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被點名了?

男孩兒沒聽懂,“什麽意思?”

“半斤對八兩嘛!”

她笑着補充,“你和我,就相當于落後分子對落後分子,誰也別嫌棄誰哈!”

“……”

男孩兒微怔,唇角牽扯了下又迅速恢複嚴肅,低聲道,“咱倆不一樣,你不算落後分子。”

“這麽說你也不算呀,光你救我這事兒,就可大可小,小了說是樂于助人,大了講是挺身而出,見義勇為!”

寧七說的一本正經,“要是上報紙都得打出大标題,勇救落水兒童!哎,你是不是還去找了根兒長棍子?”

男孩懵懵的,“不找棍子沒法拽你……”

“你看看!”

寧七啧一聲,“這就是臨危不懼,智勇雙全哪!”

男孩兒,“……”

“多少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你可倒好,熱心助人,俠肝義膽,無私無畏,嫉惡如仇!”

寧七小手在一揮,“就沖你這份優秀的品質,将來,都會有大出息!會是個大英雄!你信不信!反正我信!”

男孩兒一愣一愣,“你以前真傻假傻?怎麽會那麽多成語?”

額~

“家裏人教的呗……”

她撓頭。

沒控制住!

男孩兒淺笑,純淨中又有幾分內斂,抿了抿唇,喃喃道,“我是想當個英雄。”

“你可以滴!”

寧七說累了,看到旁邊的草稞子就想坐過去,男孩兒卻趕忙叫住她,“哎,別去!”

“怎麽了?”

“那是陷井。”

男孩兒低聲道,“你別掉進去了。”

“還有陷井呢?!”

寧七瞄了眼草稞子,真看不出來,“你做這個幹嘛?”

“這陷阱不是我做的,是之前村裏人防野豬挖的,有一人多高,大人掉進去沒事兒,你掉進去肯定爬不出來。”

男孩兒說道,“主要是髒,那底下被我鋪上羊糞了,我其實,是想把高德慶引過來教訓下的,但,我姥說,高德慶是我弟,我吃穿用,都是我舅家的,連姥姥都是舅舅養的,所以,得讓着他,這陷阱……應該沒用了。”

寧七沒接茬兒,找了個地兒坐下,敞敞亮亮招手道,“小夥子,過來坐,我仰頭說話累!”

誰懂小地缸的憂傷~

小夥子?

男孩兒差點失笑!

這段時間總聽村裏人說馬三寶變化大,沒成想,居然這麽大。

糾結了會兒,他還是坐了過去,“馬三寶,你不嫌我髒嗎。”

“髒?!”

寧七眉頭一挑,“聽過鐵人王進喜沒,井噴發生時,他縱身跳入齊腰深的水泥漿池,并用身體攪拌泥漿,誰敢說他髒?!”

男孩兒剛要說兩碼事,就見小人兒話鋒一轉,“我們要學習鐵人精神,堅韌不拔,永不服輸,同志們,胳膊粗的都舉起來!擰成一股勁,把落後的窮帽子,甩到太平洋裏去吧!讓那些欺負我們的人,瞧不起我們的人,統統見他媽的鬼去吧!”

聽聽!

這電影臺詞多好!

“……馬三寶,你說髒話?”

咳咳!

“大丈夫不拘小節!”

寧七也愁!

一激動就控制不住!

“小夥子,我的意思就是,心靈美才是最重要滴,打今兒起,咱倆就朋友了!”

“……”

男孩聽着這話有些怔愣,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真願意跟我交朋友?姥姥說,高德慶是我兄弟,他應該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無法和他做朋友,還以為,不會在有朋友了。”

“高德慶就是一熊孩子!”

她剛穿來時高德慶也領着一夥孩子起哄,讓她一個眼神當場終結!

皮子緊的他!

就應該讓他掉回糞坑。

眼見男孩兒面露驚訝,她笑笑,“朋友可以自己選擇,親戚不能,所以,你不能和高德慶成為朋友很正常!”

