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被綁

向之南聽到石門開關的聲音就迎上前,正好撞上從孟婆那裏拿了藥趕來的要出通間的關山麓。關山麓也沒跟他說什麽,直接繞過他去了蔣岳桐睡着的裏屋。

向之南跟在他身後,眼睛倒是尖,一眼就發現了他手上的藥瓶子。看到藥瓶,向之南心裏提着的一顆心倒是放下不少。

進了裏屋,關山麓走到床邊,床上的蔣岳桐疼得用牙齒咬緊了被子的邊沿,手指指節還狠狠的抓着被子。

“蔣岳桐,我回來了,我從孟婆那裏拿了藥回來,這就給你上藥。你要是聽到了,就哼一聲。”關山麓說得快,生怕耽誤時間。

“嗯。”蔣岳桐沒睜開眼睛,可還是做了回答。

關山麓手輕輕的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握了握後,他便扯開覆蓋在她腿上的被子。被子底下,她穿的紅裙擋住了腿上的傷口,他說道:“你腿上的傷嚴重,我得先給你腿上藥。得罪了。”

話音剛落,他左手捏着她的裙擺慢慢往上撩。裙子撩到大腿根部,關山麓止住動作。蔣岳桐本來就白,腿上的傷口在本身膚色的襯托下更是紅的觸目精心,關山麓仔細看了下,她腿上有的傷口很深,劃開的肉都在往外翻。

向之南實在是不忍心看,他後退幾步,在床尾站立,躲在床尾和簾子後面,就像一個才三歲的小孩子一樣,手緊緊的抓着簾子,生怕自己會忽然暈倒。

關山麓取掉藥瓶上的塞子,又輕聲叮囑蔣岳桐:“待會兒要是疼,你可千萬不能喊出來。閻王要是聽見了,可就麻煩了。”

蔣岳桐繼續用嘴咬着被子,哼了一聲。

“我開始了。”

關山麓說完,右手握住藍色藥瓶,左手撫住她的膝蓋,輕聲呼了一口氣,對準她裂開的嚴重的傷口倒了下去。

“嗯——”

蔣岳桐咬緊被子,可還是忍不住哼得大聲,她胸口劇烈的起伏,整個人都在顫抖。

關山麓沖站在床尾的人吼:“向之南,你還站在那裏幹嘛?還不過來幫忙?”

向之南也在大口喘氣,他解釋道:“我其實,有點暈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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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麓:“她沒流血啊!快點過來,哪那麽多廢話。”

向之南拗不過,只好走到蔣岳桐床邊。他看着蔣岳桐,剛剛灑藥的傷口被一片白色覆蓋,已經看不清傷口本身的模樣,與腿上其他的傷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是,這藥估計是藥效太大,她已經疼得快要把嘴裏的被子都給咬碎了,就像一匹狼,在瘋狂的撕碎獵物。

“還愣着幹嘛啊?你趕緊去床頭,幫我按住她的肩膀。我要給其他的傷口上藥了。”

關山麓下了命令,向之南回過神來,急忙往床頭去。等他按住了蔣岳桐的肩膀後,關山麓再一次提醒他:“你可得按緊了,我下面要上藥的傷口都比較嚴重。”

“嗯。”向之南點頭,手上的力氣加大了些。

關山麓彎下身子,左手手肘一齊按住她的膝蓋,做好準備動作後,他将瓶口對準蔣岳桐腿上最嚴重的一條傷口。

“開始了。”

提醒過向之南後,藥瓶傾斜的那一剎那,關山麓就猛地用足了全身的力氣,整個身子的重心都放在了左手上。

一瞬間,蔣岳桐疼得想坐起來,被兩個男人用盡力氣按住後,她根本就動彈不得。她疼得想在原地打滾,可使勁掙脫卻又無果。眼淚順着眼角向下滑落,正好被向之南看在眼底。

“對不起。”

“對不起。”

向之南哽咽着,沒了平日裏的傲慢與不屑,此時的他,只有忏悔和懊惱。

…….

上完了藥,蔣岳桐已經疼得昏睡了過去,整個人非常溫和。向之南有些着急:“蔣岳桐這樣,不會有什麽事情吧?”

關山麓看了她一眼,眼裏柔情似水,嘴上卻答得冷漠:“不會。上了藥,她就會好很多。等幾天吧,她應該就會恢複了。”

向之南提醒他:“那她後背的傷口怎麽辦?”

關山麓:“她後背的傷,等孟婆來了再說。”

孟婆來了再說?難不成,他還能見到孟婆?

