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這天貝曦去公司找林娜。剛過九點, 平時正是認真工作的時候，卻在辦公區看見員工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好像還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貝曦狐疑地推開林娜的辦公室, 裏面沒人。

她回頭問：“林姐呢？”

“我們也不知道，林姐今天早上就沒來。”一個女員工小聲回答。

貝曦皺了皺眉，“你們剛剛在說什麽？”

“就……一點小道消息。”

“什麽小道消息？”

“聽說林姐要走了。”

貝曦愕然：“要走？去哪兒？”

“還能去哪兒？離開公司呗。”那個女員工扯了扯唇，“林姐那麽厲害，估計是要單幹吧。”

貝曦眉頭緊鎖着，給林娜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她緊接着又撥過去, 正好聽見一陣急促的高跟鞋聲。

只見林娜剛從電梯間拐彎走過來, 穿着一身咖啡色職業套裝，依舊那麽氣質斐然，沖她點頭笑了笑：“我正要找你呢, 有點事情想跟你聊一下。”

貝曦隐隐覺得不安, 心事重重地關上了門。

辦公室的百葉窗簾被拉開，陽光大片大片洩進來，林娜站在窗邊迎着光, 給她泡了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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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進組後的一應事務我都安排妥當了，還有剩餘幾個通告，全部交接好我才會走。”林娜坐到沙發上，慵懶地翹起一條腿，“你應該已經聽說了，我打算出去和朋友開工作室。龔舒揚的合約剛好到期, 他可以跟我過去，但你不行。”

貝曦垂下眸：“嗯。”

“我本來想親自給你挑經紀人，但是齊總不讓。他最近跟我鬧情緒呢，說我都半只腳踏出公司了, 沒資格管後任人選。”林娜笑了笑，“不過你放心，齊總很看重你，一定會給你安排最有能力的經紀人。”

貝曦咬着下唇，捧着杯子一言不發。

“怎麽？幹嘛這反應？”林娜臉上笑容頓住，緊跟着嘆了一聲，“你是覺得我不負責任？”

“沒有。”貝曦搖搖頭，“你都說了，會把手頭上的通告交接好。”

林娜認真地望着她：“那這是怎麽了？”

貝曦心頭一酸，扁了扁嘴，嘟哝道：“舍不得你。”

林娜眼眸微顫，也泛起些情緒，眼眶有些發紅：“舍不得被我兇？”

“……還好，就一點點兇。”貝曦望着她都想哭了，竭力憋住，“反正你對別人更兇。”

林娜“噗嗤”笑了出聲。

“我好不容易才習慣你了。”貝曦委屈巴巴地說。

林娜坐過來，摸了摸她的頭發，“以後也能習慣別人的。”

貝曦搖了一下頭。

“好了。”林娜攬過她的肩，拍了拍，“我只是不當你的經紀人，以後需要幫忙還是可以找我。”

貝曦嗓音澀澀地說：“誰要你幫忙了，我又不是沒經紀人。”

這話帶着滿滿的小孩子脾氣，林娜當然聽得出是賭氣話，沒跟她計較，眼裏都是無奈：“那以後想吃飯也可以找我，想聊天也可以找我，随時找我，行不行？”

貝曦勉勉強強點了下頭。

過了一會，她又問林娜：“你是和那個開邁巴赫的大叔一起開工作室嗎？就最近總來接你的那個。”

林娜點頭：“是。”

貝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他是你男朋友嗎？”

“……”林娜嘴角抽了抽，“你這小孩還挺八卦。”

貝曦拽着她胳膊晃晃：“是不是嘛，你都要走了還不讓我八卦。”

“……是。”林娜滿眼無奈，“我跟他是大學同學，後來他去美國讀研，工作，漂了十幾年，也結過婚又離了，現在回國想定下來。條件相當，聊得來，我就答應了。”

貝曦問：“那你喜歡他嗎？會跟他結婚嗎？”

林娜狐疑地望着她：“你怎麽跟我家東東一樣？”

貝曦義正辭嚴：“你就當我是替東東八卦的好了。”

林娜笑了一聲，“到這把年紀了還談什麽喜歡不喜歡？我媽一天三五通電話，我是不想再被催了，怕她直接給我整一相親隊來。”

“就說嘛。”貝曦垂下眸，語氣有點惆悵，“我發現你和他見面的時候，都沒有特別幸福的樣子。”

林娜輕嗤：“你這小屁孩懂挺多了？”

“那必須的。”貝曦得意洋洋，“結婚我也是過來人。”

“啧。”林娜咋舌，毫不掩飾地笑話她，“小屁孩。”

貝曦看了她一會，十分正經道：“說真的，我相信不管到什麽時候，只要你有耐心等，一定還能遇見那個讓你覺得幸福的人。”

林娜：“你從哪兒聽來的這種酸話？”

貝曦：“我的臺詞啊。”

林娜：“……言情劇臺詞你也信。”

《鳳栖梧》是某部網絡小說改編的網劇，因為資金有限，劇組安排的場景也就不多，集中在B市某一個影視基地。

這對貝曦來說簡直不要太方便。早上出門，晚上回家，不用新婚燕爾的就和沈言勳分隔兩地。

雖然他也總是很忙，回去得比她還晚。她經常到了半夜才在睡夢中感覺到那抹溫度。但貝曦拍戲起得早，每天都能偷偷給他一個早安吻。沉迷在老公的絕美睡顏裏無法自拔，就是對她來說最幸福的時刻。

