖着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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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盜賊可有下落?”樓清想通了其中細節,問郝俊。
郝俊搖搖頭:“盜賊帶着玉如意不知所蹤。”
樓清緩過了情緒,站直身子,對着他們二人道:“我無礙了,你們回去吧。”
郝俊見他雖臉色蒼白,可雙目有神,不像剛剛那樣,也松了口氣:“老師再見,學生告辭。”
兩人行禮後便背着書包離開。
樓清就着一邊的方凳坐下,思緒轉動,他想去見季長風看看他,卻又找不出理由。
樓清坐了好一陣,想了好一會,才毅然起身,想見便見,要那麽多理由做什麽。
可剛走出書院門,就碰見低着頭橫沖直撞的邱尚。
兩人碰了個正着,若不是邱尚眼明手快,拉住了樓清,樓清怕是要失重坐在地上。
邱尚也不知自己會這樣撞到樓清,雖感失禮,來意更為重要,于是等樓清站穩,便急急道:“老師快随我來。”
樓清被這一撞也撞掉了幾分沖動,當即想到邱尚是長風山寨的人,二話不說跟着他走了。
進了邱尚的裏屋,才知這院子不止他們二人,失蹤一個月的常昶,庸醫及雲蛋蛋都在。
常昶抱着雲蛋蛋,庸醫坐在常昶的對面,聽到腳步聲,連忙擡起頭。
“爹爹。”最先喊樓清的還是雲蛋蛋,雲蛋蛋見了樓清,從常昶身上跳下,跑到樓清面前,抱着他的腿:“爹爹,爹被壞人抓走了。”
雲蛋蛋畢竟小,剛從外邊回來,還沒進山寨門,季長風就被捕快帶走了。
樓清聽他聲音帶着鼻音,知道他是哭了,連忙把他抱起,小聲安慰:“寨主沒事,蛋蛋不用擔心。”
樓清哄雲蛋蛋時,常昶與庸醫也站起了身:“樓先生。”兩人異口同聲喊了一聲。
樓清沖他們二人點頭,平靜道:“我已知曉發生了何事。”
常昶喜出望外:“那先生可有對策?”
樓清搖頭:“那人身份你們可知?”
庸醫接話道:“不知,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們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此言一出,三人都沉默了,邱尚想了想,開口道:“老師不妨先去看看寨主,也許寨主知道些什麽。”
“我?”樓清疑惑的不是邱尚讓他去,而是庸醫和常昶都點了頭。
常昶道:“我們的身份你也清楚,若是探監,陳大人一定不讓。”
“品賢他...”
邱尚連忙道:“我是長風山寨的暗棋,知曉我身份的只有你一人,所以這人,我一樣探不得。”
樓清點頭,表示明白:“蛋蛋,你乖乖跟着昶爺爺薛爺爺,不用擔心,爹會沒事的。”
雲蛋蛋點頭:“爹爹要小心,那壞人兇。”
樓清啞然失笑,那壞人正是捕快。
将雲蛋蛋交回給常昶後,樓清前往縣衙。
他沒去找陳濤,而是直接去了牢房,牢房的獄吏見了他,雖然熟識,但還是問上一問:“先生為何來此?”
樓清挺直胸膛,不卑不亢道:“探望季長風。”
獄吏愣了愣,有些不确定:“确定是季長風?”
樓清平靜道:“你為何懷疑?”
因為你兩好像是有過節的吧。但是獄吏不敢多問,領着樓清進了牢房。
牢房常年處于陰暗,陰冷潮濕,腐味極重,剛進去時樓清極其不适,眉頭緊皺,渾身不舒服,可一想到季長風就在裏面還不知怎樣,他就壓下了狂湧而起的疙瘩,随着獄吏走了又走,繞了又繞。
等行至一間牢房,樓清在木門的空隙裏看見了躺在石床上的人,還是那熟悉的顏色,那背對着他躺着的背影。
獄吏開了鎖,對樓清道:“先生有話快說。”
樓清點點頭,推開木門走了進去,獄吏鎖上門之後,退至一旁。
鞋底踩在稻草上,坎坷不平,樓清直直走到石床,擡手伸向季長風:“季寨主...”