向之南心裏忽然有些雀躍。

“走吧,咱們先出去,讓她好好休息。”

關山麓起身,給蔣岳桐掖好了被子後就往裏屋外走去,向之南這才松開握住她肩膀的雙手,本想起身也走,可才發覺自己的雙腿都有些麻了。

“喵——”

朝暮跑進了屋,見向之南還坐在蔣岳桐床邊,立刻發出不友好的聲音。向之南沖朝暮擺手,“我腿有些麻了,你讓我緩會兒。”

朝暮藍色的眼眸盯着他,黑暗中,就像兩盞放着藍色光芒的臺燈。向之南緩了會兒勁,見自己的腿好像不麻了可以走了,他立刻起身,絲毫也沒有耽誤。

等他走出去的時候,關山麓正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撐着下巴,屏息凝視。他在關山麓對面坐下,仰頭長呼一口氣。

屋裏安靜下來,只有偶爾斷斷續續的哀嚎聲傳來。向之南起初也挺好奇這聲音到底是什麽,可如今,他很累,什麽話也不想說。

“好疼。”

“好疼。”

蔣岳桐瑟縮着身子,努力想要自己身體舒服一些。她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把刷着黑色油漆的大木椅子,椅子上沒有坐人,椅子旁邊倒站了一個穿着軍裝的男人,他頭上還戴着一頂帽子。

抽人用的鞭子從中間對折分成兩部分被男人握在手裏,男人一邊踱步,一邊用鞭子輕輕敲打着自己的手心。

蔣岳桐張口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她低頭看才發覺,自己穿着的衣服被劃出了好幾條口子,口子上沾着血跡。她呼吸變得急促,用力的想要掙脫被束縛在木頭上的雙手,卻毫無辦法。

為什麽會這樣?

她擡頭看着男人,卻看到男人身後間隔一樣數量可觀的木柱。在最右邊,開了一個小門,門上還挂着鐵鎖。

很快,她意識到,自己這是被關起來了。

她不應該在無人齋嗎?她怎麽忽然被關起來了?這裏是哪裏?她在地府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他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湧現在腦海中,她根本就沒有辦法一個一個思考答案。她低垂着頭,身體又疼的要命,就盼着自己可以被人她感覺自己都要撐不下去了。

難不成,是閻王知道了她沒看好向之南讓他跑了出去,所以讓這個男人來懲罰她?

蔣岳桐雙眸盯着正在踱步的男人,拼命想張嘴說話,可她的嗓子已經沙啞了,哪怕只有一個字她也說不出來。這牢房裏實在是幽暗又寂靜,男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讓她心煩意亂。

關山麓呢?他去哪裏了?

蔣岳桐心裏燃起一絲希望,也許,關山麓會來幫助她。

驀地,她勾起唇角笑了笑,果然,她總歸是太依賴他了。

“想好了嗎?你要不要告訴我,你姐姐和你姐夫現在人在哪裏?”男人忽然停下腳步,他看着蔣岳桐,目光冷淡,帶着犀利。

蔣岳桐根本就沒辦法張口,只是和男人對視。

男人走到她面前,擡手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我最讨厭你用這種眼神看我。你以為你很高尚嗎?你救了你姐姐和姐夫,可你自己卻在這裏受牢獄之災,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憐嗎?還有那個和你們一直都在一起的關山麓,他現在人在哪裏?”

嗯?

蔣岳桐面露疑惑。

男人冷呵一聲,松開捏住蔣岳桐下巴的手,他把鞭子湊近給蔣岳桐看,眼睛盯着鞭子上未幹的紅色血跡,小聲說道:“你瞧瞧這鞭子,這上面可都是你的血。疼不疼?我也不想打你,可你就是不聽話啊。告訴我,你姐姐和你姐夫到底在哪裏?”

蔣岳桐懶得理會這個男人,索性閉上了眼睛。

男人面露殺意,擡手就握住了蔣岳桐的脖子。

“咳咳咳——”

“好難受。”

“救命——”

蔣岳桐拼命掙紮着,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掐死了。

“蔣岳桐!蔣岳桐!”

好熟悉的聲音。

随着叫喚聲傳來,恍惚間,蔣岳桐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觸碰自己的臉頰,她睜開眼睛,關山麓就出現在眼前,他的眼睛從未像現在一樣滿是擔憂,卻又溫柔,就像是秋日午後的湖水一樣。他的右手還停留在她的左臉頰上,這麽親密的動作,讓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移開目光,頭微微扭向右邊看了一眼。

右邊是熟悉的床簾,淡青色讓她的心情變得平穩舒暢,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原來,自己剛剛只是在做夢而已。那個拿着鞭子想要掐死她的男人,只是在她的夢裏。

可轉念一想,她神情又變得嚴峻起來。

剛剛的這個夢為什麽會這麽真實,她感覺自己似乎親身經歷過。

“蔣岳桐,你怎麽了?你說說話。”關山麓很擔心,他右手拍了拍她臉蛋,“你說話話。”

“關——咳咳。”

蔣岳桐嗓子就像被人用針紮了一樣的疼,實在是說不出話來,她咳嗽幾聲,閉嘴看着他,整個人倒很疲憊,渾身的疼痛感特別強烈,讓她不得不思考自己究竟是遭了什麽罪渾身變得這麽疼。

“蔣岳桐醒了?”