她漸漸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遠遠不能用喜歡來形容了。

這個人從頭到腳，裏裏外外，就像是老天爺為她的靈魂而定制，仿佛一個滾燙的印記烙在心口上，越來越深。

林娜是四月中旬走的，齊磊安排的新經紀人聽說是牛津的高材生，在國外從事過幾年影視行業，前段時間剛剛回國。

貝曦拍戲很忙，并沒有精力特別關注這些事情，全都是吳彤在公司群裏八卦到的。

“我聽說還是個大美女。”

“……”

“昨天他們發了照片的，給你買咖啡的時候看了一眼，消息太多找不到了。”

“……”

“就那郵件上的登記照，都照得跟明星似的，啧啧……”

“現在登記照也能P。”貝曦拿着劇本懶洋洋道。

吳彤用胳膊肘怼了怼她，擠眉弄眼：“不是吧你，這麽不爽你新經紀人啊？”

貝曦扯唇道：“換你親媽走了弄個後媽來，你爽不爽？”

“……”吳彤吃了癟，“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貝曦可以說是被林娜帶入行的，林娜培養她，就像教自己的孩子一樣，貝曦在心裏早已把她當成很親密的大姐姐，甚至長輩了。

貝曦剛補完妝，就聽見副導演喊：“貝老師，你經紀人找你。”

吳彤手裏的薯片差點掉了：“卧槽，說曹操曹操就到，我這烏鴉嘴。”

“還吃，烏鴉嘴。”貝曦憤憤地瞪她一眼，起身出去了。

她現在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小新人，對着林娜戰戰兢兢的，所以看到倚車而立的漂亮女人，只是淡淡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貝曦。”

“喬昕苒。”女人沖她勾了勾唇，也伸手握住，“以後我就是你經紀人了，有沒有時間去喝杯咖啡，聊聊？”

這嗓音依稀有點耳熟，貝曦莫名覺得心情不太好，疏淡禮貌地說：“不好意思啊，我每天只喝一杯咖啡，今天已經喝過了，改天吧。”

喬昕苒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點頭：“好。”

“我得回去了，下一幕馬上開始。”貝曦笑了笑，“喬總有興趣可以看看，不過你應該很忙，我就不留你了。”

“去吧。”喬昕苒點點頭，“我回公司了。”

“嗯。”

和新經紀人的第一次見面看似平靜收場。

貝曦心底卻并不平靜，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當晚回家才七點多，沈言勳還沒回來，于是她去舞蹈室練會兒舞。

他們已經搬到新家，沈言勳特意給她留了一間空房，牆上貼了一面大鏡子，大陽臺上擺着跑步機等運動器材，把她的舞蹈室和他的健身房連在一起。

一個小時後，沈言勳依舊沒回來。

貝曦拿毛巾擦了擦汗，給他打手機，沒接，于是又打他辦公室的電話。

這次有人接了，然而是個女人。

“喂，你好？”

聲音有點熟悉，貝曦瞬間反應過來就是除夕夜的那個女人。

她心底震了一下，抿了抿唇，低聲道：“我找沈總。”

“哦，沈總不在。”女人笑道，“有什麽事嗎？我可以幫你轉達。”

“不用了。”貝曦挂了電話。

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了。

那天沈言勳的解釋，并不能消除貝曦對這個總在他身邊晃來晃去的女人的敵意。

哪怕她是救過他的命，她對他來說是多麽特殊的存在。

可自己是他的妻子。

貝曦沒再聯系沈言勳，一個人洗澡睡覺。

夜裏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上了床，她下意識地要往他懷裏拱，腦子卻突然清醒了下，攥着被角轉過身去。

沈言勳看見她動，便貼了上來，“醒着？”

“唔。”貝曦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吵醒你了？”沈言勳皺了皺眉，“要不以後我還是去次卧……”

“不行。”貝曦轉身拱進他懷裏，擡起眸子不悅地望着他，“你是不是膩了？這麽早就要分房睡。”

沈言勳無奈的笑笑：“最近工作忙，我怕回來吵醒你睡覺。”

貝曦努了努嘴，嘟哝：“上班時間跟女人眉來眼去的，不晚回來才怪。”

沈言勳眉頭一皺：“我什麽時候跟女人眉來眼去了？”

“就你那個很重要的朋友。”貝曦把“很重要”三個字加了重音，咬牙切齒，“我理解你們的過去，但是能不能請她不要經常出現在你辦公室？接你的電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你老婆。”

沈言勳眉心舒展開，輕笑：“她來找我的時候我在開會，我也不知道。”

“那你辦公室随随便便就能進去嗎？”貝曦嘴巴嘟得老高，“還是她比較特殊？”

沈言勳摟緊她，“好了，別生氣了。”

“以前你們怎麽相處我都不管。”貝曦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可是現在你是有家庭的人了，不管多重要的女性朋友都要有點分寸。”

沈言勳低頭親了親她的唇，“下次我跟秘書講，不讓她随便進去了，行不行？”

“你就別讓她老去找你，她自己沒有事情做嗎……”

“沈言勳，我跟你說話呢你幹嘛？”

男人翻身把她壓住，“我看你精神還好，不太想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