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折陽壽
何文莉站在門口,面色潮紅,胸|口起伏得厲害,應該是跑着過來的。
“喵——”朝暮叫了一聲,聲音軟糯糯的,似乎是在求主人不要生氣。
“朝暮,待在那兒別動。”蔣岳桐眼神有些淩厲,雖然她不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可總是會生氣。
“喵——”
朝暮委屈的叫了一聲,待在門外,動也沒有動。
蔣岳桐往前走幾步,并沒有打算讓何文莉進屋,“你怎麽又過來了?”
何文莉:“我要見張航。”
蔣岳桐:“你已經見過他了。無人齋的規矩,人不能見鬼兩面。所以,你還是走吧。”
蔣岳桐下了逐客令。
何文莉搖頭,雙手合十求着蔣岳桐,“我求求你了,你讓我再見見他,好不好?”
蔣岳桐:“無人齋的規矩不能壞。”
何文莉問:“我為什麽不能見他?”
蔣岳桐反問:“你為什麽要見他?”她頓了一下,轉而用提醒的語氣對她說:“你們昨天已經把話都說明白了,你還有什麽要和他說的?”
何文莉顯然是受了什麽刺激,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整個人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屋外的黑夜似乎都要将她吞噬。
蔣岳桐吃驚,大聲質問:“你這是做什麽?”
何文莉沒有答她,只是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那哭聲裏,似乎滿是懊惱,但又包含了其他的情緒。她在不停的發洩,也許,只有在這裏,她才能真正展示內心深處最脆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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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岳桐站在門邊,看着何文莉。她的确是疑惑,這才隔了一天,何文莉怎麽就會有這麽反常的情緒?她到底經歷了什麽?
蔣岳桐嘆氣,靜靜的等待她哭完。
朝暮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也只得一直待在齋門口。
“喵。”朝暮又叫喚一聲,可它叫的聲音完全被何文莉的哭聲給掩蓋了。
蔣岳桐在屋裏來回走打發時間,直到走到第八圈,何文莉才停止了哭泣。她雙眼腫了起來,眼睛裏滿是紅血絲,由于寒冷,她的嘴唇帶上烏青色,牙齒不自覺的打顫。
“哭好了?”蔣岳桐有些冷漠的看着她。
她擡手抓住門沿站起身子,帶着祈求的眼神看着蔣岳桐,“求求你了,你讓我見見他吧!”
蔣岳桐:“我說過了,一個人不能見鬼兩次,否則……”
何文莉:“否則什麽?”
蔣岳桐不想答何文莉,可她被她發紅的雙眼盯得緊,無奈,她回答道:“會折陽壽。見一次,折壽十年。”
何文莉:“十年?”
蔣岳桐:“是的,十年。這代價太大了,所以,我不能允許你見他。”
何文莉聽了,猛的抓住蔣岳桐的手,苦苦哀求,“沒關系,十年就十年,我不在乎。我就是想見他,你把他找來,好不好?折壽十年我不在乎,哪怕要我折壽二十年,三十年,我也不在乎,我只要見他一面。”
何文莉抓着蔣岳桐,就像是抓住了觀音菩薩。她絲毫不敢放開蔣岳桐的手,生怕蔣岳桐會忽然扯開她,把她扔出齋外。
蔣岳桐于心不忍,可折陽壽十年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她必須得替何文莉考量這麽做到底值不值得。“你為什麽一定要見張航?”
何文莉抽泣幾聲,緩和了下自己激動的情緒,可她再怎麽抑制自己,說話的時候,聲音還帶着顫意。“我被張航騙了。我被他輕易就給騙了。”
蔣岳桐心裏一咯噔,這騙,是怎麽回事?