季長風因傷重幾近昏迷,恍恍惚惚聽見樓清的聲音,以為是錯覺,睜開眼看了一瞬,又閉上眼,結果又響起了樓清的聲音。
季長風猛的睜開眼,轉過了身子,看着一身白衣的樓清,語氣驚訝:“樓先生。”
樓清聽他聲音,中氣不足,又觀他臉色,面帶蒼青,連被大胡子包圍的薄唇都蒼白無血:“你怎麽...”
季長風掙紮着要爬起來,可一動就牽扯到內傷,眉頭又皺了起來,樓清似乎知曉他的為難,忙扶着他的雙肩,讓他安穩坐起:“你怎麽來了?”
樓清挨着床沿坐下,與他面對面:“昶叔他們擔心,讓我來看看。”樓清此時發覺,常昶找過他是個很好的借口。
季長風無奈的笑:“你不該來的,在你離開長風山寨,我們的關系就斷了。”
季長風說的是事實,可樓清卻在此時覺得難以接受,望着季長風的眼眸倏地睜大。
季長風見他雙目圓睜,充滿懷疑,又直接道:“你可知你這一來,多少人會揣測你?”
樓清兀的抓住季長風的雙臂,一字一句道:“那又如何?你此刻需要我。”
季長風道:“本來是不需要的,可你一來,我就想需要了。”
這話不比情話直接,卻比情話肉麻,因為它拐着彎肉麻。
樓清果斷的紅了臉:“不...不要胡說。”
季長風知他是聽得一清二楚,也明白的徹底,忍不住揚起唇笑道:“先生若是不願,此刻可轉身走人。”
樓清抓緊了他的雙臂,不悅道:“你想激走我?”
樓清正想說他不會走,季長風卻道:“先生錯了,我想見你。”
樓清剛散的粉色又漫了上來。
季長風道:“先生若是不介意,可否借肩膀一靠?”坐着講話實在累。
樓清恍然大悟,季長風定是受了傷才如此虛弱,自己竟然只顧跟他講話,不曾顧慮他的傷勢。
季長風靠住他的肩頭,那肩膀明明看起來如此瘦弱,卻在此刻這樣溫暖。
“這一月可好?”
樓清給他靠還不放心,還扶着他的雙臂:“你如何受這麽重的傷?”
季長風輕笑:“我給別人找不痛快,別人自然要回報一二。”
樓清想起邱尚說的“事”,沒繼續追問,而是轉開話題:“我要幫你,季長風。”
“嗯。”季長風的确沒想到樓清會來,在他的打算裏,實在不行就只能放棄邱尚這個暗棋,可樓清來了,忽然就來了。
“此事究竟為何?你可有頭緒?”樓清見他同意,一直緊繃的心松了下來。
季長風道:“猜測到了一二,那盜賊的确是長風山寨的人,只是三年前,他行為不端,已被我逐出長風山寨。”
一個山賊嫌他手下行為不端?
像是知道樓清疑惑一樣,季長風輕笑一聲道:“先生忘了,我可是個有人格的山賊。”
樓清急急道:“我信你。”
季長風一愣,身體生出一股情愫:“謝謝。”
樓清有些不好意思:“那盜賊可是因此對你記恨?栽贓陷害于你?”
季長風見他思緒清楚,不免為之心動:“只是被人利用,先生可讓昶叔查查城內客棧,那盜賊應該就藏在裏邊。”
樓清點頭,至于季長風說得被誰利用他聰明的沒再追問,得到這些消息,常昶與庸醫應該知道怎麽做了。
樓清正想說些什麽,卻聽到季長風短淺的呼吸聲,季長風竟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樓清失神,默了好一會才将季長風輕輕扶着躺下。
牢房沒有被子,季長風重傷,這陰冷潮濕的牢房對他的傷勢有害無益,看來晚點還得再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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