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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急診護士纏完最後一圈繃帶。

“半個月之內不能沾水。”她又囑咐了吳迪一句。

“謝謝。”吳迪悶着聲應了一句。

護士瞥了眼她身上的衣服,什麽都沒說,走了。

急診部什麽人沒見過?早見怪不怪了。

吳迪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奇怪。

可比起她的經歷,這又算得了什麽呢?

直到現在,距離她發現自己穿越到這具身體裏,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吳迪還是覺得,這應該就是一個夢。

她好像喝醉了酒,然後意識模糊了,然後……呢?

再次清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某個偏僻的、滿是垃圾氣味的旮旯裏,還穿着這麽奇怪的一身……

之後呢?

之後,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很陌生,于是驚悚地發現:這具身體,根本就不是她的!

這是什麽意思?

她是在做夢,還是被誰惡作劇了?

試問,什麽樣的惡作劇,能讓一個人對自己的身體,都覺得陌生?

吳迪慌亂四顧,看到了旁邊垃圾箱的角上,不知道誰扔的破玻璃。

透過那塊一尺見方的破玻璃映出的影兒,吳迪明白為什麽她會覺得身體陌生了——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身體!

她的眼睛沒有這麽大,她的眼睛是丹鳳眼,絕不是這種偏圓的杏核眼。

她原本身高不矮,但是身體絕不是這麽纖細的。

為了在高強度的職場生涯中立于不敗之地,她早年間就養成了鍛煉的習慣。

良好的自律,讓她擁有結實的身體線條,和清晰的小腹肌線,而絕不是這樣渾身的肉軟.趴趴的……柔弱。

不錯!作為她影子的那個女人,明顯是一個平時缺少鍛煉,但是,很美的女人。

吳迪的大腦瞬間死機。

其實,準确地說,現在的這個大腦,已經不是她的了。

這……怎麽辦?

吳迪在心裏問自己。

耳邊,由遠及近有淩亂的腳步聲傳來。

出于多年練就的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吳迪匆忙站起身,挪着這具她還陌生着的身體,迅速逃離了那個詭異的地方。

說不清楚為什麽,她就是覺得那個地方很危險,最好是離得越遠越好……

她一直朝着熱鬧的地方走,越走越覺得這個地方,似乎來過。

就在她努力回想到底來沒來過,以及到底這兒是什麽地方的時候,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跳入她的視線——

顏然!

“顏——”吳迪幾乎就要喊出聲了。

最終,她還是把喊住那個人的念頭生生扼殺。

她現在這副樣子,真的适合見熟人嗎?

或者說,她和顏然,算熟人嗎?

算嗎?不算嗎?

吳迪狠狠晃了晃腦袋,她連自己是什麽狀況都沒弄清,何談其他?

吳迪馬上就發現顏然很不對勁兒。

顏然腳步踉跄……喝多了?

印象中,顏然什麽時候喝多過?

顏然,同樣是一個自律的人。她的身份地位,更不允許她耽于放.縱。

如果不是喝多了,那就是——

吳迪看到了緊追上來的郭毅。

他!

這不是郭家那個……

吳迪腦子一熱,什麽都顧不得了,沖了上去。

結果就是救下了顏然,然後自己受了傷。

後背被郭毅踹過的那一腳鑽心的疼。

這小子,還是又跋扈又狠……

吳迪抿緊了嘴唇。

剛才,護士問她還有沒有別的地方不舒服的時候,她搖頭說沒有。

她沒有說後背的疼痛,以及偶爾覺得暈眩的腦袋。

輕度腦震蕩,吳迪明白。

她更明白,如果她照實說了,那她短時間內就甭想離開醫院了。

她這個“陌生人”幫了顏然——

在所有人的眼中,事實就是這樣的吧?

沒有人知道她是吳迪,顏然不知道,郭毅不知道,任何一個曾經認識她的人,都不知道,包括……

吳迪皺起了眉頭。

以顏然的性格,得到了她的幫助,一定會盡己所能地照顧她。

顏然現在,就在這個醫院的樓上吧?