“你怎麽懂這麽多?”

“我爸說的啊!”

“你爸?”

男孩點頭,“原來喜年叔懂這麽多。”

寧七傻笑掩飾,此爹非彼爹啊!

……

九月的風清清涼涼,拂過臉上,身心舒暢~

兩人就坐在樹旁,看小羊吃草,看風蕩過池塘~

“通知通知,村民們注意啦,城裏的調查員同志到了,馬上開始挨家走訪,請大家立刻回家,通知通知……”

寧七聽着廣播起身,“我得回奶奶那了。”

走了幾步,回頭又看向男孩,“對了,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村裏人都叫我周賴子。”

“原名。”

她強調。

“周、周啓安。”

啓安?

寧七微微蹙眉,這名還挺耳熟的!

來不及多想,她點了下頭,“以後我叫你安子,我大名叫馬寧七,安子,今天很高興認識你,回頭見。”

“……喂!”

見她跑遠,周啓安鼓足勇氣叫住她,“馬,馬寧七!”

“怎麽?”

寧七回頭,風吹得微微眯起眼。

“那個……”

周啓安揚了揚手裏的那塊奶糖,陽光下,眼神堅韌而又明亮,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半晌,只吐出兩個字,“謝了!”

“走啦!”

寧七笑着揮揮手,跑出老遠,聽他在後頭大喊,“讓那些欺負我們的人,瞧不起我們的人,統統見他媽的鬼去吧!”

她笑着沒回頭,知道他肯定孤獨很久了。

不過沒關系,以後有她罩着了!

……

跑回地頭,一行人收拾收拾就往家走。

馮玉珍多少有點鬧心,家裏勞動力少,就指望着老二和老四放假一塊幹幹,調查員說來就來,耽誤了工肯定不樂意。

在家待了沒多會兒,院外就傳出了鬧哄哄的人聲。

馬興文帶着弟弟妹妹出去看,遠遠的,見鄭多旺領着倆穿中山裝的男人往這邊走來。

倆男人一老一少,年輕的三十多歲,戴一副黑框眼鏡,文質彬彬的,拿着筆記本,時不時做着記錄。

略微年長的那位梳個背頭,四五十歲,貌似領導,蠻嚴肅。

而在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大幫看熱鬧的村裏人,趕大集似的,聲勢不是一般的大!

“這麽快就到這了?”

寧七輕聲嘀咕,略微一琢磨,明白了!

走訪嘛,走個過場。

這一個村百十來戶,挨家認真聊,誰也吃不消。

“這是老馬家,他家的情況比較特殊,一個老人,帶着四個孩子生活……”

走到三寶家門口,鄭隊長便開始介紹,“老馮大姐,您出來一下,調查員同志到了!”

“哎,來了!”

馮玉珍應聲出來,打了聲招呼就張羅着調查員進屋坐。

“不用了。”

年輕的調查員擺擺手,“這位大嬸,我問您,對修路,您有什麽看法。”

“看法?”

馮玉珍大大方方道,“我一鄉下人沒啥看法,就想這路能修成,俺們村裏的後生能走出去,能有出息,能為國家做貢獻!”

“大嬸子,您這覺悟高啊!”

年輕的調查員滿眼贊許,“鄭隊長,這位大嬸說的是最好的,開門見山,簡單直白。”

“小李調查員,這馮大姐是我們村的老先進了,當年的鐵姑娘隊隊長,那時候老爺們工分都沒她掙得多,沒得說咧。”

鄭隊長笑着,腰板都不自覺的直了直,眼尾掃向看熱鬧的村民,無聲的道“都學着點!”

小李點了下頭,又看向年長的那位,“張組長,您看,還有什麽要問的?”

張組長虎着張臉,眼睛掃了圈院裏的四個半大孩子,伸手一指,“那個女娃娃,叫什麽名字?”

寧七一愣,被點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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