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密會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街道上霓虹閃爍，來往的行人漸次多了起來。

宋梨落站在路邊，看着對面燈光暖暖的咖啡館，趙行知坐在寬大的玻璃窗前，橘色的燈光将他完美的側顏映襯的愈發柔和。

她該恨他的，是他毀了她的生活。

她又感激他，是他給了她一個可愛懂事的孩子。

如果不是為了保住孩子，她和他應該不會再有交集的。

命運偏偏喜歡捉弄人，為了這個孩子，她不得不面對他，跟他周旋。

宋梨落輕輕的将手撫上平坦的小腹，娅娅，你是想見見他嗎？

趙行知擡起手腕，表上的指針已經指向六點鐘，他們約的五點半，她已經遲到半個鐘頭了。

兩個小時前，他打電話給她，想要面談，她拒絕了，說跟他沒什麽好談的，然後挂了電話，他在電話的這端聽着電話裏傳來的忙音，想着怎麽再打過去，她的電話就打過來了，時間和地點她定，五點半見面。

咖啡已經喝完一杯，還不見她人影。

趙行知苦笑，她是想放他鴿子了。

趙行知在裏面坐了半個小時，宋梨落在外面站了半個小時，她摘下眼鏡，側目，鏡面上一個身影慌忙躲了起來。

宋梨落唇角微翹，扯出一抹冷笑，半個小時才跟上，這麽低級的跟蹤術也敢拿出來丢人現眼！

不自量力！

咖啡廳的旋轉門轉動，宋梨落身着簡單的白衫裙走了進來，清新自然，像一朵潔白的睡蓮。

趙行知見她進來，沖她招招手，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你再不來，我就真的以為你放我鴿子了。”

宋梨落勉強的扯了個笑容，安靜的坐下，看都不看他一眼，落座後就不停的把玩着手中的墨鏡。

她這麽冷場，趙行知也不介意，熱情的問道，“喝點什麽？咖啡還是茶？”

宋梨落終于有了反應，“白開水，謝謝。”

“咳……”趙行知被咖啡嗆了一下，拿起紙巾擦擦嘴角，“我們趙氏集團雖然不比宋氏集團財大氣粗，請杯咖啡的錢還是有的，宋小姐不用為我節省。”

宋梨落擡臉，丢給他一記白眼球，“你想太多了。”

白開水上來，宋梨落握着杯子，水汽氤氲，鏡面上的那個鬼祟的人影忽隐忽現。

“好了，我們言歸正傳，我想我有必要重申一下我們趙氏集團的立場……”趙行知發現宋梨落心不在焉的，沒有聽他講話，忍不住輕笑，“宋小姐，你這樣，我真的沒辦法講下去了。”

宋梨落點頭，“哦，好。”眼睛依然不離鏡片。

趙行知失笑，她是真的沒有在聽他說什麽。

先前在辦公室的時候打了他，現在又忽視他。這是在欲擒故縱，以退為進嗎？

趙行知突然起身，探過頭去，鏡面上映出一張放大變形的臉，宋梨落手一抖，連忙退後，眼鏡掉到了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驚魂未定的看着他，“你……想幹嘛？”

看着她如老鼠見了貓的樣子，趙行知一頓，心底的某個角落仿若被針紮了一下，她怕他？

那雙閱盡滄桑的眼睛，寫滿了驚恐，他沒看錯，她就這麽怕他靠近？

趙行知苦笑，他何時這麽在意一個女人的想法了。

“宋小姐，你不必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衆目睽睽之中，我能幹嗎？”他故作輕松的笑了笑，狹長的眸子勾起迷人的眼神，暧昧的看着她，“我就是想幹嗎也不會在這的。”

心猛地一縮，她的腦海裏忽然蹦出那日的畫面，撕碎的衣衫，喊破喉嚨的呼救，還有她近乎絕望的掙紮……

宋梨落痛苦的閉上眼睛，握緊拳頭，試圖緩解因為他突然靠近引起的顫抖，指甲深深的嵌進肉裏，指尖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你……無恥！”

她抓起眼鏡，倏地起身，碰翻了桌上的水杯，桌布浸濕了一大片。

趙行知也起身，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近，狹長的眸底映着她深深的恐懼，無名之火橫生，他的聲音也染上了一層薄怒，“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了這些，你既然來了，做這幅樣子給誰看？”

宋梨落被他捉住，白皙的臉上失掉了血色，蒼白的像剛溺過水，她極力控制着不讓情緒失控，壓低聲音，卻還是止不住顫抖，“你放開！”

她越掙紮，他越用力，“就因為我曾經……”

“不要說……不要再說了……”她因驚恐睜大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求你……”

這一刻，所有的語言都蒼白無力，趙行知仿若失了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閱人無數，接觸的女性卻很少，因為他根本不懂怎麽跟女性接觸，從小到大，他接觸的女性也就只有媽媽、奶奶和姥姥。在公司，他周圍三尺絕對不會出現女性，就連蚊子蒼蠅飛過也得檢查一下是不是雌的，是雌的，殺掉，雄的，放生。出去談合同，若對方是女的，他絕不會出現，談判的人鐵定是劉欽州，于是，公司的人都叫他冷面閻王。

他家裏的人甚至懷疑他取向是不是有問題，給他找了無數的心理醫生，都被他趕跑了。

劉欽州為了治他，給他選的秘書都是人妖，美其名曰，做給他家人看的，不然，他壓力太大，趙行知只好應允。

可是，今日他這是怎麽了？看見她的眼淚，他為什麽會有些難過？

難道就因為那一次？

他慢慢松開手，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神色恢複正常，“宋小姐如此這般是想博得我的同情嗎？我想你是還不了解我，我對女人沒興趣，說吧，你要多少？要多少就可以兩清，當做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你混蛋！”宋梨落揚手想甩他一巴掌，被他緊緊握住。

“打人上瘾可不是宋家的優良傳統。”

宋梨落深深的吸一口氣，淚水在眼眶打着旋，差點掉下來，胸口因為情緒堆積堵得慌，她垂下眼眸，努力将眼淚憋回去，眼眶被淚水沖涮的生疼。

不能退縮，宋梨落，尤其是在他面前。

她不能被他看輕了。

再次擡眼，淚水消失，她展顏一笑，猶如出浴芙蓉，剎那間光彩奪目，晃了他的眼，“好啊，既然趙總裁肯認，還想出錢，那也不是不可以談。”

前一刻還像個不谙世事的孩子，這一刻就能收住情緒坐下來，明明很委屈，卻極力壓制，趙行知微微動容，有種難過的氣氛在他們中間湧動，他端起咖啡，押了一口，眉頭幾不可查的皺了皺，今日這咖啡怎麽這麽苦！

“說說你的條件。”

“趙總裁是個明白人，我之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不要錢，只要你退出。”

她想要趙氏退出競标？

趙行知搖頭，“這不可能！這次競标是董事會通過的，我無權退出。而且，宋小姐，你不覺得你的要求有些過了嗎？”

“既如此，那我們就明天媒體見！”

宋梨落潇灑起身，先前情緒一掃而光。

“等等……我可以考慮一下……”趙行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宋梨落止住腳，抿了抿唇角，繼續向前走。

旁邊有人望這看了一眼。

趙行知嘆口氣，“好吧，我讓步，我們坐下來細談。”