何文莉:“我被他蒙騙了,他根本就沒有劈腿。他和別的女人聯合起來騙我,讓我看見他劈腿,其實只是想讓我離開他而已。他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蔣岳桐似乎有些明白了,可又不是很明白。她看着何文莉,“你是說張航想讓你離開他,想和你分手,所以他和別的女人一起演戲,假裝他劈腿?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愛你,所以才騙你他劈腿了好讓你先提出分手?既然如此,你為什麽還要見他呀,他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你寧願折壽十年也要見他。”
何文莉搖頭,“他不是不愛我,他是太愛我。他知道自己每天工作太累,如果我和他結婚,那婚後的日子也許會過的很艱難。将來有了孩子,生活就會更難。所以,他為了不耽誤我,聯合別的女人一起騙了我,讓我主動提出分手。”
蔣岳桐将信将疑,她不忍心打擊何文莉,可她還是不敢太确定何文莉說的話全部都是事實,“你怎麽确定,張航就是為了不耽誤你,才故意騙你和你分手?”
何文莉:“我今天下午,遇到了那個女人,她叫秦珊,一直都有男朋友,她男朋友,就是張航的好哥兒們葉林舟,我曾經見過幾次面。我今天撞見了他們,在我再三逼問下,他們就把所有都告訴了我。他們說,張航就是覺得我每天都過太辛苦了,在廠裏上完了班,回家還得給他做飯,還得變着法兒地節約錢,他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他覺得自己不應該讓我和他一起受苦。可是,跟他在一起,甜大于苦啊。”
何文莉又哭了起來,她難過,她也委屈。
蔣岳桐算是想明白了,難怪何文莉會要求見張航了。換做是她,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肯定也會找到張航,把事情問清楚了。
何文莉:“我沒有覺得和他一起生活有多麽艱難。哪怕偶爾有這個念頭,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他分手。他憑什麽替我做決定?我求你了,你讓我見見他,好不好?我一定要問清楚。要是不問清楚,我這輩子,恐怕都過不好了。”
蔣岳桐也不打算在勸何文莉,但是,她還是提醒道:“你要想清楚了,你要是見他會折壽十年。你真的願意嗎?”
何文莉:“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會折壽十年。你就讓我見一見他吧。”
蔣岳桐:“好,我現在就去地府把他叫來。但是如果他不願意見你,那我也沒有辦法。”
何文莉點頭,終于松開一直抓着蔣岳桐的手,擦掉臉上沒有幹的眼淚,滿心期待着蔣岳桐快點離去。
蔣岳桐不禁有些心疼自己的左手,她給自己揉了揉,才舒服了些。關上齋門,叮囑幾句後,她前往地府。
投胎管理處的地府看管人都認識蔣岳桐,見她來了,便很識相的去向關山麓報告。
她也不急,就站在進洞口後的石凳邊等着關山麓過來。
說實話,蔣岳桐一進投胎管理處,關山麓就注意到了她。她身上穿的那條紅裙子實在是紮眼,他不想看到她都難。
手下來報告了,他便點頭示意他知道了,随後,他慢悠悠的往她那兒走去。她本來就等的着急,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鬼,到處都是穿白衣的地府看管人,她實在是難以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可就在焦急的等待中,她看到了他。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蔣岳桐忽然輕松似的笑了一下。她本來就生的好,這一笑,姣好的模樣更是似姹紫嫣紅的花一般吸引了關山麓,他驀地停在原地,心跳加速。
關山麓終于是走到她面前。他眼神飄忽不定,沒看着她,只是問道:“今天要找誰?”
蔣岳桐:“張航。”
關山麓一驚,“又是張航?何文莉又來找他了?”
蔣岳桐點點頭。
關山麓微皺眉頭,神情嚴肅。“不行,活着的人不能見在地府的鬼兩次,否則會折陽壽。難道你沒有告訴何文莉這些嗎?”
蔣岳桐:“我當然告訴她了。我不光告訴了他,我還跟她說了她這樣做會折壽十年,可她就是不聽,就是想見張航。沒辦法,我又不能不滿足她的願望,只好過來找張航。”
關山麓不解:“她為什麽想見張航?張航不是劈腿了嗎?這何文莉對他,就這麽念念不舍?”
蔣岳桐無奈,理清了事情的思路後,她把張航騙何文莉的來龍去脈完完整整的告訴了關山麓。
“所以,張航只是太愛何文莉了,他并沒有劈腿。”
蔣岳桐說完,總結了一句。
關山麓聽完了整件事情,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世間無情的人多,可有情的人又何嘗不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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