耳邊又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聲音是——

她順着聲音望過去,見到了一抹紅。

向之南!

一看到這個誇張的發色,蔣岳桐就什麽都記起來了!

他奶奶的,她渾身上下之所以這麽疼就是因為這個向之南跑出了無人齋。

蔣岳桐的臉上一瞬間多了許多怒氣,她盯着向之南,憋了一肚子罵人的話。向之南看着她,瞧出了她眼裏的殺氣,心虛的咽了咽口水,自覺的後退幾步,怕她看到他情緒波動太大而影響她休養。

“你現在不能說話?”關山麓問。

蔣岳桐點頭,憂愁的嘆氣。

“身上還疼的厲害嗎?”

蔣岳桐撇嘴,哼唧一聲,可憐兮兮的,“嗯。”

關山麓安慰她:“你放心,我已經替你教訓過向之南了。他被我狠狠的揍了一頓,等你好了,你再親手揍他。這樣,你總歸是會解氣些。”他說完,又接着解釋道:“你腿上的傷嚴重,孟婆又在給你做其他的藥沒來無人齋,所以,藥是我上的。向之南跟我說你背上也有傷,但是,男女有別,所以,你背上的傷要等孟婆來了以後她給你瞧,再看看究竟該怎麽辦。”

蔣岳桐明白了,關山麓說了半天,就是想說他掀了她的裙子給她的腿上藥。

他是好心的,她又怎麽能怪他?總不能讓向之南給她上藥吧?

況且,孟婆也不能過來給她上藥。孟婆離了忘川河,穿過投胎管理處來到這無人齋,肯定會引起閻王的注意。

“謝謝。”她輕聲說。

“喵——”

屋外驀地傳來貓叫,貓叫聲中,裏屋的人可以清晰的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

誰過來了?

蔣岳桐和關山麓都心照不宣的看了彼此一眼。蔣岳桐的心忽然有些慌亂,她受傷的事情可千萬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關山麓?”

蔣岳桐豎起耳朵聽着,才覺得聲音很熟悉,站在床邊的關山麓便已經是面露喜色,笑着迎了出去。

關山麓才走到裏屋與正屋的交界處,孟婆就已經來了。她衣着簡樸,背着一個黑色的布袋子,就像一個要出門去幹活的莊稼人。

孟婆見到關山麓了,也耽誤時間忙問道:“蔣岳桐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好些?”

關山麓點頭:“我給她腿上上了藥,她如今比之前好一點了,但是我不知道她背上的傷口是怎樣的。她昏睡了一陣,剛剛醒過來不久,你正好可以親自問她。”

“那我來的可正是時候啊。”

孟婆微微颔首,人倒是往床邊去。

蔣岳桐見到是孟婆來了,笑了起來,可身體還是不敢亂動,她向孟婆打招呼,聲音軟綿綿的,“孟婆。”

孟婆把布袋子放在地上,俯身低頭看着她,“如今感覺怎樣?”

蔣岳桐只覺得身體疼,她答:“我感覺自己身體還是很難受。腿上像無數的針紮一般。”

孟婆擡手摸摸她額頭,說話的語氣特別溫柔,“沒辦法,這你得自己忍着了。閻王的懲罰,總歸不是唬人的。你這可就得長記性了。以後可一定得把人看住了。”

蔣岳桐看着孟婆,孟婆就好像是她的奶奶,在她身子不舒服的時候,會貼心的在身邊照顧,又耐心的勸告,希望她可以記住這次教訓。

關山麓已經走到了床邊,他說:“孟婆,你要不要先看一下蔣岳桐腿上的傷。我給她上了藥,現在她腿上的傷口應該好了很多。”

“好,我看看。”

孟婆掀開蔣岳桐的裙子,瞧了一眼她腿上的傷口。上了藥的傷口不再是鮮紅的血色。孟婆有經驗,覺得這應該沒什麽太大的問題,修養幾天,傷口就會愈合了。

查看了腿上的傷,孟婆又問:“聽說你後背也有傷?”

“嗯,我覺得後背疼。”

“好,我來幫你看一下。”孟婆說完,又喊了聲:“關山麓,來搭把手,扶蔣岳桐起來一下。”

關山麓上前,雙手捏住蔣岳桐的雙肩,在孟婆的幫助下,他一把就将蔣岳桐扶了起來。

“嘶——”

盡管關山麓捏的是雙肩,可後背還是被一股力量撕扯到了,蔣岳桐難受得牙齒用力咬緊倒吸了一口涼氣,頭往前不受力地靠在關山麓的肩膀上。

孟婆在床沿坐下,捏住蔣岳桐的裙子後領口就往裏面看。屋裏很暗,她擡起左手,一團青色的火焰開始在她掌心燃燒,也驅趕了裏屋的黑暗。

向之南站在櫃子邊,他看着孟婆掌心燃起了火苗,整個人都呆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孟婆的掌心,第一次有了拜師學藝的念頭。

他不禁心生感慨,這地府還真是人才輩出!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還請收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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