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獨幽酒祭

是夜，酉時三刻。

無卿相隔很遠就嗅到了濃郁的血腥味兒，他匆忙使出輕功上前探查。

只見一個蕭條的身影背對着他，平靜的望着夜幕挂着的一彎新月。血色浸染着他的衣裳，已完全看不出衣服的原本顏色。

但也就一個背影，他就能認出那是他放在心上的人。這世間又有多少人能比得上無憂坊主這般舉世無雙的風姿呢？

“無卿，這裏沒什麽事。過些天正道來襲，你還是保存體力，早些休息的好。”察覺到來人是無卿，深竹月轉了轉身淡淡道。

“坊主，您衣服上的血……”

“無礙，不是我的血。”

看着深竹月風輕雲淡的模樣，無卿緊握着雙手，他知道坊主一定又殺人了，而且這次肯定不下幾十個。

銀白月華的照耀下，深竹月染血的容顏使他看起來像堕入凡間的天神。

“您……又殺了多少人？”

“沒有多少，一個村莊的人而已。”

無卿望着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這次又是為什麽？”

“心煩。”深竹月說完，轉身看着他，目光透着些許不悅的陰寒：“無卿，你管的有點多了。”

“是屬下越距了，請主上責罰。”無卿說着正要跪下，卻聽深竹月又說道：“去我隔壁房間的暗閣給我拿壇酒來，然後你就不用管我了。”

“是。”無卿擔憂猶豫地看着他，卻還是離開了。

沒多久他就回來了，手裏拎着一壇酒。深竹月接過酒壇，就離開原地向園外走去。

後山。

深竹月呆站在墳墓前，穿着浸滿血跡已經發黑的青衣，就那樣默默的看着墓碑上的刻字。将酒放在墓前，半晌，才緩緩開口道。

“流觞，我又來看你了……”

随後，他打開酒壇，開始喃喃自語：“我帶了你最喜歡的燒刀子。可是你再也喝不到了……”

“你要是現在看到我這個樣子，不知道會是什麽感想。當初那個開朗愛笑的君竹月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活成了當初最讨厭的樣子，很諷刺吧？”

他苦笑，繼續喋喋不休的說道：“那些曾經害過你的人我都讓他們受到報應了，你在黃泉下也應該見到他們了吧，也應該報仇雪恨了吧？”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曾經的一腔熱血全都化為烏有。江湖正道人人得而誅之，我的命也該到頭了。”

“我們三個，很快，就剩雲望一個人留在人世間了。我已經下過令讓無憂坊留給他指揮，有所托，才會讓他活下去吧……”

他頓了良久，微笑說道：“我很想你啊，大哥。”

“我現在身邊的人，不是太蠢，就是沉默。我說什麽他們都信，其實我真正陪過得人，也只有慕容謙和無卿。前者是因為走投無路，後者是因為會虧欠他太多。”

“我最讨厭欠別人情的，就連你和雲望都不行。或許，還要加上雲望了，之後他必定會孤單很久，給他些好的回憶算是彌補吧。”

“是我放不下，背負太多，也太累，可我就是不甘心。”

“想當初我們三個一起雲游天下多麽自由啊，”

之後他又說了很多，從三年前曲流觞離開後說起，說到今天屠掉整個村子。

“總那麽閑，慕容謙那家夥這下可有的忙了……”

說着他抱起酒壇又灌了一口，這時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壇，厲聲喝道。

“別喝了，深竹月！都快寅時了，你也該夠了！”

深竹月笑着看着來人，說道：“雲望，你怎麽來了？”

“還不是無卿見你這個時辰還沒回去，叫我來找你。再有六天就開戰了，你這個樣子是要去送死麽？既然如此，還不如我現在就帶你走，反正你也沒在乎過無憂坊其他人的命！”

深竹月就那樣微笑着看着雲望，一句話也不說。雲望見狀冷哼一聲，負氣的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雲望，我們離開吧？”

雲望回首有些吃驚的看着他，猶豫的問：“你說真的？那無憂坊怎麽辦？”

深竹月重重的點點頭：“就這幾天。你不是說，如果我真的想，可以找你麽？”

“可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我是想好好陪你過幾天的。”

雲望盯着深竹月染血的面容，那雙淡色的眼眸平靜似水，完全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你不想？”

雲望搖頭，抿了抿唇：“我擔心你酒醒後什麽都不記得了，空餘麻煩。”

“不會的，現在帶我走，最多四天，我們就回來……怎麽樣？”

雲望低頭撇了一眼深竹月扯着的衣角，清明的目光就那樣看着他，有一種撒嬌的意思。

最終雲望嘆了口氣，點了點頭。見雲望點頭同意，深竹月展露出舒心的笑容，松開他的衣角，伸出雙臂：“現在我沒力氣，你抱我起來。”

雲望蹲下，輕輕把他抱在懷裏，眸中流轉着許多不知名的光彩，問道：“你想去哪？”

“遙城。”

“好。”

“卡！”看着兩人深夜遠去的身影，暗影不由折斷了身旁的樹枝，隐忍的咬着下唇。

清風微動，原地空留木葉輕落的沙沙聲，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玖朝複習開學了，還有一章，我這幾天會發的。求問，各位還要番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