她是喝多了,還是被喂了什麽髒東西?

吳迪的目光冰冷了幾分。

不管怎麽說,她都不能讓顏然找到她。

至少,在她弄明白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之前。

“噔噔噔”的高跟鞋聲,越來越近。

這熟悉的走路的頻率……

吳迪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高跟鞋聲在距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停住。

“還有哪兒覺得不舒服嗎?”蘇果居高臨下地問。

這種一站一坐的高低落差感,使得她的聲音在吳迪聽來,都有一種莫名奇妙的高高在上的優越。

“好像骨頭折了!”吳迪馬上狀似痛苦地捂住了右臂。

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吳迪撩起眼皮看過去,剛好看到蘇果抱着肩膀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嘴邊挂着諷刺。

“那個女的,是你朋友吧?她挺有錢吧?”吳迪故意問。

“你想說什麽?”蘇果鼻孔裏哼了一聲。

吳迪嘿嘿笑着:“她那麽有錢,我幫她平了事兒,她是不是得……啊?”

說着,她朝蘇果搓了搓右手食指和拇指,那意思明擺着的。

“想要酬勞?”蘇果不屑。

“打我賬號裏也行!”吳迪咧咧嘴,作勢往裙子側兜裏摸。

她的裙子其實很短,這個動作配上她這張臉,更顯得不像是個……良家婦女。

蘇果嫌棄地往後躲了兩步,制止了她試圖掏錢包,或者掏錢包裏的銀.行.卡的動作。

拉開手包,蘇果抽出十張紅票票,丢到吳迪懷裏。

“這件事就這麽結束了!你要是再——”

“就這麽點兒?”吳迪故意撇撇嘴,撚了撚一沓紅票票,嫌少。

蘇果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你那朋友不是一般的有錢人吧?”吳迪得寸進尺,“我幫了她這麽大一忙,她總得出點兒血吧?”

吳迪說着,指了指自己剛剛破相的腦門,上面還纏縛着一層紗布。

這就叫婊.子無情?

之前還以為這人多好心呢!

蘇果恨得直咬牙,幹脆把手包裏剩餘的鈔.票都扔給了吳迪,包括零票兒。

就在吳迪伸手去劃拉錢的時候,蘇果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給我聽着!今晚的事,到此為止!你要是敢漏出去一星半點兒,別怪我們不客氣!”威脅的意味。

吳迪用另一只手攏緊了懷裏的錢,撫了撫胸口,做了個“我好怕怕”的動作。

“這位姐姐,你這錢雖然少了點兒,不過咱們好歹認識一場也算緣分。對朋友呢,妹妹我從來都是講義氣的……”

吳迪嘴裏還在說,蘇果已經更嫌棄地扔開了她的手腕。

“誰和你是朋友!你最好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蘇果被眼前這個明顯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邊.緣女”叫“姐姐”叫得心煩,抓着手包,擰身,“噔噔噔”地走了。

吳迪盯着那個熟悉的背影,手掌撫上了自己的手腕——

那裏,剛剛被蘇果攥過。

她剛剛,還被蘇果威脅過。

蘇果說“誰和你是朋友”……

吳迪無聲地苦笑。

她最好的朋友,已經不認識她了。

所以,她到底怎樣的,面目全非?

還有,蘇果什麽時候和顏然走得這麽近了?

她們之前似乎根本算不上熟人……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讓顏然在那種時候,第一個想到打電話的人,竟然是蘇果?

吳迪的頭又開始疼了。

而在頭疼的同時,竟有一些于她而言,全然陌生的記憶閃現。

不連續的,碎片化的記憶,顯是出來一座宿舍樓,以及去這座宿舍樓的路……

這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的記憶嗎?

吳迪疑惑。

那麽,那個原來的主人,或者說她的靈魂,哪兒去了?

死了嗎?

想到“死了”這個詞的時候,吳迪的身體猛然一震。

那麽,她,吳迪,是不是,也,死了?

吳迪瞬間忘記了呼吸,仿佛天地之間的所有事物,都在這一剎那,死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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